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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3 章 生菜鸡蛋挂面(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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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技之道没有任何规定标准。

各种方式方法都有自己可追求的巅峰。

但大道至简,方能归真。

鸡蛋挂面确实简单,但无论是王琼兰还是李丽娟昧心自问,小苏端出来的这道鸡蛋挂面,她们能做出来吗,答案却是不能。

厨道的简易并不是简单,这个简易的‘易’字,包含了太多。

安易、广易、不易。

事实上,烹饪的过程越简单,细节上往往却是更复杂,包含的技巧也越多。就好比成为厨者的第一步就是要学会放盐,但是就算做了一辈子的饭,面临的最大问题仍然会是如何放盐。

“周婶,”将还冒着热气的鸡蛋挂面缓缓放在气鼓鼓的宋家萤面前,苏厨箐抽了双筷子递到她手上,“那依你来看,‘大厨’的标准又该是什么?”

早上就扒了两口冷稀饭的周蜀英咕噜咽下口水,强迫自己将视线从冒着油花的那碗鸡蛋挂面上挪开。

“反,反正不是你这种刚考过三级资格证,初来乍到的入门汉。”

要在几分钟前,育才饭店的其他人也觉得名厨就是该有证书傍身,但此刻她们也开始迟疑了。要是说之前小苏做的那些菜好吃,是因为普通百姓做不好,菜品烹饪复杂,怎么做都不会难吃。

但眼前这碗鸡蛋挂面,以油行盐,油到盐到,盐到味到,回归食材本真。就拿李丽娟来说,她就要跨入四十岁的坎,年纪几乎是小苏的两倍,这辈子煮的鸡蛋挂面不说千碗万碗,上百碗也是有过,按理说她在煮鸡蛋挂面上的资历肯定要比小苏强上太多,但又能如何?

小苏的鸡蛋挂面,就是纯粹的好吃。

“俺觉得在俺这里,苏师傅就是担得上‘大厨’的名号,有别的更会烧菜的厨子又如何,至少苏师傅的这碗鸡蛋挂面,只有俺老母才煮的出来。”

拖地的女同志扶着拖把,明明还有大半的地板没拖干净,她盯着宋家萤呼呼大吃的那碗汤面,思绪已经飘到几百公里外的农村老家,东北的冬天,泥砖砌成的炕头上上,每天醒来,总有碗油腻腻的鸡蛋挂面等着她。

“我同意,”卸板凳座椅的婶子也停下手里的活,“之前乡下的时候,住牛棚清沟渠,老乡看我们面黄肌瘦,端来的那几碗鸡蛋挂面多香啊,我们几个知青,抢到打架也要吃上一口。回城里却怎么都做不出来那种味道,”婶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我还说是乡下的鸡生的蛋好,现在看来还是乡亲们的手艺好啊。”

“要是连小苏都称不上一声‘大厨’,我看整个华国,就没几个正儿八经的厨子师傅了。”

“但她就是没拿到证!”

周蜀英死鸭子嘴硬,但气

() 势已经完全不比之前。

“都快开业了,怎么都堵在这儿!拖地、擦座子,还有菜单都换好了吗?”

曾家礼刚到饭店,就看到这个场景,按照往常,火气已经蹭地冒起来了,但今天他只是取下鹿皮做的毛茸帽子,把没打扫到位的地方点了点,便将帽子抵在胸口,背手大步走了过来。

“鸡蛋挂面,我们店还有这道菜?”视线从汤面落到吃的不亦乐乎的宋家萤身上,曾家礼看了好几眼,确认着年轻丫头是无论如何都不会将脑袋抬起来,才又跟着接上句,“这位小客人来的倒是,挺早。”

“这位是我的小姑,”苏楚箐向曾经理解释道,“她早上来没吃饭,我在后厨煮了碗面给她,食材的钱待会我让娟姐记在我账上。”

曾家礼晃了晃鹿皮帽,“不用。一碗鸡蛋挂面值几个钱。”

苏楚箐可是他的大财神,不说鸡蛋面,就算请她一大家子吃佛跳墙,向来吝啬的曾家礼打心眼里也乐意。

这碗鸡蛋面闻着的确香,但曾家礼想不通,“姐姐们,我说的话你们倒是听听啊,还围在这儿干乜?靓女吃饭,也得都来围观?”

曾经理闽南话出来,带着些威胁的调调,但王琼兰却不放在心上,反正她是负责上菜的,就算卫生没打扫干净,也怪不到她头上。

双臂抱胸,她瞥了眼装模作样擦桌子的周蜀英。

“可不是我们闲着没事偏要瞧人吃饭,是周婶非要说苏师傅技不如人,刚好苏师傅做了碗鸡蛋挂面,我们大伙儿就来评判评判,到底要得是个什么‘手艺’,才能被周同志称上一句‘大厨’。”

吸溜完最后一口面条的宋家萤不忘补充,“这位婶子还说我嫂嫂就是个三级厨师,刚刚入门的水准,就连全国烹饪大赛的门槛都够不到呢。”

然后抱着搪瓷碗,继续咕噜咕咯,竟是吃完面,就连剩下面汤也不愿放过。

下狠劲擦着桌面的周蜀英撇了撇嘴,小声嘀咕,“难道不是吗?”

“是个屁!”

向来以儒雅形象视人的曾家礼,久违爆了句粗口。

育才饭店现在什么情况大家伙难道不知道?就等着这届全国烹饪大赛,通过电视台录像在全国人民面前露个脸,死马当活马医,改变半死不活的惨淡经营现状。

他这两天累死累活,在外面奔波,就是先给饭店争取到一个机会,结果她倒好,比赛名单都没确认,就开始唱反调、唱衰。

“苏师傅凭什么不能去?”曾家礼反问道。

依他看,苏楚箐反倒是最该去比赛的人,可以说,曾家礼是把自己的全部身价,整个育才饭店的未来都压在了苏楚箐身上。

“我告诉你,要是苏师傅这个比赛要是去不了,育才饭店的大家伙儿都跟着去吃西北风去!”

曾家礼也顾不得鹿皮帽沾上油,单手握拳,指关节敲在实木桌面上,“是,苏师傅现在的确是三级厨师,但多少一级师傅甚至是特级大厨,又能有几位比得过她。肯定有人心里想,

苏楚箐是我育才饭店的厨子我才包庇她。但要是不信,等下次市工商局再举办厨师等级考试,你们自己去看,我敢打包票,苏师傅既然能过得了三级证,二级一级对她更是不在话下!”

李丽娟担心曾经理是被气糊涂了,虽然她也想让小苏去考证去比赛,但……

“资格证不是要资历吗?”

两年二级,五年一级。三年考试再升特级。工商局出台的条例,有根有据。

曾家礼从嗓子眼发出哼的一声,带着些卖弄的意味,“之前是这样,但上面有领导也被咱们苏师傅的手艺折服,特意去了趟工商局,说要给年轻同志表现的机会。现在只要有单位开的介绍信和证明,无论资历是否达标,也能够跨历参加考核。”

“这规定好。”听到这个消息的众人议论纷纷,周蜀英怄的却是连桌子都擦不下去了。

“是谁刚才说育才饭店的苏师傅不是‘大厨’?要不是大师傅,工商局能专门改规定?”周蜀英站着没说话,却被曾家礼怒目而视,“要谁敢下次再在上班时间嚼舌根,心不往一处使,力不向一处发,别怪我不留情面,立马卷铺盖走人!”

撂下狠话,曾经理拿起帽子去了二楼。

楼下却瞬间炸开了锅。

苏楚箐不记得自己给什么大人物做过菜,还不等她有头绪,纤细的腰身就被吃饱喝足的宋家萤又给抱住了。按理说这么满一碗汤面,要放在之前宋家萤早就撑到不行,但今天,她却觉得自己还能再吃三大碗!

“刚才还说要当嫂嫂的专属记者,现在机会不就来啦。”

“对对对,”李丽娟也被她这副模样给逗乐了,“给你嫂嫂报道写好些,拍些个俊俏的照片,什么半身照、全身照都来上几张,印在报纸上,让那些眼热羡慕的人,自个儿生气去吧!”

周蜀英啐了点点唾沫星子,桌子也不擦了,摔了抹布,就要走。

“不说之后比赛,我看就现在,都有人快要被气死喽。”王琼兰乐呵呵说着风凉话,每个字都是往周蜀英肺管子里戳,“就是不知道是哪位领导下的新规,真是好不容易给大伙儿办了件好事。”

……

此刻被王琼兰夸做是百姓父母官,被周蜀英背地里扎小人的廖世杰,工商局廖主任,站在办公室里,看着面前气势汹汹前来问罪的老人,心里有苦说不出。

在他面前的办公桌上摆着两张纸一沓文件。一张是上头刚层层递下来的文件,一张是刚送到他办公室的今日份《A市日报》。至于剩下的文件,自然是厨师协会的徐福谦会长刚摔过来的参赛名单。

“您放心,”廖世杰陪着笑,“昨天苏部长指出当前工作存在的问题后,我们单位连夜进行了整改工作,全新的资格证考核工作条例已经开始着手更改。今早育才饭店的曾经理过来,我也亲自将目前的情况向他解释清楚,绝对不会影响年限不够、手艺出色的同志们参与比赛。”

“至于徐会长您刚才提到的放低参赛硬性门槛、用厨艺说话,这个也请您

放心,我会马上组织相关同志开会进行决议。总之,一定会给您完美的交代,也给每位前来比赛的选手们交代。”

送走徐福谦会长,廖世杰松了口气瘫坐在办公椅上,这才有时间重新拿起报纸,翻到刚才他还没来得及认真看完的那页,浓墨重彩描写蜜汁东坡肉的报道上,端起茶杯,猛灌几口凉茶。

“苏楚箐,”廖世杰在这个最近平繁出现的陌生名字上点了两下,来了兴趣,“又是苏部长又是徐会长,我倒是要看看,这位苏师傅,能是多好的手艺。”

……

燕京大学会议室,

偌大的房间整齐摆放着棕黑色的口字型长桌,以往用来举办高规格学术会议的会议室,此刻却是连半数座位都没占满。

前来参会的每个人脸上神色肃穆,坐姿各异,却都无一例外,认真听着前端收音机里传来的电台新闻。

“各位同志大家中午好,接到中央总台突发消息,人民日报讯,万象边境爆发的武装冲突与我国当前推行的和平共处五项原则相违背,危及到西南边疆的安全。交涉无效后,我方军队被迫通过军事行动维护国家主权及安全利益。我国政府再次申明对边境自卫反击战遗留问题的坚持态度……”

当前最先进的晶体管收音机已经被调到最大音量,偌大的房间里无一人讲话。代表华国军工最强技术的科学家们,紧握钢笔,笔尖停留在白色稿纸上,晕染出大片黑蓝色的墨块。

直到坐在会议桌首位的男人起身,关掉收音机的开关键。

他双手交叉立在面前,犀利的鹰眼扫视在坐的每一位。视线在经过房间里最年轻的黑发男人时停留片刻,随后缓缓移开。

“当前是个什么情况,我想大家也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迂腐书生,心里都很清楚。”

男人摸摸口袋,却发现今天没有带烟,摸空的手握拳,他抵着鼻尖,继续说道,“中央要求加快武器研发,安排动员全体研发专家动身。华国自己的导弹,无论如何,要在我们华国人自己手里研制出来。若无异议,请各位同志最迟明天早上将签署好的保密协议上交。”

会议室里的众人心知肚明,这一走,三个月、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都有可能,但房间里依旧寂静,大家沉默地从男人手里接过协议书。

“散会,其他人可以走了,小顾你留下。”

周涛斌倒了两杯茶,翠绿的茶叶在杯底沉沉浮浮。

一杯茶放在顾屿衡面前,周涛斌端着茶杯坐在沙发对面。

“事发突然,我本以为还能再给你多些思考的时间,却不想这是强制性要求,这下不管你愿意与否,衔山这一趟,也是必须要去了。”

顾屿衡接过茶水,沉声道了声谢,依旧没有太多表情。

周涛斌想要从他脸上看出些什么来,却仍然一无所获。叹了口气,周涛斌心里知道,他这位学生,说是冰清水冷,实际最重感情。

“五年前那场爆炸对你打击很大,你虽然是实

验总工程师,但上万条线,后续经过排查,错不在你,你的图稿和推算完全正确。失误的两位接线员最终也被找出来,判处无期徒刑。”

“组织愿意再次相信你,是对你能力的认可。这次要是真的能够如愿成功,你师兄在天有灵,对他来说也是种慰藉。”

五年前沐泉发射中心的那场爆炸,十余位科研人员丧生火海。和顾屿衡同时归国的况叔褀和夫人禾澄也在死亡名录当中。那场意外,不是天灾却是人祸,三万九千七百五十二根电线,作为当时项目总负责人的顾屿衡教授,没日没夜地推导,却因两位接线员的连接失误,让所有努力付之东流。周涛斌顶住压力,要求发射中心全方位警戒,彻查了整整七天七夜,最终还给顾屿衡清白,但还是就此成为了他的一个心病。

周涛斌抿了口茶水。这次内部会议来的与会人员,其中不乏科学院士,准备的茶歇也自然是国宾水平,但喝惯了小顾办公室里的茶,再好的西湖龙井在周涛斌看来,也总感觉差了几分意思。

“我知道的,老师。”

周涛斌本以为还要长篇大论一番,却不想话音刚落,顾屿衡就抬起了头。

“……”周涛斌没有反应过来,直到语音在脑海里反复解码重译,他才激动地放下茶杯,连说几声,“好好好!”

对面又是半响沉默,气氛再次冷却。激动的情绪渐渐冷静,周涛斌本以为今天的话题估计又到此为止。

良久,才听见顾屿衡轻声道了句,“知晏知微被她照顾的很好……项目成功,我也想给师兄他们一个交代。”

闻言,周涛斌长叹一口气,“……这样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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