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第七十一章(2 / 2)
听完覃姨的话,宋婉月陷入长久的沉默当中。冷漠的人不可能从小就冷漠,成熟的人也不可能从小就成熟。
年幼时期的段柏庭,或许也是渴望过有人为他庆生的。可一次次的希望落败,他也从失望,到习以为常。
但现在不同了,现在他有老婆了,还是一个善解人意,体贴温柔的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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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布置现场,到生日蛋糕,都是她一手操办。肯定和段柏庭为自己举办的那场生日宴没得比,那个过于盛大了。
相比之下,自己准备的又过于.……简单了些。可也是没办法的事嘛,谁让时间紧迫。
那几日天气晴好,日头晒得很,别说雨了,连一阵风都没见过。
人人怨声载道,说今年夏天热死人。都快入秋了,怎么还不见降温。
下午的时候却奇迹般的开始下雪,下了好几个小时。地面甚至都堆叠一层雪白的积雪了。
段柏庭外出回来,司机平稳的开着车,他坐在后座,按开车窗,看一眼窗外。过于细小的雪,他伸出手接了一片。
很快,就在他温热且干燥的掌心化开。他垂着眼,若有所思。
车子开停在门外,段柏庭下车走了一段路。
院子里的灯开着,可家里却一片漆黑。他抬腕看表,这个点,宋婉月一般都是在家的。就算她不在,覃姨也是在的。
怎么今天一个人也没有。
他输入密码将门推开,正要抬手去开灯。眼前却一片骤亮。
长时间待在黑暗里的双眼没那么快适应光亮,段柏庭闭了闭眼,稍缓了一会才睁开。映入眼帘的,是缠满气球的屋子,地上堆着粉色的玫瑰花。
宋婉月拿着蛋糕,笑容灿烂地朝他走来,口中还唱着生日歌。可是屋子里杂物实在太多,又是礼物盒子,又是气球,又是用来固定气球的彩带。
她没看清路,不小心绊了一下,整个人踉踉跄跄。险些摔倒,还不忘伸手去护手里的蛋糕。
好在被段柏庭及时拦腰抱住。
她长舒一口气,说着: "好险好险。"
段柏庭眼底浮现淡淡无奈: “走路看着些。”他将她扶稳,蹲下身,解开缠绕在她脚上的彩带。
而后才重新起身,看了眼她手里的蛋糕。
他猜想她应该是想做出一种油画风,可无奈技术不太过关。便成了五颜六色的奶油糊在一起,有点像打翻了的调色盘。
避开了刚才那个尴尬的小插曲,宋婉月又重新唱起生日歌,蛋糕举到他面前,笑眼微弯: “祝我的庭庭,二十七岁生日快乐。"
段柏庭没有动
,沉默不语的看着她。
距离太近了,玄关灯光又过于明亮了些。她甚至能看清他眼底里的自己,在笑,并且笑的很灿烂。
见他没有反应,她歪了歪头,不厌其烦的重复一遍: “祝我的庭庭二十七岁生日快乐呀。虽然之前的二十六次没能陪你一起过,但以后的每一年,我都会陪着你的。"
她笑起来,真的很好看。
眼尾和唇角的弧度,像是一把能够刺穿人心脏的匕首。
他其实早没了过生日的习惯。从很久之前开始,于他来说,这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可是今天,他的记忆好像和多年前,整夜守着电话的幼童重叠。
他渴望有人能在那天给他打一通电话,哪怕只是简单的说一句生日快乐,他都会很高兴。可是电话铃声从未响过,他也一直没有等到。
段柏庭时常会想,或许这一切其实就是一场梦。是老天为了弥补他曾经缺失的那些爱,而给他造的一场梦。
梦总会醒,总有醒的那一天。
他一直明白这个道理。可难免会有奢望,希望永远不要醒来。
他是自负的,也是倨傲的。
可唯独在失去宋婉月这件事情上,他没有承担后果的能力。人体是靠骨骼支撑,宋婉月早已成为他体内,不可缺失的一截骨骼了。
她关了灯,点上蜡烛,唱完生日歌,然后催他许愿。整间屋子陷入一片黑暗中,只有那根蜡烛带来的微弱光亮。
她的脸在那抹火光中若隐若现。笑嘻嘻地催促他: “记得许愿宋婉月越来越好看。”
蜡烛在他们二人中间,她能透过那抹烛光看清他的脸。同样的,他也能。夜晚是安静的,他始终不为所动,仿佛整间屋子里,只有宋婉月的时间是流动的。
四周的一切都处在静止当中。
这人怎么回事,一直不吹蜡烛,是想等着它烧光吗!她不满的鼓了鼓腮,正要开口。手里的蛋糕却被移开,肩上忽地一沉。
是段柏庭靠在了上面,他似乎笑了一下,很轻,呼吸好似羽毛。令她感到有些瘙痒。
于是她缩了缩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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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过短暂了,转瞬即逝,所以她质疑可以能是错觉。
她的确有些不知所措,眼泪她见得多了。甚至于她自己,想哭随时都能哭。曾经还自诩天赋异禀,是当演员的好料子。
可段柏庭不同。从前总觉得他很冷血,好像天生缺少泪腺一般。
她从未见过他哪怕流一滴眼泪。
宋婉月回了神,伸手拍抚着他的脊背: "怎么哭了呀。"
他笑了笑,低下头,声音很轻: “哭了吗。”宋婉月不太确定: “好像哭了。”他喉间又发出一阵低沉的笑,从她肩上离开,眼底早无异常。
宋婉月恍惚了一下,可能真的是自己的错觉。对啊,段柏庭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哭。
他按照她的要求许了愿,吹了蜡烛。
宋婉月问他: “是许我越来越漂亮吗?”
他摇摇头,拿着西点刀,看着面前的蛋糕有些无从下手。宋婉月轻轻哼了一声,故作娇嗔。
蛋糕已经开始有些融化了,五颜六色的奶油混杂在一起,更加凌乱。他干脆随意切下一块,端给她。
她迫不及待尝了口自己做的蛋糕,味道还不错。那天晚上,他们什么也没做,就安安静静地坐在露台,吹着夜风,看着外面的夜景。
宋婉月说了,今天是他的生日,他想做什么都可以。他在那方面有些恶趣味,宋婉月从前害羞,不肯。
可是今天,她说: “怎么都可以。”
他却握着她的手,十指紧扣: “陪我坐一会儿吧。”
她愣住,然后不可置信的眨眼: "就……坐一会儿?"
她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可能是做一会儿,不是坐一会。毕竟发音都一样。
他笑了笑: “嗯,坐一会儿。”然后牵着她去了二楼露台。
宋婉月怎么也不会想到,这个气氛正好的夜晚,段柏庭居然会和她玩纯爱。不过偶尔这样似乎也挺好的。
宋婉月坐在他身旁,头靠在他肩上,远处是一大片湖泊。想起刚嫁过来的时候,她还以靠水不吉利为由,不肯住在这里。
实则是不想和他住在一起。当时段柏庭是个什么反应?她认真回想。
>想起来了,他什么也没说,随她去了。
那会觉得他可真冷漠,她对他的抵触都那么明显了,他却丝毫不在意。宋婉月自负开口: “你当时肯定是表面不在意,背地里偷偷躲起来难过。”
他却没有反驳,很轻的笑了一下: "不至于偷偷躲起来,但确实难过了一阵子。"明明是她先起的头,可段柏庭如此坦诚的承认,倒让她有些不知所措了。
原来自己在无形中,真的让他难过了那么多次。她知道的,她不知道的。
他将人搂在怀中,抚了抚她的头发。
宋婉月在他温柔的爱抚下回了神,抬头看着窗外,那场雪停了一会儿,又开始下了。盛夏天下雪。
她伸出手,接了一片雪,小心翼翼地举到他面前,摊开掌心让他看, “我也在盛夏送了你一场雪。"
段柏庭看了她良久,然后低下头,与她额头相抵。也不知过了多久,四周都静下来。她听见他稍显低沉沙哑的声音,说出那两个字来。
“谢谢。”他说。
谢谢你爱我。
宋婉月笑了一下: “有来有往嘛,你送过我一场雪,我也送了你一场雪。”
是啊。
他也笑了。
有来有往。
宋婉月离开他的额头,在他唇上落下一个吻。"有来有往的意思是,也谢谢你爱我。"
段柏庭愣住,不知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吻,还是因为。她听出了他的话外音。
“变聪明了。”他夸她。宋婉月傲娇地抬起下巴: “一直都很聪明。”
“是吗。”他故作疑惑, "我怎么听说,有人的工作拖到今天还没完成。"
宋婉月一惊: “你……你怎么知道?”
他被她这个反应逗笑,却还是忍住,平静反问: “公司是谁的,你说我怎么知道。”
"……”她小声嘟囔,刚才还和他郎情妾意,怎么变脸这么快,果然是黑心资本家, “我都要离职
他提醒她: “还没离职。”宋婉月不说话了,自知理亏。
片刻后,她笑容谄媚,问他: "反正你今天生日,要不要喝点
酒?"他一眼看穿她: "想把我灌醉,然后像上次那样,再让我代劳?"她抱着他胳膊撒娇: “你是我老公嘛。”
男人不为所动。她摆动的幅度越来越大: “好不好嘛。”
他的态度稍有松动,但提了个条件: “亲我一下。”宋婉月立马在他左脸狠狠亲了一下,甚至还发出“啵”的声响。
"右脸。"
"啵。"
下雪的时候,心情会变好。
窗外,雪越下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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