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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第69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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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汪盐几乎只沉寂了一秒, 面上波澜不掀地反问。随即,目光里的和煦冷了两分。

她不说下一句,孙津明还真有点吃不准她到底知不知情, 可是猫猫同学到底没学会施惠逶迤那套。

她提醒津明,“你喝醉了。”

孙津明即刻莞尔,抬手揿亮了车顶灯,一臂之外的人, 很显著地避开了些视线。

很好。

倘若猫猫也这么沉得住气, 那么这两口子才真真无趣极了。

“是,我今天喝多了。”孙津明正愁没这个师出有名呢,果然, 酒是个好东西。他只淡淡交代,今天在琅华店那里是给二叔和富小姐去修理他们结婚纪念的对表, 只可惜,富小姐最后只是富小姐了。二叔端午那晚和我说了点事,一家子全虑到了,却只字没提富小姐的细项。“替这位原配发妻惋惜罢了。”

“那是奶奶不想要。”汪盐作答。

“所以才说名正言顺全是假的。”孙津明冷笑叹,“婚姻本身写在纸上,足以说明问题。”

纸能泡水,能火烧,能风破,能土埋。

唯有这血脉, 打断骨头连着筋。“这也是施惠能够回来的根本原因, 别看他现在吊儿郎当, 真有个孩子, 他会比谁都当惜, 看重。因为没有人比他明白, 血脉继承的意义了。”

喝醉的津明阿哥,一晚上的蹊跷与唐突,临去前,他和汪盐道再会,再一番溢美之词地说,施惠来孙家,最大的福报不是高枕无忧的金尊玉贵,而是他遇上了你。

*

汪盐拎着手里轻悄的购物袋,略微忖度失神地走在游廊下。

阿秋接连喊了她好几声,她才回过神来。

是爷爷今天难得有这个胃口,说想尝一块鲜肉月饼,富芸芸下午就想出门去买。

汪盐忍着心口的不大舒坦,这个时令,离八月中秋还有段时间。

但要买肯定能买到。阿秋下午就给施惠打电话,那边安排了个点丽嘉心师傅上门。

就为爷爷想的这么一口。

是的了,游廊离厨房越近,越有新鲜烘烤的酥皮肉饼味。S城人每年都离不了这口乡愁与仪式感,但汪盐今天闻着却不大香。

她问阿秋,“爷爷吃了吗?”

“哪敢给他多尝呀。芸芸陪着他在院子里坐着呢。这施惠呀还不回来……”阿秋听着有点急。

“他今晚宴客。”

“盐盐呀,这突然想这么一口不是什么好事。”阿秋过来人的经验,老保姆嗟叹,富芸芸今天已经偷偷抹眼泪了。

汪盐去到爷爷院里,果然,富芸芸陪着爷爷在月下夜里头纳凉。爷爷这个身体,已经轻易吹不得冷气了,孙施惠因着,每天要阿秋订定量的冰在屋里屋外摆着。

爷爷冷热不感,但陪着的人,进进出出的人也受不了。

孙开祥由富芸芸摇着扇,在月下停一段评弹,《刀会》,关羽单刀赴鲁肃宴会的一段。

汪盐笑着问候爷爷月饼好吃吗?

孙开祥一身绸衫绸裤,淡意萧条地靠在藤椅上,一手握住富芸芸的手腕,示意她不要打扇了,“累了,歇息息。”

再朝盐盐道:“舌头早坏了,不大尝得出味道。又觉得那榨菜馅的有点咸。”

“是咸的,我单口吃也会嫌咸。”汪盐宽慰爷爷。

孙开祥难得关怀地问,猫猫吃过夜饭了没?

“吃过了……”汪盐疏淡眉眼地会一眼爷爷,如实陈述,“今天遇上了津明阿哥,难得,和他一起吃的夜饭。”

孙开祥那头,人在夜星黑暗里,不大瞧得清神色。只是他躺的摇椅,稍稍停了一拍。

随即撑着从前发妻的手起身,说也凉得差不多了,早点睡吧。天色不早了,也交代盐盐快些回去,忙了一天了。

从爷爷院子回他们住处,汪盐趁黑在客厅里静坐了许久。

灯还是阿秋过来开的。

她拿来了还热的两个鲜肉月饼,问盐盐额要尝一口。

沙发上的人只摇头,说她在外头吃过了,也不大有胃口吃这些。

阿秋听着,迟疑了一眼,有意地问盐盐,“怎么回事呀?”

汪盐懂她的意思,只摇摇头,不是的,是天热,她有点难受罢了。

阿秋一秒低落,就好像他们有什么,与她息息相关似的。看得出,她是真爱护孙施惠。

这个家,真真全经过的,当真,阿秋算一个。

汪盐坐在沙发上,无意伸手去翻她的购物礼袋时,才发现,她匆忙下车,她和孙津明差不多样子的礼袋拎错了。

这一路轻悄悄的,她也后知后觉。

眼下,孙津明给她打电话,好像是到家,也发现了这一出。

对方问她,急不急,急的话,他现在给她送过来。

汪盐一秒回绝,说不急,津明阿哥明天派个人过来换一下吧。

说完,汪盐就挂了。

边上的阿秋听到盐盐在和津明打电话,有意咋舌,说她个人不大欢喜津明,他是替他叔叔办事不错,但归根到底还是外姓人。老爷子一没,指不定什么样子呢。

他看着也是个有主意的主,同施惠呀,难和气。

汪盐不置可否的样子,略微和阿秋闲聊了几句,就交代她去歇息吧。

阿秋还想等施惠回来,汪盐说他今晚且还有些时长呢,“你回去睡吧,我来等他,放心。”

汪盐说等是实在话,倒不是她多殷勤,而是两个人睡在一张床上。

久而久之,她习惯了那半边的存在感。时而压迫,时而停匀的就像一口气。

总之,那半边的人不回来,这半边的人也难睡踏实。

汪盐没去床上躺着,洗漱后,来孙施惠书房拿水喝。他从前全喝气泡水的,不知什么时候全换成了矿泉水。

她还记得,他们领证那晚,孙施惠来书房拿过去起草的协议书。

那是他们结婚的契机,也是交易的筹码。

可是这几个月来,汪盐只字没问过后续,也没像她工作上那样的追踪。合同一天不落印,她一天悬一个心思。

她说过,她信孙施惠,拿他们二十年的相处背书。

可是,今晚疑窦存存。孙津明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也从来不是个多嘴的人。

更不会像阿秋说的那样,动辄和某人反目。当然,君子和而不同,他和孙施惠两个,也许都算不上君子。

汪盐信步在书房里走了一圈,她把这里头,未曾上锁的抽屉柜子都找了一遍,没看到她当初签字的协议书。

最后在案前的座椅上,精神恹恹地坐了下来。

哪怕孙施惠此刻回来,她也不怕,不解释,她只是找属于她这一份的东西。

无意碰到电脑鼠标,这鼠标还是她上回借给他用的。该死的人,他也不还她了。

孙施惠的笔电没有关,但是锁屏了。

汪盐盯着那幽冥的蓝光,陷入一阵失语,终究,困顿地睡着了。

*

她是被一阵敲门声惊醒的。

说实在的,这样幽静的宅院,孙家如今愁眉不展的境遇。汪盐当真怕这深夜有电话、有这急急的叩门声。

老姚站在客厅门外的廊下,叩了好几声门,笃笃地喊盐盐。

说是施惠喝醉了,已经在饭店包厢休整了半个钟回来的,这都扶进门了,他又往前头游廊下瘫坐着,怎么也拉不起来。

汪盐洗漱过了,她穿着短恤短裤,急着出来应老姚的话,又来不及换衣服了,只把孙施惠扔在书房的一件衬衫随意套在身上。

她随老姚到游廊下,那一段距离一点灯的尽头某处,当真,孙施惠静默地坐倚在一根廊柱边。六角灯笼摇曳飘荡,他泥泞松散的德性,看着那飘摇的灯笼里头泄下的光,半明半昧,不言不语。

但生人勿近的臭脾气全写在脸上。

这也是老姚拿他没辙的缘故。

汪盐冷着脸地朝他走过去,原本想冲他发脾气的,可是走近,闻到他一身的酒气,更明白这酒气是为了什么。反正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多少人家的生计,最后才是他孤家寡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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