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第215章(2 / 2)
他从兜里摸出一小管金黄色的试剂,用来盛装试剂的玻璃试管只比胶囊稍微大些,色泽鲜艳,像一颗瑰丽的琥珀缀在他指尖,“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吧?赏金猎人的最爱,这批货刚好是浓度最高、最纯粹的提取物,一管要两百万信用点。我并不介意花钱从你嘴里撬出点东西,但你要是直接说的话,省下来的钱可以作为你的葬礼费用,你觉得如何?”
“吐真剂。”李菱的嘴角抽动了一下,“事到如今,埋不埋葬……还有什么区别呢?我反正是落在你手里了,而你天真地跑来,想从我这里问出情报……恕我直言,你和洛希也是死到临头,活不了几天了,能不能问出情报,对你们来说根本就没有区别。”
“我不需要别人来通知我的死期,这件事只有我自己能决定。”邓槐灵无动于衷,“我只相信洛希的话,他怎么说,我就怎么做,他说会带着二区走向胜利,我就信他做得到。”
李菱听着对方的话,嘶声笑了。血水将他的脸染得一片模糊,平日里常带圆滑讨好笑容的面孔狰狞起来:
“蠢货……你,洛希,东部的裁决官,还有西部那些军官,都是天真的蠢货!邓槐灵,你睁大眼睛好好看看,那是一千万装备精良的仿生人军队,他们不怕痛也不需要睡觉,更没有人类的同情和悲悯,‘术’拿什么去跟打?”
他沙哑地喘着粗气,“洛希对你承诺的那些话,他自己都未必相信。他只是骗自己,再骗别人,用曾经的胜利,勉强维持着辉煌的表象。可十年前他能胜过罗伯特,只是因为那时候的体量不及如今的十分之一……这是场必败的战争,地下城里的所有人,都会完蛋!”
“这就是你叛变的理由?当初你认为洛希比维克托强大,所以归顺于他,现在你认为他会输掉战争,又出卖东2讨好主城区,你的为人还真是卑贱得像根草啊。”邓槐灵淡淡道。
“善于攀附强者的人,才是活到最后的人……这次我死在你手里,只是运气不好而已。”李菱感叹道,“我本来以为,洛希能拿到脑扉之锁,所以他是那个强者,可是我一次次试探他的口风,居然得知他不打算使用它。就算他坐拥着足以决定胜局的必杀武器,没有罗伯特那样的杀伐决断,也依然是个草包。”
“你对‘强者’的定义似乎有些谬误。脑扉之锁是极其危险的技术,如果开发并且泄露,就会把整座城市拖向深渊。”邓槐灵蹙眉,“真正的强者,只会避免使用脑扉之锁来赢得战争。”
李菱大笑起来,仿佛在笑他的幼稚,腹部的裂伤中鲜血迸涌:“你究竟明不明白,二区将要面对的是什么?是尸山血海,是单方面的虐杀!你看不到‘术’的颓势,我坐在裁决官的位置上,看得可是一清二楚。”
“在民众最初的激情澎湃过后,他们会被血淋淋的现实击垮,认识到一个残酷的事实……仿生人死了,还可以再造,人类士兵死了,就再也不能复生。二区的士兵,只会越打越少!”
李菱的声音越来越激昂,“最多一个半月,洛希就会耗尽手里的军队,失去所有的新基地!如果你不相信,去问洛希本人,或者任何一个有军事常识的人,他们都不会否认这一点。”
他说完这一番话,打量着邓槐灵,企图从对方的眼神中辨认出一线动摇。然而邓槐灵只是饶有兴趣地注视着他,一副在洛希的宠爱和荫庇下活得太过舒坦,对战局漠不关心的样子:“嗯,所以呢?”
“所以,”李菱咬了咬牙,“不动用脑扉之锁,你们就等着罗伯特屠城吧!归顺主城区,没准还能得到高官厚禄,洛希是必死无疑了,你现在投诚,说不定能挣个光明前程。”
“说了半天,你还是想腆着脸在我面前摇尾求生啊。”邓槐灵洞察了对方的用意,轻声笑了。他扬手把吐真剂扔给身后的猎人,让他们将里面的试剂抽入针管,“李菱,这一套对我不起作用,假如我真的贪图你所说的光明前程,恐怕在半年前就成为罗伯特身边最受器重的走狗了。”
“你……”李菱不敢相信竟有人会愚蠢到拒绝近在眼前的利益,还这样执拗地坚信着一个必败无疑的人,“不为利益,也不在乎胜利,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我只要对洛希有用的东西。”邓槐灵简洁地说,从身后接过盛着吐真剂的针管,随手弹了两下,抓过李菱的右手上臂,制住对方防止乱动。
李菱盯着针管内的淡金色液体,片刻后仰起了头,血迹斑驳的脸无力地靠在座椅上,像是对这个不讲理的疯子绝望了,不再做徒劳的挣扎。跟只笃信一种信条的怪胎是没有道理可讲的,无论他的逻辑再清晰、论述再缜密,邓槐灵永远只会回答一句话,“我相信洛希。”
“罢了。”他摇着头,认栽地说,“罢了,你把药剂收起来吧。”
邓槐灵手里的针管停住了,松开了他的胳膊,野兽般的棕眸看着他。
“我告诉你,罗伯特和我的交易内容。”李菱低声说道,语气平静,一丝诡谲的笑容却飞快地在脸上扩散、加深,“你知道为什么,你带人来东2的地面上追击我,还越过了两军交战的界限,却没有遇见罗伯特的仿生人大军吗?”
“这不是因为你们完美地绕开了驻军地点,也不是因为你们运气好,而是因为……他们正在东2的地下行军呢。”李菱微笑着说。
邓槐灵怔了两秒,反应过来后迅速从雨衣内侧的口袋里掏出了通讯器,拨通洛希的号码。通话在一声提示音之后被秒接,他心急火燎,开口便道:“洛希!小心东2……”
信号突然中断了,连串的忙音传来,他握着通讯器站在无边的荒原上,耳畔只剩下潇潇夜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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