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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第56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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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和抱着殷天走出老洋房时, 老莫终于得偿所愿,能一泻千里了。

她刀子一样的眼神飞射过去,米和无动于衷, 他对除了殷天的女人, 都怀有一种清冷的疏离。

穿过一地火红的塔索花, 两人拥坐在花园吊椅上。

身后是棵盘藤老树,枝叶离离矗矗, 全然盛放, 成了遮天的树伞,庇佑庭院

街面走过一长发赤脚的意大利女人, 拎着高跟鞋向两人投去一眼, 低头抽烟匆匆而过。

那霎间,米和神魂恍惚, 仿佛回到耶鲁的罗克特小宅。

折腾了大半宿,殷天终于疲顿,在他怀里昏昏欲睡。

他就这么拥着她坐了一夜。

殷天有几次幽幽转醒, 怕他久坐伤了肩颈,想扯他回屋睡。

眼一抬, 就看到他惘然且沉迷地望着自己, 轻柔地,沉静地,像水一般绵软与坚定。

“睡吧”米和出声宽慰, 他看一会黑皮书, 看一会她, 觉得时间稍纵即逝。

快4点的时候他给张乙安发信息, 讲了他追至澳门的始末, 最后提出要看殷天的体检报告。

枯瘦的身骨在今夜给他造成了难以磨灭的阴影, 他担忧不止是营养不良、贫血、骨质酥松……

长久的高负荷工作必定会带来部分隐秘疾病的前兆。

殷天蹭着脑袋重新入睡,米和看着被花花绿绿包裹的黑皮书哭笑不得。

他拆下包装轻轻抚摩着封面,那是集血泪、荣光、救赎与罪恶共体的书籍,是米家祖辈们辉煌学术的见证与结晶。

它跳过了自然哲学、机能定位、神经生理学这些启蒙阶段。

直接从细胞神经理论开始整理记录。

他的第一任作者是米睿清。

米和该唤他一声老祖宗。

米睿清1842年出生于广府香山。

1856年,12岁的他前往澳门就读于马礼逊学校,并在11月,随校迁往香港。

1862年1月,经由布兰特夫妇资助,拿到了远赴美国求学的机会。

4月12日,米睿清抵达纽约,进入了马萨诸塞州孟松学校,并于1864年顺利毕业。

次年,他与未婚妻楼绒共赴英国爱丁堡大学学医,1867年冬,儿子米时督呱呱落地。

米睿清在获得学士学位的同时,留校医院实习了两年。

1872年获博士学位,而后举家返港。

夫妻二人共同供职于香港的伦敦会医院。

楼绒家世显赫,是清末医学大家楼氏的长女,父亲楼牧野是当时李总督的座上宾。

楼绒随丈夫在爱丁堡学习时,将杂乱的课堂笔记重新整理成册。

分为了解剖学、生理学和外科学三类,这便是黑皮书最初的形态,诞生于1866年。

在8年间,它是米睿清的医学笔记。

由楼绒记录,米睿清填补完成,部分专业术语用拉丁文及英文记载。

这些冗长的历史米和悉数于心,这是家族生生不已的传承,是他童年没完没了的睡前故事。

米睿清和楼绒的儿子叫米时督,是个含金汤匙出生的公子哥儿。

打小继承了父母在医学上的敏锐与聪慧,融汇着西方与东方的文化碰撞。

父母的课堂笔记是他整个青年时期的学习教材。

可他不满足于理论学识,常常西装笔挺地穿梭在香港博济医局、东华医院、西营盘医院、圣约翰救伤会、海关医务处……旁听旁看。

管家刘妈每日黄昏都会恭候在大门口,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抱怨,“少爷又血迹斑斑地回来了!”

1887年,20岁的米时督干了件大事。

他抗婚不娶,闹得满城风雨。

撇下了媒妁之言的未婚妻,握着一方船票,火急火燎地跟随父亲脚步,远赴爱丁堡大学,主攻临床医学。

他性子野,玩得开。

英国的留学浇溉着他的自由与放肆。

他被医学部的“剪刀手”CLUB戏称为“来自东方的手术疯子”。

米时督时常熬夜研读着学术理论,填充着父母的课堂笔记。

还热衷大量的实体解剖,凝练成实践经验,并成为了当时以严苛著称的希基教授最得意的门生。

1890年7月3日,布莱克福德郡发生命案。

米时督随教授进入警署协助医学检验,结识了比他大4岁的英国女探员liams,同时协助希基教授完成了英国医学界第一份病毒成瘾的病案研究。

果敢干练,英姿飒爽。

完美符合了米时督对女性的所有幻想,他笨拙地坠入爱河,无视母亲的百般阻挠,苦追不休。

1年后春花烂漫时,他在爱丁堡的圣乔治西大教堂迎娶了。

警察职业的英国妻子让课堂笔记又有趣起来,增加了大量猎奇的命案与欧洲繁复的刑侦手段。

夫妻俩常笑闹地在临街食铺打包芝士、牛肉和红酒,并在夜深人静时,就着美食与微光在阁楼书写笔记。

的夫妻有荷兰血统,在一次醉酒狂欢后,他们将课堂笔记正式更名为“”,那是荷兰语的“黑皮书”,并提出了具有仪式感的家族理念:传承与超越。

1892年儿子米汝鑫在爱丁堡出生。

一家三口生活在皇家医院南侧的贝利斯道上。

1900年母亲楼绒病重。

33岁的米时督独自归国,在印度洋海域遭遇黑风暴,死于海难。

这本课堂笔记在0年期间,正式孵化成“”。

里面包含了米时督大量的实体解刨数据,并修改了父亲米睿清少许的错误比量。

新增了妻子所记录的命案及欧洲警署大量的刑侦过程和手段。

密密麻麻的字迹里还有夫妻两人戏谑的美食食谱。

在米时督死亡后,将刑侦实践学术化。

用英文和拉丁文在书中写下23篇关于医药、毒物、刑侦手段的论文。

的字迹很缭乱,很难辨认,这是米和当初学习时最难攻克的板块。

他的祖父不厌其烦,恨不得重新誊抄了一份,手把手熏陶。

十几岁的孩童尚在懵懂,追求着玩耍的童心,可米和被硬性规定着背诵、研习、考核……

他时常想起那次车祸殷天对他的灼烧止血,老辣的手法,坚硬的心肠,果敢的作风。

便是那一刻恍惚中,他认定她是与他一般高度,符合家族采选,最终能并肩携手的人。

她冲破儿时创伤,成了一强大的幸存者,比他的老祖宗们都锋锐,都凶蛮。

米和一直想隐瞒家族的隐|性病史,可无论如何掩耳盗铃,它都窥觊在幽暗中,不生不灭。

那源于拥有汉英血统的米汝鑫。

他在父亲米时督去世后跟随母亲生活,在的教育及引导下,对脑科学研究产生了浓厚兴趣。

1910年,18岁米汝鑫准备去伦敦大学学习神经科学“网状非特异系统兴奋水平所决定的唤醒状态”,把黑皮书交予他,让他继承父亲的遗志,学习大脑意识功能。

大学时期的米汝鑫内向沉稳,却极其钟爱深夜在繁闹的酒馆角落阅读。

点一杯热红酒,记录着黑皮书。

他通过米时督曾经的文字,还原了模糊的父亲形象,并对素未谋面,在港生活的祖父母产生了浓烈的新奇。

1920年,28岁的米汝鑫博士毕业。

在祖父米睿清的再三催促中,他和母亲一同归港,在宝云道英军医院供职。

1921年冬,他迎娶了香港博|彩大亨毕道海的长女毕伊依。

毕伊依曾留学法国和美国,集优雅与乖张的混合气质于一身。

她与米汝鑫碰撞出了激烈的情感火花,正因渴望和迷恋这种棋逢对手的两|性关系。

毕伊依向米汝鑫隐瞒了毕家具有精神疾病的家族病史。

1923年长子米隋出生。

1927年次子米嵘靳出生。

经米睿清,米时督,米汝鑫三代对东西方医学孜孜不倦的研究和家族扩张。

米家在香港医学界的地位居于榜首,又因独有的英国学术背景和血统而倍受港英官方的优待。

0至1940年期间,被修订的愈加厚实。

由米汝鑫新增了脑科学和视觉神经板块,占据了全书三分之一的厚度,并补充了大量香港医局医院的病案分析。

从那时起,鉴于对黑皮书的有效传承,家族有了不成文的规定,米家子孙需熟擅拉丁文。

长子和次子在父辈祖辈所营造的光环下孜孜成长。

两人在童年时就显现出高度一致的兴趣点:祖母的刑侦笔记。

长子米隋对精神分析有独到的天赋,从小跟随母亲毕伊依出入奢华的交际圈。

优雅地站立在角落,安静地观察着到场的每一个人。

对比着长子喜爱出入繁华地,次子米嵘靳截然不同。

他对宝云道医院的停尸间和总警署的法医室情有独钟,因对刑事案件和法医学的高额敏锐度,一直颇受的宠爱。

月7日,香港和平安闲。

米隋带米嵘靳窜酒吧跳爵士,约好了次日到新界村屋郊游。

圣诞将至,米家佣人摩肩接踵地搬运着欧洲冷杉树,手舞足蹈地张灯结彩。

管家庞氏还向毕伊依抱怨,这几日举行的防空演习简直就是场玩笑。

然而次日凌晨,飞机轰鸣滚滚,米家人被炸弹爆破和高射炮的还击声炸醒。

香港战役爆发。

在战斗机的掩护下,三十六架日军轻型轰炸机空袭了香港启德机场,九龙水上机场。

同一天日本还袭击了美国海空军事基地珍珠港,太平洋战争爆发。

惊惶中,祖母 振臂高呼。

带领下着米家,从九龙岛轮渡至半山的鸣日别墅。

12月12日英军司令马尔比少将决定放弃九龙。

“半岛旅”撤回香港岛,九龙沦陷。

在全城急张拘诸,慌手慌脚中。

米汝鑫和毕伊依凭借着敏锐的直觉,在沦陷前以千金掷票。

将18岁的长子米隋和他青梅竹马的医药局富商张家三女张疏颖送离香港。

等17日再送次子米嵘靳时,日军已全面占领香港,他陪父母留在了港岛。

这是兄弟俩,人生轨道的彻底分离。

长子携带着黑皮书与未婚妻张疏颖告别这突如其来的战争,仓促中将留学计划提前。

赴美耶鲁大学学习犯罪心理学。

但有碍于家族严苛的“学医”规定。

米隋临别时答应父亲,自己会辅修第二专业,临床心理学。

小情侣在规避了战争的耶鲁土地上,生活得自在愉悦。

他们轻而易举的掌握了专业知识,活跃在各大社团,米隋甚至被邀请加入精英势力的结盟体。

没有父亲的干预,他将大量时间投放在犯罪心理的学习上。

作为一门交叉性和边缘性的学科,米隋跟随着温贝里教授走访了17个安全级别中高级的州郡监狱,并于1947年以实地分析形式在里克斯岛监狱生活了8个月。

出狱后的第2个月,他与张疏颖举行婚礼。

米隋在婚礼中留着浓密的络腮胡,手臂上还纹着监狱大佬们相送时,硬刻上去的象征罪犯高等阶级的诡秘纹身。

张疏颖穿着短裙婚纱,骑着哈雷摩托,在母校耶鲁成婚。

教授和社团成员组成了庞大的摩托队伍相送。

那座城在那天被马达轰轰所叨扰,杯觥交杂是两人的极致幸福。

1950年张疏颖因无法受孕,在毕伊依的劝导下返回香港。

次年米隋通过生物学、精神病学、脑电学所汇总的犯罪心理学学科,开始疑虑自己是否可能患有精神类疾病。

他越来越迷恋暴力与犯罪,迷恋黏稠的血液和乖张热烈的赤红氛围。

他意识到里克斯岛的监狱生活也许是病变的诱因。

在与父亲的电报往来中,他袒|露自己正处于极大的惊慌之中。

像被囚于莽海,锁于荒沙,四周沧渺,生不如死。

米汝鑫让其速回香港安养。

米隋敛了性子,放弃了博士学习,告别了恩师温贝里教授。

1951年,被家族医治得颇有成效的米隋,前往帝都,将黑皮书亲手交付给弟弟米嵘靳。

1至1951年期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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