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笼(1 / 2)
沈蔷意坐在后座,捏了捏自己的小腿。转了转脚踝。
她的确常走路没错,而且跳舞的人每天用的最多的就是脚,不会那么矫情的脚痛。只是刚才跑了一路,周围阴森森的环境又让她特别害怕,所以一时紧张跑的时候不小心崴了下脚。
这会儿细细检查了一下,已经没有特别明显的疼痛感了,幸好没有伤到韧带。
陈家山从车内后视镜中注意到沈蔷意这个举动,于是关心道:“沈小姐,脚不舒服吗?”
“没事。”沈蔷意摇了摇头,没多说。
陈家山车开得很平稳,即便是弯弯绕绕的盘山路,也不会让她有任何不适感。
沈蔷意松懈地靠进椅背,头转向窗外,目光涣散。
愣了会儿神,到底扛不住,闭上眼睡了过去。
没睡多久,就迷迷糊糊听见有人叫她:“沈小姐,到了。”
她反应慢半拍醒过来,茫然地看了眼四周,发现车子停在了一家港式早茶餐厅前,陈家山正站在车前,拉开了车门等她。
根本没有半点胃口吃东西,可想到是贺静生授意,陈家山必定不可能违抗命令,她不好叫人为难。只能下了车。
陈家山径直带沈蔷意去了一个包厢。
包厢很大,装修是浓浓的90年代复古港风,楼层也高,外面正对着维多利亚港。
正好是日出时分,灰暗褪去,天色渐亮,第一缕晨曦透过云层染红了大片,细细碎碎地点缀每一处,落满平静的海面,也让对面中环鳞次栉比的高楼显得几分柔和。
对面那栋最高最伟岸的写字楼,存在感极强,不论隔得多远,还是能一眼注意到。
日出很美,可对面那栋楼实在影响心情,沈蔷意不愿再多看。
她盯着菜单。
面对五花八门的美食名,也提不起半点兴趣。
实在没胃口。
她将菜单递给陈家山:“你要吃什么?”
陈家山从进来就站在一旁,听她这么说,立马摇头:“我不用。”
“为什么?”
沈蔷意不理解,“正好就一起吃了呀。”
“这不合适。”陈家山还是坚定拒绝,面色极其严肃,“谢谢沈小姐好意,不过我真不用。”
沈蔷意:“那你过来坐吧,别站着了。”
长得又高又壮,跟个木桩子似的站在那儿盯着她,一动不动。她真是浑身不自在。
陈家山:“这也不合适。”
“........”
这不合适那不合适,他是从古代来的吗?
“就我一个人吃,你还站在旁边看我,真的很奇怪。”沈蔷意无语又无奈,最后也不跟他商量了,“那我帮你点。”
“沈小姐......”
“算了,我也不吃了。”
他刚开口,沈蔷意索性将菜单撂到一旁就站起身往外走。
“沈小姐!”陈家山上前一步,不过还是与沈蔷意保持着距离,胳膊抬起,象征性一拦,妥协:“我马上坐下!马上坐!”
沈蔷意这才满意,重新回去入座。
很大一张圆桌,陈家山则找了距离沈蔷意最远的位置坐下,在她的对面。
“那我随便帮你点了啊。”沈蔷意知道让他自己点,他也不可能真点。
她又翻开菜单看了看,最后点了马蹄蟹肉龙虾饺、瑶柱蒸烧卖、蜜汁叉烧、原汁鲍鱼鸡粒酥、小笼包,还有一份燕窝蛋白炖鲜奶甜品。
点完餐,气氛再一次归于沉默。
陈家山刚才是站着一动不动,这会儿是坐着一动不动。
虽然陈家山长得凶,不过这一段时间大概见面的次数多了,她可能对他的长相已经免疫了,不那么害怕了。
而且仔细看看,其实陈家山长得挺帅的。
不过现在有点尴尬。
她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沈蔷意是个太怕尴尬的人,便主动找了个话题,问道:“阿山,我可以这么叫你吗?”
陈家山不假思索:“您还是直接叫我名字吧。”
沈蔷意愣了下:“那你的全名是什么。”
“陈家山。”
“哦,”沈蔷意点了点头,“好的,家山。”
她不习惯直接叫别人的全名,总觉得不太礼貌。
“..........”
她的声调天生就软,即便是生起气来大吼也不怎么听得出来怒意,而现在就算没有什么情绪地叫他“家山”,听上去也显得很.....暧昧。
“您还是叫我阿山吧。”陈家山暗自叹气。
“阿山”至少是跟着贺静生一起叫的,要是叫他“家山”,贺静生听到了肯定不会惩罚沈蔷意,估计得拉着他去拳台上打几个回合,贺静生打拳向来猛.......
光是想想就汗流浃背。
沈蔷意看陈家山那略显忧愁的表情,莫名觉得好笑,没忍住笑了一声。
“你也是北城人吗?”沈蔷意问。
陈家山点头:“是。”
“你多少岁?”
“30。”
还真是你我问答,连多余的一个字都没有。
沈蔷意又问:“你跟他出去吃饭,也是像.....刚才那样吗?”
顿了顿,描述得更准确了些:“就是站在旁边看着?”
像个保镖,可陈家山并不是。
一聊起贺静生,陈家山终于话多了点:“分场合,大部分不是。”
他真诚补充道:“生哥待我很好。”
如同亲兄弟。
沈蔷意想起了每次贺静生出门都会有众多保镖随行,而且那山上还有那么多岗哨,所以就问了:“为什么会有那么多岗哨和保镖?”
贺静生又不是国家总统,要不要这么夸张。
就在她内心腹诽吐槽时,听到了陈
家山的回答:“因为生哥被暗杀过两次。”
沈蔷意一惊,第一反应:“成功了?”
没想到还有这种电影情节。
陈家山眼里有一闪而过的无语,不过掩饰得很好:“当然没有。”
成功了还能好好站在她面前跟她说话吗......
“生哥各项运动技能都掌握得很好,包括但不限于射击、拳击、泰拳、格斗、散打等等。”陈家山面孔严肃,“不过保险起见,安全方面还是需要防患于未然。”
“哦。”
只要一提起贺静生,陈家山眼神里就掩不住的崇拜。
而她,想起贺静生,她刚刚缓和点的心情,又重新沉重起来。
沈蔷意端起水杯,喝了口水。
没再多问了。
陈家山虽然没有谈过恋爱,可刚刚提起贺静生被暗杀的事情,沈蔷意并没有流露出任何心疼担忧的样子,事不关己极了,自然从中也多多少少能看出她不喜欢贺静生。
尤其是她那一句“成功了?”,陈家山略微觉得不太舒服。
不过想到昨晚,他知道沈蔷意跟贺静生大吵了一架,她现在正在气头上,这反应或许是情理之中。
犹豫了好半天,陈家山还是开口:“生哥他.....其实很难真正相信一个人。”
沈蔷意听到这句话,表情一顿。
怕她不信,陈家山继续说:“我可以给您举一个例子。14年前,那时候生哥18岁,刚去英国留学,假期期间会回香港,进公司基层熟悉业务,当时有个公司的老员工经常帮助他....”
说到这里,陈家山像是怕沈蔷意误会,还特意强调:“老员工是个男人。”
“后来有一次,叶老.....就是生哥的养父,将美国的一个项目派给生哥,生哥把这件事告诉了老员工,而老员工为了利益将这个消息卖给了生哥的死对头,就是叶老的另一个养子。刚到美国,要不是生哥反侦察能力强,差点就被对方安排的枪手直接一枪爆头。”
叶耀坤养子数名,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叶耀坤即便没有明确表示过,但他其实是默许养子间存在恶性竞争,他就是要用这种极端的方式来试探出谁才能够真正挑得起大梁。
阴谋诡计,明争暗斗,尔虞我诈。
贺静生只能心思缜密,步步为营。
“准确来说,应该是生哥从小的生长环境,让他没办法真正去相信一个人。”陈家山说,“如果他真的再去轻易相信别人,您觉得,够他死几回?”
陈家山说这番话的意图,昭然若揭。
沈蔷意怎么会不清楚。
不就是想表明正因为曾经将信任错付,才会造就贺静生今日这多疑的性子。
“那你跟他认识多久?”沈蔷意反问,“他怎么会那么相信你?”
贺静生不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陈家山,允许陈家山一同住在把守森严的山顶。
这无疑是最高的信任。
“我和生哥从小一起长大。”陈家山如实说。
“所以我跟他认识的时间不长,我就该被他怀疑,被他......”
后面的话难以启齿,却也难掩愤懑。
她深吸了一口气,侧过头去,脸颊浮现薄怒。
陈家山不知道他们昨晚具体发生了什么。
地下室是健身房,有拳台和各种沙袋。
贺静生这么多年都保持打拳的习惯,也形成了一个惯性,那就是需要发泄的时候。
贺静生昨晚在地下室,没有戴拳套,裸拳打了很久的沙袋。
之后去酒窖拿了瓶烈酒,遇上陈家山,叫他一起喝。
他还记忆犹新。当时贺静生坐进沙发,弓着腰,双臂搭在腿上,衬衫被汗水全然浸湿,手指关节泛红。全程什么都没说,只阴着脸,不停地一杯杯灌酒。
陈家山跟在贺静生身边这么久,自然能感受到,贺静生的心情很差。
即便贺静生一言不发,陈家山也看出他复杂的神色中除了烦躁还有.....愧疚。
“如果您了解了生哥这么多年都经历过什么,我相信您可以理解。”陈家山说。
沈蔷意还是扭过头,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冷声:“我不想了解,也不想理解。”
“沈小姐,说句大不敬的话,”
陈家山字字认真,一针见血,“如果您是真的喜欢生哥,让他能感受到来自您的半点喜欢,他还会怀疑您吗?”
“.........”
沈蔷意不由自主看向陈家山。
而陈家山也正盯着她,眼神犀利。
“您有没有想过,就是因为您不喜欢他,所以他才会没有安全感。”
“.......”
沈蔷意觉得一口气憋在了胸腔处,一时哑口无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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