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 第217章(1 / 2)
“为你收尸?你用性命来威胁我,可是你舍得去死么?”杀手冷笑,偏过头看着走进来的邓槐灵,“只要这小子还在,你就不会拿性命开玩笑,你放不下他,还等着跟他白头偕老呢。”
“是啊,血色圣诞前夜,你们都是这样认为的,算准了我拿你们没办法。十一席会议中的每一个人,都觉得自己无比正确,都想做正确的决定。”洛希轻声说,“可我身为领袖,也想做正确的决定啊……你很清楚,为了做出那个决定,我愿意付出怎样惨烈的代价。”
听到“血色圣诞”这几个字,杀手浑身咄咄逼人的气势骤然减退了大半。他被吓到了似的瞳孔紧缩,嚣张的眼神变得格外惶惑无力,仿佛有众多陈旧的回忆从中闪过。他启唇想要说些什么,却连完整的话也挤不出来,只喃喃地说了声“操”。
很奇怪,那样一个艳丽狠毒的人,也可以露出这么虚弱的表情,如同被鱼钩扎穿了嘴、在半空中弹动着尾巴的红鱼,荡在记忆的鱼线上垂死挣扎。
杀手的人生中,为了实现那个虚无缥缈的信念,他杀了无数的人,从未感到愧疚,睡觉总是睡得很香。只是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他偶尔会回到十年前那个胜利前夕——或者说所有裁决官以为的胜利前夕,他们一路高歌攻进了繁华区,在夜晚开着香槟准备庆祝大胜,没有人在意被屠杀的难民,也没有人注意到他们的领袖已悄悄离席。
第二天清晨军营里不见了洛希的踪影,夜幕降临的时候,传来了洛希被塞西娜政府击毙的消息。温柔随和的领袖无法阻止他们偏离理想的轨道,于是跟他们开了如此残忍的玩笑。
一个人的一生中,免不了做很多错事,其中总会有那么一两件,令人永生永世难以忘怀。对杀手来说,洛希的死亡就是那道长不好的伤疤。
洛希明显知道杀手在想什么,推心置腹地放缓了语气:“你也不想让血色圣诞的事重演吧,为我做手术前你在诊所说过,你认识到了十年前的失误,有些事情,非我不可。你忘了那时的承诺吗,埃托尔?二区已经到了生死关头,我希望裁决官们团结一致,再也不能生出异心了。”
“我是说过那样的话,但是我也说过,你必须保证你的决策完全正确。”杀手沉默了良久,开口时语气依然冰冷,“我对二区,没有异心,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但我不赞同你做事的手段。”
他抬起眸子,锋利的眼神注视着洛希,颊侧的红发打着旋垂落,“经历过血色圣诞,派珀已经不再反对你了,她事事都听你的话。可你做错了事,必须得有人提醒你,为了大局,这些话我不能不说。洛希,你想在战争开始的一周内就把军队消耗完,还消耗在这么没有意义的事情上吗?”
“这不是没有意义的事情。”洛希斩钉截铁道,“你说自己是为了大局,我又何尝不是?你有没有想过,二区在一千万仿生人的猛攻下还能维持着秩序,局面到现在都没有大乱,靠的是什么,难道全靠我的指挥?你真以为没有了民众的支持,上位者还能凭借着一己之力,力挽狂澜?”
“我们跟罗伯特相比,经济实力、科技水平、武器装备,样样都比不上,唯一胜过他的地方只是拥有人心。如果今天我们提前撤军,炸塌通道,民众会不会怨恨领袖随手就抛弃了他们在东2的亲朋好友?来日面对同样的场景时,他们会不会因为害怕被抛弃,转而投靠罗伯特?失去军队,还能再重振旗鼓,失去人心,我们就什么也没有了!”
“你跟我谈论来日的事,”杀手讽刺地笑了一下,“失去了军队,我们同样不会有来日。你告诉我,我们之后该怎么打,就算今天侥幸守住了隔断门,这么大的损失,新基地又要怎样守住?你对我说还有秘密计划,我非常怀疑那个计划是否存在,如果它真的存在,凭什么不能对我说?”
洛希一时间哑口无言,停顿了几秒,艰涩地说:“我说过我会在必要时启动计划,现在还没到那个时候。这个计划我不能告诉你,也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包括槐灵。”
杀手双手环在胸前,心怀戒备道:“那么我也没办法相信你……”他冷硬的话语戛然而止,洛希愣了下,杀手的全息影像忽然在眼前消失了,是邓槐灵拔掉了投影仪的电源,丢到一旁。
指挥室内刹那间悄无声息,安静得能听见挟着硝烟的热风吹过哨塔的声音。没有人再将这段争吵延续下去,洛希脱力地滑坐在椅子里,颓丧地闭上双眼。
“你们两个都没真正听进彼此的观点,各执一词的争论没有意义。”邓槐灵站在椅边,伸手将懊恼的恋人拢进怀里,自然地揉了揉对方发顶,“我们从前也有过听不进彼此说话的时候,这样的争吵只会徒增仇恨,如果你认定自己的选择正确,放手去做就行了。”
刚才还在盛怒之下的领袖消沉地伏在他怀里,闷闷地说:“槐灵,别告诉我你和杀手抱有相同的观点,只是为了安慰我才说这些话。我经历过太多类似的时刻,当身边的人依照我下达的命令执行,不是因为他们认为我的观点正确,而是因为他们欣赏我的为人……拜托了,别对我说这样的话。”
“在你眼里我是不是个傻瓜,专挑你的伤疤揭?”邓槐灵无奈地抱着胡思乱想的恋人,“我知道你在血色圣诞留下了心结,关于战略上的事我不会发表任何观点,也不打算给你什么建议。事实上,我过来只是想送花给你。”
“……送花?”洛希抓着他的外套,怔怔扬起脸来,清澈的眼眸困惑地眨了眨。
“我答应过你,要每天送你不重样的花。其实开战之后,我也一直在花房订花,每天早上派人送到指挥中心的会议室,只是你忙着商讨战术,没注意到花瓶里的变化而已。”邓槐灵示意对方松开自己,解开了风衣纽扣,变魔术般从内侧衣袋里取出一枝被压扁的小花,“这是第一百三十三束,今天你没在指挥中心,只好简单一点了。”
洛希好奇地接过湿漉漉的花枝,那是很不起眼的花朵,粉紫色的花瓣被雨淋过,又在邓槐灵的怀里藏了很久,打着蔫点缀在椭圆的绿叶间。香气却清幽浓郁,沾染上便久久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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