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少年时(1 / 2)
“帝师来太学视察了!”
听到这则消息时,仇泓之正在上课。
他认真做笔记的手骤然一顿,旋即不动声色地朝着窗旁看去。
果不其然,一道高挑的倩影朦朦胧胧映在淡色窗纸上。
只消一眼,仇泓之便能看出,站在阁外的定是他那位瑰姿玮态,不可胜赞的老师。
课室里的同学低声交头接耳:“帝师怎会忽然过来?”
“定然是专程来看亲传弟子的,往日帝师可鲜少来太学。”
“真羡慕四殿下......能拜帝师为师。”
“你这话说的,人家四殿下衔玉而生,身份尊贵,乃天定师徒,是你能随便羡慕来的?”
仇泓之将这些声音收入耳中,默默挺直了脊背,愈发积极。
可等他回答完学士提出的一个问题,再侧眸去看的时候,窗边的人影早已消失不见。
待到下课,他被热情的同窗推着轮椅往外去。这些人在听闻他成了帝师的亲传弟子后,便如同蝗虫般围上来,和以前仅次于七皇子的冷遇完全不同。
见到门口的学童,仇泓之问:“请问帝师大人何在?”
正在整理名册的学童皱眉:“你是......?”
仇泓之还未回答,身后的同窗就七嘴八舌地开口了:“这可是四皇子殿下,帝师唯一的亲传弟子!衔玉而生的大人物!”
“就是,帝师大人来太学,自然是来关心亲传弟子的,你个小学童还不快去通传。”
“草民见过四殿下。”
学童惶恐行礼,却神色困惑:“可大人并未过问过我关于四殿下的事。”
老师......来太学并非是来寻他的。
仇泓之拢在袖下的手蓦地收拢。
帝师来太学,没来见亲传弟子?不少同窗面面相觑。
太学里多的是其他皇子党收买的眼线,皇子年纪虽小,不懂这些,可身后的势力们却是一个个等不及了,明枪暗箭层出不穷。
这回四皇子成了亲传弟子,其余皇子党心底不高兴,却也没有出手。是因为二皇子和五皇子正好维持着平衡,虽然亲传弟子之位花落旁人,可未落到对方手中,对两大势力来说只能算不好不坏。
当然,四皇子若是同帝师师生关系不好,那其中可操作的地方便多了。
另一旁,沧澜学府。
华高寒见帝师分明在同他说话,视线却越过他,看向身后的少年,心中顿时生起不妙的预感。
果不其然,原昭月挑眉道:“昨日才罚了七殿下在宫内抄写功课,今日却不见踪影,倒是叫人好等。”
和任何人眼中看到的都不同。
在神女的眼眸里,这位眉眼孤傲沉默的少年皇子因为唇角淌血,周身反而隐约浮现出一层浅淡紫气,最后汇聚于指节发尾,华贵非常。
帝王紫气是凡界帝王的象征,只要是帝王,身上便会萦绕紫气,只不过是多与少的区别。在中兴之主这等颇有建树的明君身旁,紫气数量显然更多;若是开国之君,萦绕的紫气数量更非寻常帝王可比。
仇不语还只是皇子,身上就有紫气......果真是未来敌国心腹大患。
另一旁,华高寒摸了摸冰冷的剑柄,心生不虞。
他先前的确不知这少年的身份,说是按照沧澜学府的规矩予以惩戒,二十鞭子十杖责下去,死是死不了,但至少得在床上躺个大半年。
沧澜学府多年没出过这种意欲残杀同窗的学子,用来杀鸡儆猴正好。
但被点明皇子身份后......惩罚上必须轻,为了保全皇家体面,少不得高高拿起,轻轻落下。可退一万步说,那也是沧澜学府的内务事,中途杀出个帝师来,话里话外都是要将人当场带走,这算什么?
就算帝师在南烬国身份超然,此举也过分了些。
哪想恰在此时,原昭月主动转向华高寒:“近日我常在太学,竟是忘了多来学府看看。正好,今日既来了,不如请华大宗师同我比划一场?”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华高寒是什么人?那是剑术上的绝世天才。弱冠成名,如今而立仍旧醉心剑道,一心修行,这些年隐约有天下第一大宗师的美誉。
而帝师呢?
所有人将目光投向那个高贵典雅的女子。后者面目含笑,手中还随身捧着一个暖手香炉,看起来一派弱柳扶风的模样,怕是连剑都拿不稳。
华高寒皱眉道:“帝师慎言,比武非死即伤,绝非儿戏。”
这些天太学的轰动,沧澜学府也有所耳闻。
对于这位仙家指派的帝师,学府宗师先是好奇,除此之外便是漠然。
即便仇帝允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尊贵地位,若是没有真才实学,也无法要两大学府心悦诚服,更何况听令。
当然,能够折服太学里那些半只脚踏进棺材的老学究,足以说明才学。但和沧澜学府这等以武论道,强者为尊的地方比,也不过如此。
文是文,武是武。
在华高寒看来,以帝师如今不过桃李的年龄,在文上取得如此进展已经不易,但武课绝非文课所比,那是需要时间和对战阅历,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游走于生死间累积的宝贵经验。
不说帝师看起来如何,就是这一副病恹恹的身体,也注定于武道无缘。
原昭月微微一笑:“儿戏不儿戏,比过一场便知道了。难不成......华大宗师不敢吗?”
帝师平日不笑的时候冷若冰霜,难以接近,笑起来竟有些妩媚多情,叫周围一切都镀上焕发容光,当然,还有任谁都看得出来的挑衅。
绕是谁在众目睽睽之下三番五次下面子,面色都不可能好。
华高寒周身愈发冷了几分:“既然帝师阁下坚持,那华某只能恭敬不如从命了。”他略一抱拳,走到擂台对面,打定主意要杀杀她的傲气。
原昭月也将手里的暖炉递给身后书童,四处抬眸,走到墙角。
墙角有一簇怒放红梅,在这冰天雪地里开得正烈。
白衣女子抬了抬手,折了根红梅枝拿在手上,施施然回到原地:“请。”
所有人瞪着她手上那根梅枝,心中不禁生起荒谬想法。
——帝师该不是会想拿这根破树枝同华大宗师比试吧?!
华高寒脸色更难看了:“帝师这是何意?”
原昭月笑道:“折枝做剑,岂不风雅?我觉得甚好。”
风雅?分明是欺人太甚!
一时间,场上众人都能察觉到华大宗师身周溢散的内力威压。
“既然帝师如此自信,那便请吧。”
华高寒动了,身影如同残影般飞掠暴起,手中长剑直指对面女子左肩。
然而让人怎么也没想到的是,在剑尖即将抵达前,一簇怒放的红梅忽然斜斜刺出,不偏不倚挡在剑前。
无人能够看清那截红梅枝的动作轨迹,它就仿佛天生长在那里一般,花骨朵还在冷风中微微打颤,惹人怜爱。
明明是天生质软的枝条,此刻同冷硬的剑尖接触,却化作天底下最坚硬的玉石,输入的磅礴内力石沉大海,叫他再也寸进不得。
人人皆知,华大宗师的佩剑是名扬列国的铸剑大师东方子的得意之作,怎么可能削不断一根梅枝?
华高寒瞳孔骤缩。
习武者不可能不知道这种情况。若在单纯比拼内力时出现,只可能是对方内功修习上远胜于自己。
这样有如泥牛入海般压倒性的情况,华高寒已经多年没有遇到过了,至少成名后鲜少,近乎从未。
于是他果断后退两步,脸上多了抹沉重。
直到现在,华高寒才将原昭月真正视作能够于自己平起平坐的对手。
他将剑横在自己胸前:“此乃我最得意的招数,还请帝师指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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