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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等人(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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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颂等在门前,三两步走到容见身边,推开了门。

一条弯弯曲曲的石子小路蜿蜒而下,深不见底。

容见:“?”

他回过头,难以置信道:“你不是说包了马车,今日我想去哪都可以?”

竹泉认真地点了下头:“连宫里头的侍卫提前几日来巡查都发现不了的小路,殿下不会以为还能走马吧?”

容见:“……”

有一瞬间,容见都想在莲花殿当咸鱼睡到下午好了。但是想到机会难得,下次出宫不知道是何年何月,还是决定要去透透风。

容见咬牙道:“行,我走。”

竹泉笑的还挺开心。

不过临走前,竹泉终于大发善心,递给容见一张帖子。

容见问:“这是什么?”

竹泉道:“定的上京城里最好的酒楼青云坊。否则你今天去,只能在大堂里待着了。”

容见迟疑不定:“和尚也能定酒楼吗?”

竹泉“唔”了一声:“那你以为和尚就是两袖清风,出门化缘吗?”

容见诚实地点了下头。

竹泉被他气笑了:“和尚也是拿月奉过日子的。这玩意贵着呢,殿下记得还钱。”

灵颂在一旁冷冷道:“我们殿下还会欠账吗?多少银子,等我回宫后,立刻打发人来还了。”

竹泉朝她摆了摆手:“好厉害的宫女。”

又对容见道:“祝殿下今日游得开心。”

说完便合上了这扇小门。

灵颂确实是很厉害的宫女,若是旁人,陪着公主做这样的事,是万万不敢的,但灵颂不仅敢,在得知这件事后,还出了很多主意,想着怎么才能掩人耳目。

一路艰难险阻,容见终于到了山下,那里果然停了辆青棚马车,车夫是个寻常人,不知道容见的身份,只说是受人雇佣。

灵颂扶着容见上了马车,两人坐稳后,车夫一抽鞭子,车身一动,朝青云坊行去。

容见这才知道自己来时坐的车有多舒适。

车夫是个话多的中年男人,问道:“小姐是躲了家中长辈,偷偷溜出来玩的吗?”

容见含糊地应了一声。

车夫便道:“那小姐可得注意时辰,到时候别被长辈发现,拘在家中,可再出不来了。”

容见早起行车,又是拜佛,还要应对周围的人,已经很累了。他以为出宫是秋游,其实是誓师大会。容见想起自己上高中时,本来是在老城区的旧校区念书,连个操场都没有。高三的一天早晨,老师领着他们走了三四公里,一行人浩浩荡荡去新校区的操场举办誓师大会。

但当时容见也没有多痛苦,可能是年纪还小,精力无限,不像现在需要节食,那时候身边还有同学打打闹闹,那么长的路,走起来也不算难。

可能是没有人陪伴吧。

容见回忆起这些,又想到之前的打算。

他很早就计划好了今日要做的事。请明野吃个饭,因为明野救过他的命,帮了他很多。然后再去外面逛一逛,随便什么地方,能够消磨时间就可以,因为他们是朋友,就算没有别的事,走在陌生的路上,看与以往不同的风景,好像也很不错。

可明野却告了假,容见所有的计划都落了空。但不是生病,而是家中有事,必须要出宫。

容见想起书中曾提过,明野被孙家收养,关系却并不好。家中或许有事,但明野可能是出于义务必须帮忙。若是忙完了,是不是还能出来呢?

容见这么想着,难免心有侥幸。他轻轻扣了下车门,对车夫道:“能劳烦你帮我送一封信吗?”

幸好灵颂随时携带纸笔,容见提笔写了时间和地点,却没写名字。

他犹豫了一小会儿,还是用小指沾了些桂花香味的口脂,随意地印在落款处。

明野会知道他是谁。

那车夫接过信,觉得这位小姐大约是出门私会情郎,可那个巷子里住的又都是贫苦人家,要是被他的家中长辈撞见,又是一桩大事。

但车夫自认不是大宅院里的人,这位小姐出手又阔绰,自己收了银子,肯定得把事情办妥。

随即又抽了下鞭子,那老马拉着车,终于进了上京城。

*

明野同周照清约在道观中见面。

周照清大早上被叫到这来,似乎还不太乐意:“公子去见掌柜,有我什么事,这也要去?”

去了说不定又被安排上什么事,可还有大把的银子等着他去赚,何必去那讨事做。

明野坐在椅子上,他今日穿的是一身宽大的道袍,从头至脚,都是雪白的,没有丝毫瑕疵。头发披散在肩上,头上仅束着支木簪子,看起来清静疏冷,颇有些远离尘世的意思。

他与掌柜孟不拓约的是今日见面。

明野的手边放着把刀,与一身道袍看起来很不合宜。更何况去见掌柜身上是不能携带利器的。

屋子里没开窗,也未点灯,光线昏暗,周照清看不清明野的脸色,只见他垂着眼,嗓音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寡淡,听不出什么情绪,抬手将刀扔到自己怀里: “有点事,到时候你在外头等着就是了。”

直至此时此刻,周照清未曾发觉一丝异常,也没觉得明野要去做一件多么不可能的事。

他不该跟去的。

*

青云坊的楚四今日接待了一位贵客。

这是一位新客,他从未见过,对方似乎也很不熟练,在大堂里转悠了好一会儿,才找到了自己。

那位小姐一身别无装饰的白裙子,幕离很长,能隐约看到穿了一身同色镶柿色的褙子,外罩了件披风,看起来很简单,算不上华贵,穿在身上,却显得与平常人很不一样。

楚四问道:“小姐是来用餐的吗?”

一旁那位高挑美丽的侍女递过手中的帖子,他才瞧见这位小姐竟提前定了包间。

青云坊的包间极为难得,因在京中出名,公子哥或是朝中大员时常在此聚饮,莫说寻常富贵人家,便是小官家眷都很难订上一间。

谁让这是上京呢,官宦如云,数不胜数。

楚四笑得更恭敬了,按照帖子上的话,将人领到了二楼最左边的包间。

楚四跟在后头,看到那位小姐裙裾上闪着银线的痕迹,觉得有些奇怪,这样价值不菲的一条裙子,这样的一位贵女,身边竟只跟了一个侍从。

这是从家里偷偷溜出来的吗?

待上了二楼,合上包间后,那位小姐摘下幕离,微微垂着眼,那张脸生的极漂亮极矜贵。楚四自认作为青云坊的小二,每天迎来送往,接待的宾客贵人无数,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他偏过头,眉眼秀美,叫他把菜单拿来。

楚四愣了会儿才道:“小姐喜欢什么菜,甜口咸口?什么酒?咱家的招牌菜每样都好的。”

他的嗓音泠泠:“先不用上菜。”

“我在等人。”

最后上的是一壶桂花酒,小二极力推荐,说是新酒,味道很甜,也不醉人,正适合容见。

青云坊里也烧着炭,但比不上长乐殿里的,容见待了一会儿便觉得呛,打开了窗。

容见托着腮,蜷着的指尖碰到鬓角戴着的花钿,冷得颤了颤。

透过半支的窗,容见看到外面的光景,彤云密布,并无天光。

桌上的小泥炉温着新酒,幕离上罩着的薄纱倾泻而下,垂至地面,铺了薄薄的一层,被一旁的烛火照着,是别样安静的情态。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容见在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来的人。

可还是会一直等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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