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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小二冷笑:“官爷,怕是这银子您有命赚没命花!”
他铆足气劲,大喝一声。碎冰随足风飞出,如千万道细小的柳叶镖。青年手中刀剑飞旋如轮,挡落冰屑,忽而沉声问道:
“你为何要杀人?”
“怎么?官爷想要劝服我?”陈小二笑了一笑,舔舔唇,脸上露出邪狞的微笑。
“不,只是你的口录尚不充分。”青年面无表情地扫落冰屑,道,“我不好同仙山卫交代。”
陈小二沉默片刻,仰面大笑,直露嗓子眼儿。
“方才我也说了,我是在等着‘阎摩罗王’现身。这缘由尚不足么?”
“为何要等他现身?”方惊愚说,“他是你姘头?”
陈小二愣了一愣,似是不明白为何他会如此问。他睁大了眼,瞳仁漆黑,像一口井,映不出光。
“官爷,您休要胡吣。‘阎摩罗王’是咱们的明日,是司南。”他磕磕巴巴地道,忽而气喘起来,愈说愈急。“蓬莱已然腐朽,如无根之木,私跨过溟海之人会被发落为奴,这里便是一方无边的樊笼。然而‘阎摩罗王’却不同!”
陈小二忽像吃了狂药,双目中滚着一团火。那火似要烧出眼眶,一直烧到缁衣青年心里。
“‘阎摩罗王’所向披靡,所至之处无人能敌。他脱然无虑,可破仙山卫重围,冲破蓬莱铁壁。他是悬空北斗,引路明光,咱们这群恶鬼的君王!”
缁衣青年冷声道:“所以你扮作跑堂伙计,就是为了在此地肆无忌惮地杀人?用人命铺一条谒见那凶徒的路?”
陈小二冷笑:“不错!仙山吏皆为蛇豕奸徒,怎知我们的鸿鹄之志?”他一弹腿上机括,从铁腿暗格里捉出一只大而黑的毒飞蚁,举到眼前。
“这是什么?”青年问,“你的撒手锏么?”
陈小二嘿嘿直笑:“不错,不过不是用在你身上的撒手锏,而是……”他忽而张大口,将那毒飞蚁吞入,狞笑道,“用在我身上的!”
突然间,他的呼吸变得粗重而急促,如负犁老牛。肌肉可怖地虬起,筋脉如槎枒黑枝,盘踞于臂。他高吼一声,忽踩着葵花镫站起,一撑马背,飞鼠一般跃向青年。
自吃了那毒飞蚁后,陈小二便似变了个样,动作更为狂暴有力,青年一怔,黑骊如伤弓之鸟,长嘶不已。他亦龙骧一跃,持刀剑在空中与陈小二相接。一串火花闪过,两人急速换了个位,分别落于对方马背上。
寒风呼啸,卢桔树好似衰迈老人,低低弯着腰。两人在一片枯寂里策马回旋,像转鹭灯上的两幅画儿。
陈小二桀桀冷笑:“你是天纵之才,咱们寻常人不可与你比肩,只得靠些旁门左道才能与你平分秋色。想必你生来便含着金汤匙,不曾见过咱们这些泥涂里挣扎的蝼蚁,也没动过出蓬莱这襁褓的心思罢,方小少爷!”
缁衣青年一言不发,然而脸上略略渗出细汗。方才一交手,那巨大的冲劲教他虎口开裂,血浸入缠带。陈小二吞的毒虫似能使人膂力暂长,他如今在同一个疯子对垒。
朔风如钐,割进皮肉,寒入骨髓,让青年的动作愈发迟缓。陈小二再度欺身而上,双腿舞动,在月下泛出的银光,气势汹涌。在以铁腿砸向对方时,陈小二拨弄机括,一大群毒飞蚁再度弥散而出,他打着唿哨儿指引它们去咬那青年,然而青年亦机变神速,一手刀光漫溅,如绚烂星火,另一手探入怀中,摸到了那只筚篥,放到嘴边,以尖利之声打断了陈小二操使毒虫的唿哨声。
毒虫虽受筚篥声干扰,微微散开,然而一心二用最是致命。青年惊觉陈小二突而已飞身至眼前,两条腿似剪子一般夹向自己头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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