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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 第54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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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砚没有将白菀带回宫, 反而直奔他在京城的宅邸。

重伤未愈的水漾绿漾早已接到消息等在此处,提前备好水,将地龙烧燃。

准备好一切后, 两个人站在门口,伸长脖子来回张望,盼着第一眼能瞧见白菀回来。

除夕那日,她们留在宫内养伤,并未跟去九黎行宫, 骤然得知皇后娘娘和清桐被掳, 宝珠和碧玉被杀,两人几乎神魂具裂。

紧接着便是封城警戒, 人心惶惶, 两个漾怎么也等不住, 不顾伤病和元禄他们一起, 带着东厂番役一遍又一遍在城中奔走搜寻。

她们等啊等, 终于瞧见马车拐进巷子,来不及欣喜便连忙迎上去,眼看着青色的帷幔被撩开, 掌印抱着皇后娘娘从马车上下来。

瞧着蜷缩在掌印怀里那小小的一团, 两个人早将畏惧抛诸脑后, 正要上前时, 却被亲自驾车的元禄一眼瞪回去, 这才后知后觉掌印那一身阴冷骇人, 不约而同地咽了咽口水, 眼巴巴地在旁看着他们一同进了盥室。

恰好陈福又带着昏迷的清桐进来, 水漾率先反应过来,上前一步将他们引去后罩房。

霍砚一路抱着她, 不肯假他人之手。

亲自替她沐浴过后,霍砚将白菀安置在炕床上,床上暖烘烘的,她下意识滚进去,动作牵连周身细碎的擦伤,泛起的疼让她眉头紧皱,可骨子里久久未散的寒意让她顾不得那点痛,双手将被褥抓得越发紧,眉头紧皱,口里喃喃喊着霍砚的名字。

霍砚站在床侧,无声地看着她缩成一团,听她低声唤自己,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他无比希望自己能抱一抱她。

可他不能,她身上还有伤,此时任何的触碰与她而言,都是折磨。

她那身破烂衣裳,早在马车上就被他忍无可忍地撕碎丢弃了,他大略检查过,白菀全身几乎没一块好肉,腿心内侧和手臂两侧都是血肉模糊,更不提其他细微的擦伤。

等白菀渐渐适应了屋内的暖意,开始踢蹬被褥时,恰巧绿漾端着驱寒的汤药进来,她虽然昏迷着,倒也还乖巧,汤药喂到嘴边,便乖乖张口,等她喝完药,霍砚才回身去取伤药来替她涂抹。

昏睡的白菀并不好受,她只觉得自己从冰窟又坠入火海,周身火辣辣的疼也让她难以忍受,她委屈得几乎要哭出来时,一缕清凉缓解了疼,也让她缓缓睁开眼。

眼前是模糊的,胸腔中的窒痛似还有遗留,寒水没顶的恐惧犹在。

她僵硬地转着眼,愣了愣才看清俯在自己身前的人影。

是霍砚。

他低垂着头,似乎没发现她已经醒来,手上拿着个碧色的瓷瓶,另一只手指腹上沾着什么,小心翼翼地在她身上涂抹。

白菀顺着触感传来的地方看过去,皮肤上红肿破溃的擦伤密布。

她肤色本就白,轻微一点磕碰留下的痕迹都很显眼,那些细碎的伤口落在上面,触目惊心。

白菀的视线又一点点挪回霍砚的脸上。

他抿着嘴,闭气凝神,连面上的神情也带着少见的谨慎。

膏药抹上的幽凉感,唤醒了白菀弥留在骨子里的,对寒冷的惧怕,让她忍不住轻颤。

霍砚很快便察觉到,以为是自己没轻重弄疼了她,猛地收回手,眉心皱得越发紧。

踌躇了片刻,竟微微张口,幼稚的地冲着伤处吹气。

白菀却从他的脸上看出来几分手足无措。

他身上只穿着件荼白的寝衣,衣襟也没好好系,松散着露出大半的胸膛。

白菀记忆中的霍砚,鲜少着白色,就连贴身的中衣,也是灼灼红绯。

她望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忍不住张口问:“你后悔吗?”

寂静的寝房内,突然响起白菀的声音,霍砚迅速转头看过去,她正睁着圆溜溜的眼,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白菀以为自己不会委屈,毕竟她和霍砚两个人,互相利用一报还一报,她也没什么好委屈的。

可在看到霍砚那张脸的一瞬间,看清他眉目中夹杂的心疼,这几天的挨饿受冻,担惊受怕,全部化作委屈一下子涌上来,催得她红了眼眶,眼泪也跟着往外掉。

那一颗颗砸落的泪珠子,变作千万根尖刺,将霍砚整颗心扎得千疮百孔,他看见白菀眼泪巴巴的朝他伸手。

“抱。”

霍砚垂下头,快速用帕子擦净手上残留的药膏,不敢挪动她,他便只好褪了衣衫爬上炕床,自后将白菀抱进怀里。

他将脸埋进她的发间,嗅着已经微不可闻的苦玫香,在她发丝上一遍又一遍落下浅吻:“对不起。”

听着霍砚低哑的嗓音,白菀本就溃堤的情绪越发泛滥,轻咬着唇,抑制着喑哑的泣音,哽咽道:“看在,你来得还算及时的份上,我就大度些,不计较你利用我了。”

霍砚似是静默了许久,久到白菀以为他不会再说话时,她感觉她脑后的发丝被轻轻蹭了蹭,他低得近乎沙哑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你不必大度,你可以计较,你有权利计较,可以用尽所有的方式惩罚我,是我对不起你。”

终于,他终于将他们彼此摆在了同等的位置。

白菀没有说话,她忍着痛,艰难地挪动身子,和霍砚面对面相拥。

额头抵在他胸膛,听着他沉闷的心跳,归无定处的漂浮感渐渐消失,她就像一叶扁舟,被他牵着缆绳,牢牢系在他的船港,彻底有了归处。

白菀忍不住仰起脸在他下巴上亲了亲,还不等他反应,便快速缩回头,将整个人蜷进他怀里。

霍砚漏跳一拍的心跳,让白菀不自觉翘起唇角,又轻轻的,在他的心口落下一个吻。

她终究是抵抗不住眼皮发沉,没多久又噙着泪睡过去。

霍砚听着她渐渐平稳的呼吸,轻柔地抚摸着白菀的发,在这近乎安详的静谧中,一连数日不眠不休的疲倦,如潮水般涌上来,他却不敢闭眼,生怕眼睛一睁一闭,他又回到那找不见她的绝望之中。

随着他抬手,手臂上的衣袖滑落,露出手腕上的佛珠,霍砚晃了晃那串珠子。

他这样的人,肯定不会被神佛怜悯,但她值得。

窗外响起鸟雀“扑棱棱”的动静,灯火通明的室内温暖如春,床榻间两人亲密相拥,如同鸳鸯交颈。

等天色大亮时,白菀才彻底醒过来,奔波劳累的后遗症也开始显露,除去伤处的疼痛,四肢带来的酸软也如同排山倒海,她几乎连根指头都动弹不得。

她睁开眼,烛火已经熄灭,外头朦胧的天色透过窗门照进来,屋内有些暗,看着眼前透着热意的胸膛,她有些懵。

好半响才反应过来,她和霍砚就这么抱着睡了一夜。

察觉到脑后发丝被轻柔地拨弄,白菀扭了扭身子,抬起眼,在和霍砚对视的一瞬间,粲然笑起来。

“你是醒了,还是没睡?”白菀话音还有些哑,带着绵软。

霍砚碰了碰她复又晶亮澄澈的眼,温柔地亲吻她的眉心:“睡不着。”

他整夜望着她的睡颜,从夜色浓稠到晨光微熹。

他没有说出口,他不敢睡,无法阖眼,梦里一遍又一遍重复着,他站在空荡荡的碧霄宫,宝珠和碧玉死不瞑目,他又眼睁睁看着耶律骁将她带走,她声音凄厉地质问他,为何害她。

这几乎已成梦魇,在白菀重新回到他身边后,愈演愈烈。

这是他应受的。

白菀蹭了蹭他的心口,对他无法言说的痛苦心领神会,眼睛酸涩得几乎又要掉泪,她却还是笑着,蹭掉溢出的泪光,笑吟吟地望着霍砚:“没事了,我回来了。”

胸前那一抹温热的濡湿,堪比滚烫的岩浆,将霍砚本就支离破碎的心,复又烫出个血淋淋的坑洞来。

“谢谢你回来,”霍砚勾起一抹极浅的笑。

“既然谢谢我,”白菀挪挪终于可以轻微动作的手,指尖戳着他心口:“为什么不亲亲我?”

她虽这么问着,却自己仰起头,在霍砚微凉的唇上,落下温柔的吻。

“那我就自己亲亲你好了,”这么说着,她又飞快的亲他一下。

下一瞬便被霍砚夺走了呼吸,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索取他这些时日失去的补偿。

地龙烧地旺,两人相拥一夜,都出了不少汗,白菀嫌弃自己一身黏腻,未几便推搡着霍砚,喊着要沐浴。

霍砚让她去看自己身上未愈的伤。

白菀撇撇嘴,有些不大高兴。

也不知怎么的,最近她的情绪极容易被催动,那么喜怒不形于色的一个人,因这点小事,便撅起了嘴。

霍砚看着她耷拉的眉眼,心里的淤塞逐渐松动,他伸手拿过床边小几上的摇铃,晃了两声,外头便响起水漾的声音。

他一边将寝衣穿好,一边吩咐水漾备水。

等他穿戴整齐,回头去看白菀时,望着她明显又亮起来的眼睛,有些哑然失笑,忍不住捏捏她发红的鼻尖,说:“只能擦擦身。”

白菀难过去得快,高兴来得也快,身上确实黏腻,哪怕只能擦身,也让她开心开心不已。

因为担心白菀夜里会发烧,所以热水一直都备着,霍砚一吩咐下去,很快便抬了进来。

霍砚挥退试图伺候白菀的绿漾,亲自去打了水,端来床边。

白菀看他一副要亲手替她擦身的样子,哪怕她早与他同床共枕多次,可着到底是有些不一样的,难免有些害羞,在霍砚试图掀开被褥时,扭着身不肯动。

“羞什么?你以为昨夜是谁替你沐浴的?”霍砚挑眉。

看着霍砚那不容拒绝的神情,白菀深知自己胳膊拗不过大腿,只能由着他拉开身上的被褥。

等霍砚真的绞干帕子,在自己身上轻柔的擦拭时,那点不情不愿也渐渐消散,只是看着他那一脸正色,白菀还是控制不住脸上升腾起热。

在霍砚回身洗帕子时,白菀另起了话题,她想了想,问:“你知道那条密道的存在。”

如果他不知道,白菀很难想象,霍砚是如何寻到她踪迹的。

霍砚荡洗着帕子,温热的水在他长指间流连,不甚在意道:“这天底下,甚少有我不知道的事。”

甚少,约等于无。

“那处废旧宅院是入口,那出口在哪儿?真像耶律骁所言,直通辽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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