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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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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3)◎

她爱她的扁舟甚于爱你,犹如你爱你的船甚于爱她。

如果你为她而舍船,在她的眼中你不再尊贵,如果她为你而弃舟,她将以一生的悔恨折磨自己。

——简媜《四月裂帛》

说到这,冬喜甚至还笑了一下。

“我或许错就错在不该有个暴发户的父亲,不该肖想不该有的人和事吧?”

“可是呢,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一件事,就是钓鱼。”冬喜又反驳说。

“我可以一整天不吃不喝,背着小鱼竿上山淌水下泥地,因为我知道机会总是留给有准备的人的。只有我耐住了性子、坚持到底,才会如愿以偿钓到鱼。”

“不仅是钓到鱼,甚至我还要钓的比别人多、钓的比别人大。”

“所以我固执,我执念深重,我会隐忍,我会不惜以代价成就自己。”

一字一句,顾延的心脏在滴血,被她刺激到崩溃。

“别说了小喜,我们回去,你好好休息,你哥那里——”他不想让她再继续说下去了。

“对了,你还记得明昭高尔夫球场旁边那间小小的培育室吗?”结果又被她打断。

冬喜说完那些陈旧的不堪,又突然提起这个,“我在家前面的花园里也修了个差不多一模一样的。大小规格,就连内部的设计我都请工人师傅设计得几乎一样。”

夜凉如水,顾延预备将她抱回屋内的动作就这样顿住。

她在说什么?

见男人依旧迟钝,无动于衷,冬喜忽然觉得这一切都非常没有意思:“你每天和我生活在一起,难道就不好奇我为什么经常盯着花园里面看吗?”

她都这样明示了,可男人依旧沉默。

见他呆呆的,冬喜叹息一声,算是没辙了,“看来你不记得了呀,那好,那我就告诉你原因吧。”说着,她换了一个坐姿,眼睛盯着脚尖。

黯淡的月光照在她脸颊的右侧,洒下一抹忽明忽暗的光圈,半阖的眼眸,眸色沉沉,里面像是一团漆黑深邃的泥沼。

“因为我忘不掉,我真的忘不掉,我像是什么执念深重的鬼,我日日夜夜做梦都会梦见以前,在学校里。”

冬喜说着,似乎还笑了一下。

笑完她继续说,“我为什么会请师傅造一个和从前学校里一模一样的小房子,其实目的是想试一试你。”

试他。

顾延咬牙,眼睛也眯了起来,他听不懂,她又在说什么胡话?

“是的,试你。我每天都无比期盼你能大发慈悲地说上那么一句:你有没有觉得这个东西很眼熟,我们以前学校里好像也有一个很类似的。但是,两年来你一次都没有过,哪怕是提一句都没有。”

“每看一眼,我心底的执念就会加重一分。”

一番话,顾延完完全全呆住了。

他一个字都听不明白。

冬喜才不管他听不听得明白,继续说,“你只知道我喜欢种花除草,只知道我喜欢装模作样,你有半点在意过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吗?”

他不知道,他真的不知道。

他满脑子都是能不能不要再折磨他了——

铺陈了那么多,冬喜也不想再兜圈子了,她接着说:“我告诉我为什么要修建小房子,因为我以前经常被她们关在里面当成囚犯一样问讯。关在哪儿?关在学校里的育苗室里。”

“小小的天然玻璃房,外面一圈水泥糊的墙,隔音效果也不错,乍一眼真的就是一间小小的监狱。”

“我就那样坐在里面,头发就快要散开了,像个疯子。”

“盛明娅手里拿着粗粗的棍子,当做警棍,林苒是给我缠绕绳索的人。”

“她们做警察我做犯人,枯燥的生活里我就是她们的抚慰剂,逗乐物。”

“至于为什么,原因很简单,就因为我是乡下来的,我爸爸是个无耻的暴发户。所以我就要受到这些对待,仿佛是天经地义,我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这一切会是我来承受。”

“而你呢,你就像个太爷似的经过,高高在上你连看都不会朝这里看一眼。”

说到这里,冬喜似乎像是已经习惯了。

她深呼吸了一口,眼眶有些酸,抬起头试图让酸涩的感觉倒流。

一番控诉,顾延全然懵在那儿了,他从来都不知道这些,那些年也从来没有从她那里看出来丝毫的异样。

事到如今,“那你,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告诉我?你为什么不说?”他觉得自己的手在颤抖,她要是再说下去他一定会疯。

“告诉你,告诉你什么?”冬喜觉得既无奈又好笑,“又能跟你说什么?”

“你不是不认识我吗?”

一句话,堵得顾延像个哑巴。

“你知道她们当时,一个个逼我做什么吗?我告诉你,她们让我念供词。我,冬喜,昨晚在你教室门前鬼鬼祟祟,图谋不轨。是,是我勾引你的,全都是我。你满意了?”

“为你我跑了一万米,为你我在游泳馆里泡了一夜,为了你,我活得不像是人。”

“可是为什么?我想破脑袋都想不明白,为什么偏偏是我。”她一激动就会啃手指。

顾延不愿意她再说下去了,更不愿意她伤害自己,“是我不好,你先冷静点小喜。”他握住她的手。

“冷静?为什么要冷静,我偏不冷静,你不是想听真话吗,我就全都告诉你。我所受到的那些欺凌,几乎都是因为你,因为高高在上的你。”冬喜小声冲他吼叫完,又愤然不再看他的脸。

“还有,我本来是可以念理科的,至于后来我为什么会选择学艺术。其实我挣扎过的。”

冬喜一想到这件事,情绪又忽然有些控制不住,“但是我实在太想去北京念书了,你知道吗?我无时无刻不想将一开始就错误的地方给修正,我想去有靳旸的城市。可是我的成绩不稳定,只有学艺术我才能稳稳的去北京,所以我才会去学艺术。”

一提到靳旸,顾延又要发疯了,“你张口闭口都是靳旸,那我呢?我又算什么?你对我究竟是什么?当年明明是你口口声声说爱我,喜欢我,是你心甘情愿要和我结婚的——”

突然而来的问题,冬喜愣了一下,紧接着笑了。

现在开始急了吗?

她的眼睛一眨不眨,甚至连换气都不会了,像是听见了什么匪夷所思的话,“我对你当然是爱啊,我当然爱你。”这一秒,她像是着了迷一样的盯着顾延的脸瞧,像是在看什么尊严和底气,又像是在拥抱一份扭曲的爱意。

“如果不是因为爱你,我又怎么会为了和你结婚,当时连出国的机会都不要了啊。”她扑哧一声笑出来,自嘲不已。

周遭太安静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裹挟着风声,宛若把把刺穿他心口的利刃。

顾延听见后,僵硬几秒,蓦然后也跟着笑,“小骗子。”他说。

“你以为到现在我还会信你吗?”

冬喜有些惊奇地看了他一眼,不再说话了。

确实,她又骗了他。

“你敢说,你不出国是因为害怕出国见不到你的靳旸哥,又或者——”

又或者你不确定出了国会不会遇到另一个盛明娅,所以你才放弃,顾延惨笑着说。

但是她喜欢他,这件事绝对不会错。

“是吗?或许是吧。”冬喜听见他的一番猜测后没什么反应,只是默默整理了一下耳边的碎头发,“或许是有这些因素存在吧,但是啊,最直接的原因绝不会像你想的那么简单。”

“我当年之所以选择嫁给你,而不是把握住唾手可得出国深造的机会,更不是选择嫁给从小到大都一直喜欢的娃娃亲对象,执意要嫁给你,你就不会觉得奇怪吗?”

“因为你爱我。”事到如今,顾延依旧执着于一个爱字。

爱?冬喜听了,这会儿功已经连申辩都懒得申辩身了,“也是,在你看来,大概只会以为我是个满脑子情情爱爱的蠢包,恋爱脑。”

一番话,好的坏的全叫她一个人说去了,顾延被她堵得哑口无言。

但是顾延绝对不承认,她满口胡言,他非要同她辩个真伪,“你敢说不爱我吗?啊?冬喜。这么多年,我们约会吃饭,睡觉上床,做了无数回,我们亲密无间。明明就是因为你的爱,你爱我啊冬喜——”

冬喜听见这样的话语,一丁点的触动都没有,甚至觉得荒唐恶心,不过,“爱吗,真的是爱吗。好啊,既然你都这么问了,那我就告诉你。”

“因为我咽不下这口气。”冬喜说着又抬头,“我咽不下去,你明白吗?”

咽不下这口气。

顾延继续僵硬。

她的眼睛一瞬不瞬,黑漆漆的,像是两个晶莹剔透的猫眼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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