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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5章 第405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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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君侯, 你别怕。”霍无恤抓着谢涵的手,怕是肺里伤的严重,不住地咳血, 每咳一下, 箭矢就在胸腔里晃动,带着他痛到痉挛,这样痛苦, 竟也还能抽空说话。

党阙有点佩服:看的病多了, 什么病人都有。

——党阙终是被找过来了。可怜他因看出南施非伤寒之症, 而一直被囚禁玲珑洲, 被谢涵想到,派人提溜过来。

他多好心态啊,被囚了半天, 没事人一样,马上就上手给霍无恤看病, 嘴上还道:“温留君, 你别担心。纵是出血太多, 别忘了, 你的血和霍将军的血是相融合的,立刻补上就好了。”

“闭嘴罢,臭、臭咳咳咳——老头!”

话还是党阙灵, 谢涵冷峻的面色果真肉眼可见得缓和下来,随后想起上一次经历,又是一僵。

话虽如此, 党阙还是给霍无恤先扎了止血的穴位, 化开敛疮生肌的药膏,熬好活血补血的汤药, 这才上手,“按住霍将军。”

这是要拔箭了,谢涵有些紧张,呼了王洋一声,“与我一道。”两人一左一右按牢霍无恤,党阙眼疾手快,“嗖——”地取箭。

“噗嗤——”一声,血花飚溅。

霍无恤既觉痛极,又觉浑身一轻。

谢涵瞧着他痛到变形的五官,连忙抱紧人,“好了、好了、都好了、不疼了、不疼了。”见人没反应,心中一紧,连忙看党阙。

党阙手里还捏着这枝箭矢,“听说霍将军是为温留君挡箭?”

谢涵点头。

“挡的好。”党阙放下箭,拿起药膏,给霍无恤伤口涂抹,“两日内必定醒来,五日后可下地,十日后饮食说话无影响,一月后基本如常,三月后可痊愈。”顿了顿,他又道:“这是霍将军,若是温留君 ,必死无疑。”

谢涵:“……”

党阙 :“霍将军摔落倒地,肋骨断了两根,肺部还有挫伤,易生痰饮,老朽会开好化痰之药,但霍将军本人也要多多咳嗽、行走,避免痰液潴留。劳温留君告知了”

楚子般原本是想陪谢涵一道等霍无恤诊治的,不提对谢涵的担心,但霍无恤本人,就对他有活命之恩。然而,登基大典迫在眉睫 ,在这之前他必须要处理好这次谋逆案,否则必为列国使臣看轻。

囚室栅门打开,楚子般带着心腹卫士踏步进来。三人同时抬眼。南施还是白衣绿纱,满身书卷气,温雅淡然,如江南烟柳,美得沁人心脾。经渠君叼着一根稻草,早不是那赫赫英雄模样,反而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楚子般从没见过的样子。那第三人则是陪着南施的眉嫣,楚子般原是要放了她的,只她道:“奴婢照顾了先生一辈子,这个时候岂能离开,请殿下开恩。”

除了眉嫣,南施和经渠君都是重犯,皆青铜大镣加身。

南施似是料到楚子般会来,神色等闲,“还有一个时辰便是大典了,不知殿下要如何处置丰氏?”

“先生不问自己,反问丰氏?果真是忧国忧民。”楚子般嘲弄地低笑一声,问了一句话,“在二位眼中,孤当真如此不堪吗?”

“不堪?”南施目光落在他身上,那一眼似乎看了很久又仿佛只有一瞬间,她回忆了从教授对方第一课开始到现在,整整十五年,摇了摇头,“殿下看似骄纵霸道,实则高蹈于世,心胸品行,圣贤境也。”

她忽而一笑,略带惨然,“殿下预备如何处置南施?”

“谋逆重罪,当诛三族。念白炽灯救驾有功,免白氏株连。念玲珑洲多年来为我国引士子无数,囚禁玲珑洲终生。”

“殿下果真圣贤境。”南施喃喃,站起身,带起身上的镣铐一阵“鞺鞺鞳鞳”的响,楚子般身后卫士警觉地围了上来,被楚子般挥退,“你还有什么话要说?”

“丰兰音死罪,他为丰氏少主,那么丰氏便是罪不可赦。可丰氏子弟遍布我朝,根基深厚,现在诛族,政坛动荡——殿下初登基,手中无人可用,不利;若放过,过于优柔,朝野、列国都会以为殿下好欺,殿下登基后的第一箭就脱靶了,也不利。”南施说得很慢,像是在边说边思索:

“所以南施建议,先行将丰氏全部收押,丰氏必会喊冤,随后令云氏、白氏调查。调查过程中,云氏、白氏甚至其他两家会想办法替殿下补上空缺,算是给他们的救驾恩赏。其次,殿下要尽量拉长调查时间,观察白云二家,或可拿到二家的一些把柄。最后,拉长的过程中,物色培养心腹,挑几个紧要位置,放上心腹,敲打一下二家。一年,这个时间最好是一年,既缓冲朝中动荡,又用丰氏吸引国内外眼光,您可趁机坐稳王位。”

楚子般脸色阴沉,又意味不明地低笑一声,“先生素来就是如此矛盾的吗?”

他话音方落,便闻锃一声金鸣,但见南施顶着镣铐的重量,抬手在眉嫣腰带一抽,竟抽出一根薄如蝉翼的软剑来。

“护驾——”

楚子般身后卫士彻底一拥而上,却见对方并没有任何攻击,竟是横剑自刎,她脖子上只有一条浅浅的红痕,血线却飚得极高,像极了玲珑洲内的自然喷泉,泥垒的顶子上一下子绽开了艳红色的花朵,甚至还有几滴血雨掉落了下来。

一滴正落在楚子般睫毛上,离眼睛太近,一滴血便无限放大,在他眼底映出满目的血雾。

他当场就懵了。

还是经渠君先反应过来,猛地扑上去,拿手按紧对方伤口,“弥天大案都是臣一个人做下的,南施有王佐之才,请殿下开恩。”

楚子般抖了下唇,忽然喊道:“太医!叫太医!不——党阙,党阙呢?有没有看好霍将军?”

“殿下——”南施的脸色一下子就惨白下去,唇色已无半点血色,她吃力地偏了偏头,看着楚子般方向。

楚子般立马就扑了过来,握着她的手,“别演苦肉计了,孤知道你喜欢自由,孤就说囚禁你终生,再偷偷放你出去好不好?”

南施的眼里流露出更浓重的悲伤和一点点愉悦,“殿下从小就能完美地避开南施的正确答案,奇哉。”

“君王之道,赏罚二字,罚一定要罚得人怕,谋逆重罪,轻轻放过,下次还会有人铤、而、走、险、的。危矣。”

“殿下,您是圣贤境,可哪个圣人做得好君、王?”

经渠君紧紧按着南施的伤口,可她刺得太准了,刚好在颈项一侧的搏搏跳动处,那里的血就像决堤的洪水一样,根本不是靠堵能堵得住的,至多——不过是给她多说一两句话的时间罢了。

楚子般眼睁睁看着她脸色一点点灰败,眼底的光彩一点点黯淡,到最后瞳孔放大,定格在房顶那一朵绽开的血花。

他不知道时间是过去了一瞬间,还是许久许久,只是再回神,便听到有人禀报,“殿下,温留君求见。”

经渠君眉一耷拉,“不见。”

这时,楚子般还握着南施的手,就像握着冰块一样,寒冷从五指一路冷到心里,此时听到“温留君”三个字,只觉得他太想见他了,“——进。”

谢涵再料不到走进来是这么一个场景,他抿了下唇,在南施尸体脚边单膝跪下,替对方阖上圆睁的双目,低声对楚子般道:“军中哗变。”

楚子般猛然抬头,谢涵身后一楚将跪地道:“听闻经渠君被捕,城郊细柳营——反了。”

楚国云门两座大营,一曰细柳,二曰江风,都由经渠君统管,其中江风营多为氏族子弟,而细柳营则大多王室子弟与庶民,故细柳营是他心腹中的心腹。

经渠君早在南施彻底没气后,就走到了一边,甚至掏出块帕子擦手,此时闻言,扭了扭头。

楚子般的目光冷厉如刀,“王叔当真要同室操戈至此?几千卫士,尚且无伤大雅;细柳营和江风营对决,我国就完了。这就是王叔说的‘为国谋逆’?”

“‘为国谋逆’?好词。”经渠君一边擦拭血迹一边赞叹,“我可以令细柳营退兵,可发生这种事,殿下还能心无芥蒂地任用细柳营的人吗?殿下不治血洗细柳营能服众吗?”

楚子般突然明白了,“你想用这种方式,逼孤自己下位?”只要他不召江风营,就打不起来,楚国也就不会内耗衰弱。

他头一次觉得对方这样陌生,在玲珑洲的时候,他竟然真的以为对方是希望楚国强大而逼不得已。

“哈哈哈——”楚子般大笑起来,笑得泪花都要出来了,“王叔,原来我从来没有认清过你。”他仰脸看靠坐土坯上的经渠君,“王叔,你说人心怎么能卑鄙到这种地步?啊?”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无方才的憎恶,而是极致的迷惑与茫然,好似第一次睁眼看世界的稚儿。

经渠君终于擦干净了手上血迹,摸着胡须淡淡笑了起来,“庄王曾动过改立我为太子的念头,当时我断然拒绝了。因为——没有阿姊,我早就被欺负死了;没有大哥 ,我怎么可能入庄王的眼。”楚庄王是楚惠文王之父,也便是经渠君的父王。

“可后来我时时在想,如果我当时接受了,会不会没有孔最一役;如果我接受了,这两年我国是否已经趁机开疆拓土;如果我接受了,梁武王会不会就不会用一根竹简激死大哥……子般,你说能被一根竹简激死的君王,他配为王吗?子般,你说能因为一个温留君放下攻打齐国的大好时机,你配为王吗?”

谢涵缓缓抬头,原来经渠君也是主战齐国一派的。也是,否则丰兰音岂会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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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情的起因是, 他哥受不了他的惫懒样子,把他丢给大将军去巡视边防。

这大将军也不是别人,正是原着中千古一帝并千古暴/君的男主, 而现实中莫名其妙成了他哥圈养的列国第一名将、虽然在他眼里是奶狗将军的——霍无恤。

他跟着大将军来到国之西大门, 尺泽和鱼腰山相夹的一条窄道,一侧高山,一侧大水, 水背仍是山, 道窄仅能容二辆马车通过, 称尺鱼之险、尺鱼关。守军在此修建石城, 站在城墙上,仰望俯瞰山川河流,作为一个工科宅, 他终于豁然理解了以前历史书和语文上什么“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什么“易守难攻”等等词汇。

他偏头问原暴/君现奶狗,“如果要攻下尺鱼关, 需要多少兵马。”

霍无恤:“这要看守城将官与守城兵力。”

谢沁眨眨眼, “就现在的兵力和现在的守城将官呢?”

“此尺鱼关兵力五千, 至于主将——既然臣巡视到这儿, 若敌袭攻城,守城主将便是臣。那——”霍无恤居高临下、眺望窄道,嘴角一勾, “千军万马,无人可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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