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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久以来,谢南枝身上都笼着一层迷雾,叫人难以看透。

对方有高门世家才能养出的眼界和谋略,却偏偏搭配了一副因为过去将养不善,羸弱不堪的身子,医官也说他“恐怕曾经过得不好”。

旁人最初认识他,估计要被他冷清端方的表象所欺骗,只有相处久了才知道,这人是个十足任性挑剔的性子,吃药怕苦,用膳挑嘴,睡觉也要拣熟悉的地方,稍微养得不精细一些,就要生病消瘦。

但要是真的生病了,他又很能忍,哪怕发热到身子骨虚软,照样能装得和没事人一样,还会耍心思藏起来,不让身边的人发现。

还有一件紧要的事,梁承骁至今没有想明白。

谢南枝明明是越国的奸细,来到东宫应该是为图谋不轨,然而如今回想起来,对方却从来没有做过一件不利于他的事,反而处处为他谋划考虑。

哪怕是在身份暴露,两人已经撕破脸之后,他还是让卯部送来了那张叛军的布防图。

——可是如果不是奸细,他到底来上京做什么?

……

那个从江城来的老匠人是在头天深夜到的军营,亲卫将他带进来时,他胡思乱想得险些吓破胆子,生怕一言不慎,就给全家老小带来杀身之祸。

然而真正到了那位据说专横残暴、喜怒无常的北晋新主面前,对方只是打量了他一番,随后纡尊降贵,亲自递过来一方锦帕。

“认得这上面绣的图样吗?”他声线沉沉地问。

老匠人战战兢兢地抬头,不敢用满是泥灰的手去接那块帕子,只好快速扫了一眼那上面的纹路。

结果只是这一眼,就叫他愣住了。

亲卫见他神色有异,从后推了他一把,严厉道:“殿下问你话呢。”

匠人于是说:“回殿下,此花名为朱砂垂枝,是梅花的一种。”

“……朱砂垂枝。”梁承骁重复了一遍,不辨神色,“孤不曾在北晋见过这样形态的梅花,这段时日在玄武关也没有,它生长在哪里?”

“这……”老匠人犹豫了半天,终于把额头伏在地上,“此花十分珍贵,只开在越皇宫里,传闻是先帝为了盛宠的宁妃所种。草民跟着郡守大人在临安时,曾有幸见过它。”

“自宁妃过世以后,应当只有端王府才有了。”

第二日晚间,关外飘飘忽忽下起了雪。

梁承骁走出营帐,在风雪里站了许久。

夜里视野不佳,远处的城门只有一个影影绰绰的轮廓,模糊地亮着灯,大概是值守的士兵在防备敌军夜袭。

纪闻在他身后站了好一会儿,心底实在担忧梁承骁的状态,大着胆子上前打扰:“殿下?”

他知道梁承骁这些天到底在求证什么。

方衡的话毕竟是一面之词,不可全然相信。可是当所有蛛丝马迹都指向一个可能的时候,再荒谬的结论也只能是真的了。

“……”

梁承骁没有回头,过了片刻,没头没尾地问:“东宫的医官是不是说过,他后脑上有撞击的青淤?”

纪闻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在说什么。

但梁承骁似乎并不需要他的回答,兀自道:“那日拿到陈秉章的遗迹,他就生了一场急病,不是寒症发作,是受了刺激,梦到往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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