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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50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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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相(2)◎

回忆绕不开年少时期,在学校的那些年。

“印象中,像你那样的存在,天之骄子的角色。”冬喜说,语气淡淡,没什么起伏波澜,“你永远都坐人群的正中央,双手抄在校服的口袋里,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漠然姿态,高高在上。仿佛众生的苦难都和你无关,可是你明明生的是一副救世主的样子啊——真令人难受。”

冬喜盯着顾延的脸,似是接受不了,“但其实现在,你也是一样,你做的每一件事,都令我觉得德不配位,觉得难受。”

顾延的肢体越来越僵硬,不受控制。

冬喜描述的没错,那时候的顾延,年少气盛,又是身份尊贵的天之骄子,横行无忌,是整个校园内所有人都拥趸的对象。吃的喝的用的,根本不需要他动手,自然就有人递给他,他只需要坐在那里就好。

少爷上学的年月,除了享受周遭无边际的讨好就是无聊。

本以为日子都会一直那样无趣寡味下去,可变故就发生在那天:从外地转学来一个小姑娘。

因为陌生,因为刚来没多久,那个新来的小姑娘——也就是冬喜,她只闷头熟悉环境,努力融入。种种因素下,她甚至连见顾延一面都没有过,更别提知道校园里还有这样一个地位无可比拟,高高在上的存在。

就好比一个云一个泥。

冬喜说完那些,继续帮他回忆曾经年少无知做的蠢事。

“还记得我第一次遇见你吗?”

闻言,顾延眼底晦暗,宛若深渊。里面填满秘而不宣的迥绝,他想让她住口。

“也是在天台这样的地方,明昭实验楼的天台很空旷,那时候我在哭。”

冬喜才不会住口,只是一边说一边一个劲的对着他笑,“至于我为什么要哭,因为我害怕,我罪无可恕。”

“罪孽的源头是当我得知靳旸被招飞后,拼了命地查找有关这方面的资料,我祈祷着或许能在某些地方帮到他,出一点绵薄的力量。结果,就我在四处打听这方面的事情的时候,突然得知一个晴天霹雳:想要被选上飞行员,身体有很多项要求,并且那些要求都是硬性的,可以说万里挑一。飞行员的身体是很金贵很金贵的,是千万不能留疤的——哪怕是再小的一道都不可以有。”

“可你知道吗?我曾经因为小时候贪玩,在路口差点被三轮车撞,靳旸他为了拉我护我,摔倒过,灌木丛的叶子划伤过他,在他的胳膊那里留了一道疤,我知道这件事,我一直都记着的。”

“他本来一生都会顺顺利利的,可结果呢?结果我最在乎的少年,他马上就要去参加招飞体检了,我却曾经在他的身体上弄出过一道疤。那他会因为这道疤而落选,和从小就有的梦想失之交臂吗?”

冬喜说着,还抖了一下,似乎现在回忆起来都觉得恐惧和害怕。

“你知道吗?我后来因为这件事失眠恐惧了半个月,整整半个月我都心惊肉跳。那天,也就是我最开始得知飞行员的身体上是不能有疤的时候,我受不了巨大的心理压力,我哭了,哭的很伤心,一个人偷偷的在天台角落——”

“我害怕靳旸会因为那道疤而成不了飞行员,恐惧和无休止的懊悔侵蚀了我的大脑。”

“我小时候为什么要那么顽皮!我为什么要那样做!”

“他要是因为我弄上去的那块疤而当不成飞行员,我想我会从楼上跳下去——”

“也是在那个时候,在我哭泣的时候,路延,你出现了。”冬喜抬头看向顾延,“一瞬间,你的模样似乎和靳旸重叠了。”

一大段控诉的话从她嘴巴里说出来,连成串,顾延觉得自己快疯了。

疯就疯吧,冬喜压根就顾不上他,只是一个劲的继续说,“那时候,落在我心头的是你漆黑的眸子,乌黑柔软的头发,很大很漂亮的耳廓...这一切仿佛在梦里出现过,那样的画面。”

冬喜说。

回到当时的情景下,当冬喜害怕靳旸会因为那道疤而落选的时候,她只知道哭,似乎只会哭,只剩下哭,仿佛整个世界都要坍塌了。

靳旸的电话也打不通,冬喜那时候才刚来昭山没多久,什么都不懂。

就在她在天台的角落里,肆无忌惮哭的天崩地裂、绝望无助的时候,突然,有人从面前递过来一条手帕。

手帕的颜色是海蓝色的,手帕边缘有一圈细密的针脚,金色的字母纹绣代表归属。

冬喜愣住,接着顺着凌厉分明的手指骨节一直往上。

显然,此时此刻的她,哭泣得像猪头,鼻尖通红,脸上全是或凝固或新鲜的泪痕。

视线的末尾,是一个她从没见过这个男孩子,一个能和靳旸平分秋色的人。

同样,顾延也没见过哭成这样撕心裂肺的人。

一个小姑娘。

他起初只是好奇,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忽然有些心疼起来。

神明的心疼总是很无私的。

冬喜见他似乎像是轻笑了一下,就那一眼。

她的心陡然被窃走了。

天平忽然一下子倾斜到这个陌生少年的身上,她好恶毒。

见一个爱一个,淫|荡的贱|人。

回忆到此戛然而止。

冬喜不愿意再回忆自己下贱的心路历程了,只咬住下牙继续说,“我当时因为这件事失眠恐惧了整整半个多月,整个人神经衰弱,什么事都做不好,所有人都觉得我有病,我确实有病。”冬喜自嘲道,“可最终当我得知靳旸传来消息,他被顺利选中了,我的痛苦才终结,这才安心下来。”

“也是在那段恐惧的时间里,我认识了你。”冬喜说罢,直直盯着身后男人的脸,似乎是要盯出一个窟窿,“你像个从天而降的救世主。”

“但是,在那时候,在天台最初认识的时候,你说你叫路延——”

“马路的路,延续的延,你说你名字的时候甚至没有犹豫,我信了你啊,我是真拿你当朋友。”

“可是到后来我才知道,原来你不叫路延,更不叫路小起,你姓顾,你叫顾延。”

“一个人究竟能恶劣到什么地步呢,我不知道,我依旧傻傻的被你骗,一声声路延路小起的叫你,亲密无间。”

说到这儿,冬喜的眼角红了,“骗我,很好玩吗?”

面对控诉,顾延像是失去了话语能力。

冬喜继续控诉说:“如果我没有见过你,如果你能一直都保持那样遥不可及的神明姿态,不要偏颇到我身上,或许这一切就都不会发生了。”

“可是你偏偏看到我了,你不仅看到我,你还..”冬喜说不下去了,“所以说啊,既然这样,为什么一开始要给我递手帕?还冲我笑?装作若其实的样子接近我,骗我。”

“在你那里不过是随随随便便施舍的怜悯,但是在我这儿不知道会造成多大的困扰,你不知道。”

“既然要做救世主,就要一视同仁,不要偏颇啊——”冬喜忽然用力扯住他的衣领,字字逼问道,她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既然你已经施舍了,就不要停下啊?”

沉默,依然是沉默。

只能听见心跳的倥偬。

冬喜质问完,见他这么茫然,又觉得特别没意思地笑了,扯住顾延衣领的动作也缓缓松了,自嘲道:“遇见神明究竟幸还是不幸?显然,是不幸的。”她抬头睨着他,一字一顿定义道:“因为,你是一个恶劣的神明。”

顾延像是失去了呼吸的能力,直接变成了雕塑,整个人已经茫然到说不出话来。

“你绝对不知道你在我这儿造成的巨大的,要命的恶劣影响。”冬喜惨盯着他。

这一刻,顾延急了,“我知道,我当时只是想好好和你说说话,没有想那么多。可这么多年既然你觉得难受为什么不跟我说?”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冬喜给打断了,“知道?你知道什么了?”

“你只知道我当时为了能跟你在一起,像个上蹿下跳的小丑,为了能接近你不惜做那么多蠢事。”

“是啊,我当时是真的信了你的。”

“还有既然你说知道,那你说啊,那天你从天台离开之后,你知道我受到了怎么样的对待吗?”

沉默,还是沉默。

见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冬喜又笑了,“我就知道,像你这么绝情的人,肯定早就忘得干干净净了。”

她肆意嘲讽他的无知,他的罪恶。

“既然你都忘记了,那我就继续告诉你。”

“我记得很深,是傍晚天色,那天周五晚上放学。”

“校园种着一排樱花树的夹道内,所有人都在,所有人都认识你,只有我不认识你。我笑着叫你路小起,我奔向你,我想和你像往常一样一起说说话,毕竟我们很要好,经常在天台坐着聊天,是朋友啊。”

“我毫无防备,蠢货一个,奔向你。”

“我为什么蠢,因为我偏信你。当时在天台自我介绍时你说你叫路延,又特意让我在平时相处的时候可以叫你路小起。路小起路小起,确实比路延这个名字亲密。平时,我叫了,那天傍晚,我也叫了。就如往日任何一次相同地叫了你这个名字——路小起。”

“我叫了,可结果却换来周围无情鄙夷的讥笑。”

当时周围还有很多人。

“哪里来的村姑啊?这样的人是你能攀上的?”

“这是我朝你奔去时忽然停步遇到的第一个隘口,突然被那样嘲讽,我歪头,我不明白啊。”

当时,很多人都在,很多双眼睛盯着,有盛明娅,林苒,太多人了。

当时冬喜不明白他们在说、在笑什么,依旧轻声唤他,他们是朋友啊。

可那会儿,俊俏得惑人的少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亦或是看见了什么,他忽然像是变了一个人,和平时在天台完全是两个极端。

面对这个独自一人站在他们一大队人马对面的小姑娘,傍晚的时刻,她的眸色亮得令人发慌。

她在叫他。叫什么?叫小起,叫的可真亲密啊。

“小起...”女孩子孤零零的,孤身一人站在他们一大堆人面前,无助,茫然,恐惧,脆弱。

可最后,少年对着在座的所有人,下巴微抬,只冷冷吐出三个字。

“不认识。”

不认识。

冬喜轰然愣在原地了。

回忆到此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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