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1章 第423章(1 / 2)
霍无恤低着头, 他的脑子很乱。
是这样吗?
是因为这样君侯才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他吗?
他想说:只要君侯愿意和我好,我不要任何好处,不拿任何利益, 不会和同僚起矛盾的。
可他想起那本《阴阳兵符》, 他想起手上的北境守将令。
他想说:只要君侯愿意和我好,我不干涉他任何感情,我也不在乎他会不会中途退出。
可事实上他甚至现在就在竭力忍耐去暗杀欧小姐的冲动。
谢妤给了最后一击, “你想承诺什么吗?不要承诺。你永远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五年前你有想过背弃雍国吗?”
霍无恤蓦地抬头, “是他们先背弃我的!”
谢妤莞尔, “他们背弃你你就背弃他们, 我焉知你不会像背弃雍国一样背弃他?作为主君,只要你忠诚,他就不会背弃你, 这点我有信心,可作为爱人, 这世上没有永恒的爱情。”
手心里的面皮已经被捏的不成样子, 霍无恤头一次这样直面他与谢涵感情之间的重重阻碍, 他喃喃道:“那我不做他的属下, 就做他府中人好了。”
谢妤怜悯地看着他,“可悲。”
霍无恤浑浑噩噩地包完饺子,谢涵也带着宋斯溜完一圈, 获得小外甥爱的抱抱一个,却是不敢再带人到谢妤眼前了,只让奶娘仆婢带走擦汗沐浴。
“舅舅——”宋斯恋恋不舍地勾着他小手指。
谢涵想戳一下他鼓鼓的腮帮子, 但考虑到刚刚奶娘隐晦地暗示戳腮帮子会导致小孩子流口水, 他忍了忍,手掌在半途拐了个道, 摸了摸人头上两个小角,“小斯该去洗澡了,不然得着凉,洗完吃饺子,吃母亲包的饺子。”
“母亲包的饺子?”宋斯圆圆的眼睛微微瞪大,反应了一下明白回来,便笑开了,“还有舅舅的。”
送走宋斯后,谢涵自己也回去洗了个澡,不一会儿霍无恤就来喊他与谢妤一道吃饺子。
走了几步,他突然停下,侧头看人,“怎么心不在焉?”
霍无恤落后他半步,闻言扯开嘴角笑了笑,“哪有?”
谢涵伸手指了指他眼周,“眼角眉梢都有。”
霍无恤抿了一下唇,像下定决心似的,“君侯,您为什么始终不肯、不肯...”他咬了咬牙,正待脱口而出,谢涵察觉到什么,立刻道:“停。”
霍无恤噎了好大一口气,堵得胸肺难受,瞪着眼睛看他,“为什么?难道您能说对我没有一点好感吗?”
谢涵吁出一口气,好似年长者的无可奈何,“无恤,这个我们不是早就讨论过了吗?咱们做好友是最好。”
“是因为我与你的主臣关系不能模糊,是因为爱情会将我的忠诚推向不可预测的境地?”话已出口,霍无恤便不能接受这样的敷衍,他逼近一步,目光灼灼,“那我可以不做你的臣,不做你的将,只做你的唔——”
他话没说完,忽地肩上一沉,就被人一拳打翻,整个的翻倒在地,“砰——”的一声渐起一阵土灰。
他捂着疼痛的肩膀,又觉得胸口愈合的箭创也震得剧痛,牵扯着心口酸痛,他又以为这是幻觉,“你打我?”
他不是没见过谢涵动手,可这种斗殴性质的行为却是第一次。
谢涵蹲在他手边,拎起人衣襟,面色发沉,“以前你这么说,我当你年纪小不知事,现在你还这么说,是想羞辱谁?”
霍无恤张了张嘴,对着对方发红的眼角,忽觉喉头涩的厉害,发不出声来。
“霍无恤,你扪心自问,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精力,一个娈童嬖人也配我花这些力气?好——”谢涵似是怒极了,呈现出一种诡异的平静,气定神闲地点头道:“你既然这么自甘下贱,那本君就给你个机会,今晚洗干净躺我床上,从此再也没有北境守将霍将军。”
说完,他松开手,任由对方失了支撑再次摔倒在地,一个人扬长去了。
谢妤站在门口,摸了摸鬓发,杨明轻声道:“公主,起风了。”她点点头,进了室内,等谢涵来后,道:“与你商量个事。”
谢涵心中无名之火仍难平复,点了点头坐下,狂饮一杯后,皱眉,“怎么是热茶,酒呢?”
谢妤差人上酒,“在生什么气?”
谢涵恼怒,却也不想对谢妤说这些私密事,只道:“一些口角罢了,阿姊想与我商量什么?”
谢妤仿佛信了这敷衍之词,摇头道:“你身子骨弱,莫要这么大火气,酒我也只给你备了三杯,省着些喝。”随后话锋一转,单刀直入,“我要与你商量的是:我欲把宋玉嫁给你做侧夫人。”
谢涵一愣,震惊道:“阿姊白日不是在与我顽笑?”
“宋威侯声名煊赫,他病逝,周边国家都对宋国虎视眈眈;前几年齐宋又关系破裂;我自认也没有他老辣的手段;况且一介女流之辈带着稚童临朝必多有人不服。无论是宋国,还是我,都急需一个强有力的盟友,震慑周边国家,震慑朝野对我心存疑虑的人。”
再不会有比齐国更适合谢妤的盟友了。
“现在需要一个‘齐为宋后盾,谢家为谢妤后盾,一如既往不曾改变’的信号,没什么比联姻更迅速了。”谢妤说。
谢涵摁着额头,“太子比我更合适。”
“太子确实更合适。可是宋玉不妥。”谢妤幽幽道:“她看起来天真单纯,实则阴郁乖张、心机深沉,她一心认为我害死宋期,软禁她母亲,十分仇视我,放在别人府上,怕时日久了,给我制造祸患。阿弟,我只信任你。”
谢涵不料其中有这样隐情,“我见过玉公主一面,看起来倒是与欧小姐一般天真娇憨。”
谢妤怜悯地看他一眼,“那你看女人的眼光堪忧。我现在竟怀疑欧小姐是不是你说的这样好了。”
谢涵:“......”
他点头道:“好。不过我一个普通公子的侧夫人会不会辱没了宋公主的地位?”
“一个普通公子?”谢妤愕然,“你是对自己有什么误解,还是搁我这儿装相?漫说齐国,列国公子中,你的权势都算头一份的,你竟不知?”她掰着手指头算,“三却燕国,好罢,最后一次是你的副官与你无关,但天下人都算了你一份;治水有成;拓地七城;温留君,你是温留君,可谁不知道这北境都在你掌控之下。”
谢涵一心想默默搞事业,不想竟是全透明,不由委屈,“怎么能说北境在我的掌控下?”
“八城迁民令,八城民兵修长河,北境不是在你掌控下,你能这样先斩后奏?你以为游弋喾为什么会被换下,因为又打了败仗吗?——因为他身为拾氏家臣,竟然向着你。”谢妤点醒他。
谢涵哑然,最终道:“那怎么能算向着握?游大人一心为国,我晓以大义,说服了他而已。”说完也知自己的话毫无意义,谁管游弋喾为什么向着他,反正结果论便是了。他默默不语半晌,问道:“既如此,为何无人阻止?”
“我不知太子为何不出手,四大氏族是不屑北境那块战乱之地,所幸肥了你,好拉你一道与他们抵抗太子的变法。”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谢涵喟然一叹,又问了谢妤几句,知对方终是不知道他在养私兵,才松了一口气,琢磨着回去和沈澜之等一道商量一下如何再低调的事。
末了,谢妤揶揄道:“就这么应下了,不怕有人吃味?”
谢涵随意道:“我会去信与欧小姐言明苦衷的。”
谢妤觑着他,“那还有一个人呢?”
“还有谁?”谢涵不明所以,抬头见对方像探究又像好奇的眼神,反应回来他与霍无恤那点儿破事全被对方看在眼里,想起那人,他心中又升起那不可名状的怒火,只道:“他总该习惯的。”
谢妤本是一万个不赞同二人私情的,此时也不由悠悠一叹,“果然被偏爱的总是有恃无恐。”
“有恃无恐?”谢涵嗤了一声,又烦躁起来,末了想着人没吃饺子,仍是带了一盒回去。
当他拎着食盒来到自己卧室前,见其内烛火幽幽,映出窗台一道熟悉的剪影时,那股火倏忽又落了下去,他在门边站立许久,想着白天的狠话,竟有些不敢推开房门。
这几日,因着霍无恤养伤,也为在步步危机的宋国中及时商量。二人都是一道就寝的。
“吱呀——”门从里打开,两人隔着一道门槛对视。
谢涵看他面色苍白,不禁道:“冷吗?还是哪里不舒服?”他迈步进来,阖上门,把寒冷的风雪都关在门外,执起对方的手掌,很凉,他瞧对方穿的少,不禁摸了摸其衣裳,不料那只是薄薄一层绸,一模整个的就滑了下来,露出里面美好的身体。
谢涵的手一下子僵住了,他的眼睛肉眼却可见地明亮了起来,渐渐窜起两道小火苗。
这是一具多么好看的身体啊,多一块肉显胖,少一块肉显瘦,有力的骨骼被充满爆发力的修长肌肉覆盖,四肢上是那种薄薄的流畅的肌理,腰腹则更紧实,贴合在外的是蜜色的细腻肌肤。
谢涵呼吸一窒。
霍无恤垂着头看脚尖,毕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他总是有些不适应 。
谢涵也顺着他的目光,对方的脚既不小巧也不玲珑,反而长着厚厚的茧子,但却很白,青色的脉管鼓动,就像谢涵鼓动的胸腔,他鬼使神差地蹲下,伸出右手,斜刺里又忽然伸出一只手——
是他的另一只手。
左手握住右手,一起捡起那铺散在地的黑袍。
他的手触到丝滑的绸缎,不禁想起刚刚一瞬拉开它的手感,不知道对方肌肤是不是也是这种触感——
他双肩忽然被拢住,长发披散地脑袋在他肩头轻蹭,“君侯——”
哦——原来对方肌肤的触感与绸缎,没有那么丝滑,要更温润柔韧一点。
他深吸一口气,推开人,“无恤,我觉得我们该谈谈。”
霍无恤轻声笑,手指去勾他的玉腰带,“不是说好了今夜谈这个吗?”
“我白天说的是气话。”谢涵按住对方搭在他腰上的手。
霍无恤:“君子一言九鼎。”他微微仰头,瞧着对方秀气的耳垂,学着对方曾经对他做的那样轻轻舔舐。
可是对耳垂敏/感的不是谢涵,只是他自己。
瞧着人镇定如初的样子,他嘟囔一声,
这一点还是在另一个世界发现的。
另一个世界的雍无恤。
谢涵轻轻推开面前的人,“无恤,有一天,如果我不喜爱你了,甚至不需要我动手,就会有人来解决你。
你没有一丁点权势,生杀予夺都在我,有一天我有了其它更喜爱的人,你只能嫉妒得发疯却要被动得接受。
你也是公室出身,信任能当饭吃吗?有永远不变的爱护吗?这世上永远不变的只有握在手里的东西。”
他把雍无恤当初掳走那个谢涵,在云门山野间对峙的话原原本本地送给了面前的人。
“君侯...”霍无恤轻轻按住对方一张一合的唇,“你说的我都懂,可我忍不得了,我忍不得了.....”
他厮磨谢涵的耳鬓,轻声呢喃,“您又要娶宋公主了是不是?是不是?”
“您至少让我有个生气嫉妒的立场罢......”
那种恼火又上来了,谢涵伸手抓住对方头发,迫得人仰头,“你说什么?你再说什么?”
头皮生疼,霍无恤瞧着对方阴沉如水的面色,坚定道:“君侯,我爱慕您,六年了,给我一点念想罢。何况——”他的手缓缓下移,“您也不是对我毫无感觉不是吗?”
猝不及防被掌控住重要的一部分,谢涵闷哼一声,阴沉的脸上爬上生理性的潮红,于是那张脸也便不再阴沉,好似冰雪染上了胭脂,玉像沾染着情/欲。
谢涵后退一步,长长喘息,他退一步,霍无恤便进一步,最终被站了起来的谢涵一脚踹翻出去。
霍无恤捂着胸口,抬头看他,眼中流露出浓重的受伤之色。
谢涵注意到对方胸口有三道伤疤,一道是当初他在忘忧山刺了对方一剑,一道是在雍宫剜心后被党阙救了下来,一道是年前在云门为了救他被丰兰音的箭矢贯穿了胸膛。这最后一道伤口将将愈合,在他那一脚下血痂有崩裂的痕迹。
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一直与对方同吃同睡才照顾出起色来的伤口,他下意识上前一步蹲在对方手边就想问痛不痛,他看到人额上满是冷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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