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府记.奇形怪状曹二哥(2 / 2)
钱夫人不愿意搭理沈春娴,敷衍道:“行了,你的婚事有我和你爹做主,我们还能害你不成,我再和你爹商议商议,曹二郎要真是个心肠好的,你嫁过去也不错。挑男人哪有只看脸的,你还小不懂,你安心的待着,等我们选好了人嫁过去。”
沈春娴忧伤了一会,想到还有半盘点心在灶上热着,急忙赶回了厨房。
……
天边染上暮色,徐家的宅子也铺上了一层残阳。
徐家宅子的布局典雅大气,是从一位举家搬迁的官员手里买下来的,因着买下来后一直没有翻新的打算,有些地方就稍显得落寞了。
曹雨薇以为徐家是破落户,其实全是误会。徐家主支往上数几代,最辉煌的时候出过一个首辅,祖父曾经任职御史大夫,即使后来辉煌不在,逐渐淡出大家的视野,在老家也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族。
这次搬迁来京城,一是因为徐晏温要准备明年的会试。二是因为,徐晏温这一支只有他和一个寡母,和远在山东的徐家主支实在不对付。
红霞布满天边的时候,门房被一阵马蹄声惊醒,响亮的大喊道:“少爷回来了!”
不多久,家里的人都涌上来了,挤在距离门不远处探头探脑,“少爷这是又去赵大人府上了?咱家少爷真是赵大人的得意门生啊。”
徐家帮佣的几个妇人对徐少爷都很好奇,但是没有敢太靠近,因为听说徐少爷似乎过分爱整洁了些,连他的日常起居,都只许一个从小跟着长大的小厮伺候。
小厮许安上去牵马,然后落后半步,把刚刚下马的黑衣少年让在前面,徐晏温黑眸一扫,薄唇里还没有吐出什么话,围着想要看他的几个妇人就觉得凉飕飕的,自觉的去各忙各的了。
他的靴子敲在地上,一只修长的手放在腰后,顿了顿,迈着平稳的步子往里走,仪态很是贵气。
许安把马交给旁人,沉默寡言的跟在徐晏温后面,半响才禀报道:“曹家姑娘今天来闹了一场,说死也不会进咱们家的,少爷……婶娘很生气,让你一回来就去找她。”
徐晏温说知道了,他身上没有一粒尘埃,却还是觉得风尘仆仆,拧着眉头换了身衣服,这才觉得浑身都舒展了,再调转方向去了后院。
走进屋内,许氏正在做一件中衣,许氏绝不是养尊处优的贵夫人,她的手指有些粗糙,身子也佝偻着,年近五十了,眼睛也浑浊的很。穿了一身老气的棕色,知道儿子来了也不抬头,反而将旁边的银镯子推了推。
徐晏温垂目,就站在门前,低声喊了声:“娘。”
许氏一肚子的火气,就跟一拳打在棉花上,她恨恨的说:“是你把这东西给的曹姑娘,让人家以为咱们是个小气鬼,死也不愿意嫁给你的?”
她说的这东西自然是曹雨薇退回来的银镯子,刚拿回来的时候吓了她一跳,这东西是许氏早些年戴过的,成色不好,加上时间太久,已经变形和失去色泽了,如今也不戴了。她自然不可能把这个送给曹家姑娘。
细想想才知道,是她的好儿子搞的鬼,许氏虽然知道徐晏温对曹家的那个姑娘不太满意,可让她为难的是,徐晏温就没表露对谁满意过。
徐晏温这才走上来,点了蜡烛放在许氏旁边,让光线变得稍微亮点。他笑的轻松,俊俏的脸无可挑剔,稍显一点锐利,“可不是我干的。”
许氏早就不需要自己做针线活了,可还是习惯着在手里摸点什么。
“那就是你叫许安干的。”许氏疲倦的看着徐晏温,所有情绪化为浓浓的担忧,“亦年,曹家姑娘你不满意,咱们再挑好吗?若是等到明年,你叔父进京,又要拿着你的婚事做文章,你不烦,我都烦了,且到时候,更不会有你满意的。”
她口中的叔父是亡夫的兄长,多次试图以侄儿的婚事谋利,闹的不欢而散,而几个月后,他就会从地方上调回京城。
徐晏温的表情逐渐僵硬了,一直保持的浅笑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真的,真的也被烦怕了。
徐晏温暂时屈服了,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还是再找找吧。”
许氏满意的笑了笑,这时候脸上又浮现几分痛楚,手去搬动自己石头一样的双腿,被徐晏温发现,徐晏温让许安去打了一盆热水,将母亲发肿的双腿放进里面,不厌其烦的揉搓起来。徐晏温乌黑的头发用一根红发带束起来,黑眸中神色淡淡的,刚长成的身子已经有了成年男子的姿态。
许氏体寒,又上了岁数,时不时的就双腿发木,每每都要用热水浸泡才能恢复知觉。
这对他们,包括守在外面的许安都是司空见惯的事了。
没多久,徐晏温忽然说话了,嗓音低哑,“我恐怕没法和外人一起用膳,还有,在一张床榻上同眠。”
话音刚落,许氏看着徐晏温的脸上就露出来微妙的怜悯,“自己的妻子怎么能算外人?我还当你长大了。等娶进门了,你得了妻子的好了,那些臭毛病就自然没了,行了,你去温书吧。”
徐晏温确实是有一些臭毛病的,比如他过分的注重干净,从来不和旁人一起吃饭,若想到会有旁人的唾沫落在桌上,徐晏温便不会动筷子了。
他辞别许氏,刚一出来就开始沉着脸,回到书房去看书。他从赵次辅那里得到了一本孤本,赵次辅是他的半个老师,因为徐晏温乡试的主考官便是赵次辅派系的。
不知道过了多久,夜幕四合,徐晏温后背出了细汗,几缕碎发落在额头上,才显出来几分少年人的随性。手缓缓翻阅书籍,思绪亢奋,眼眸也熬出了腥红的血丝。
算起来,他已经三天夜里都没怎么合眼了,这也是他的臭毛病,睡不着。
眼看天都要有亮光了,徐晏温这才不得不躺下,强迫自己入眠,可越想睡,就越难以睡着。辗转反侧了一会后,他忽然想到之前和母亲的话,冷不丁的笑出了声。
若是和一个女子同床共枕,他这样翻来覆去,恐怕猪也睡不着了吧?要怎么办,只能不过夜,不一起用膳,努力的相敬如宾,再每月分配出一些时间,用来……绵延子嗣。一旦设想这样的夫妻,徐晏温难以控制的觉得可笑。
在脑海里嘲笑了一番,徐晏温沉浸在杂乱的思绪中,奇怪的沉沉的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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