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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67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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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棠一边送着陆子溶, 一边笑道:“堂主在外多加小心,缺人手便回来叫我们,切勿孤身犯险。感到体寒了也回来解个毒, 万不可强撑。”

闻言, 陆子溶向外走的脚步顿住,原地沉默了好一会儿, 方缓缓抬眸, 轻声开口:“待我去后,济王答应致尧堂的事一定会赖账,你务必据理力争。这场变故不会持续太久, 但边境安宁仍有很长的路要走, 致尧堂任重道远。我无法将毕生所学尽数传与你,以后何去何从,海堂主要慎之又慎。”

“堂主,你的意思是……”

陆子溶听见她惊愕的话音, 不敢看她的表情, 更不忍再同她多说一句,忽然加快脚步, 头也不回地离去。

出了东宫已是下午, 陆子溶昨夜几乎没睡, 为了延缓毒发,这时候应当休息。但他有件事经不住拖延, 只得强打精神进入皇宫, 拣无人的小道避着走, 绕了好大一圈才到达禁宫深处的长生殿。

显然白忠已和这里的守卫打过招呼, 陆子溶从门口进入时无人阻拦, 守卫的兵士还同他打招呼, 却加了一句:“您来得巧,济王殿下也在里头问话呢!”

陆子溶眉头微蹙,“殿下在问什么?”

“都这会儿了,殿下还能问什么……您也是来审问的吧?殿下就在长生殿后的正屋。”

陆子溶道了谢,进入长生殿所在的园子。这园子里树木葱茏,只有主殿是苍翠色圆顶,是仙教祭祀之处,陆子溶从未进去过。他绕过主殿,后头的居所与寻常宫室无异,傅治应当就住在正中央规制最高的那间。

远远地,陆子溶便听见屋里传来人声,走近的脚步却放慢。正屋前掩了一排柏树,外头守着傅阶的随从,以及几名禁卫军兵士,应是被派来监视傅治,防止异动的。

他没走正门,而是绕到树后,避开守卫的视线来到屋侧窗下。透过半开的窗子,他看见屋里统共只有三人:傅治、傅阶和……尹必?

三人都站着,那对父子正面对峙,尹必侍立在傅治身旁。傅治此时正指着傅阶,话音满是愤怒和怨恨:“你这个逆子……朕究竟何处薄待了你,你竟做出如此悖逆犯上之事?!”

傅阶抱着双臂,“你犯下的错,我娘不是都告诉你了?莫要在此拖延时间,我再问你一次——玉玺到底在哪?”

“你休想!”傅治将桌上茶盏砸向傅阶,对方却一后退,只砸出一地碎片,“敢做就要敢当,你要这天下,就得背谋反的罪名!”

傅阶冷笑一声,“我本不想对你下手,但既然你吃硬不吃软……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

听到此处,陆子溶忽然感到肩膀让人拍了一下,身后传来冷淡话音:“胆子不小。”

他转身,见面前立了个戴着兜帽的人,看那装扮,应是长生殿仙教中人。

陆子溶低声道:“不可声张。这时候只有同你主子站在一边之人,才需要躲藏。”

长生殿和仙教能在宫里长盛不衰,靠的是皇帝的支持。一句话便点明利害,对方果然没叫喊出声,而是同样以低声问:“你是什么人?你身上的味道……「经年」的解药?从何处求得?”

一顿,补了句:“回话,不然我喊人了。”

陆子溶不刻意隐瞒此事:“他人所赠。他说是在云州长往殿求得的。”

“长往殿啊……”她念念有词,“这种东西最是无用,只能续一时之性命,想来是其心不诚。你跑来长生殿,一样没有法子。”

陆子溶看向屋里,二人似乎说不下去了,傅阶一甩袖子大步离去,将随从也通通带走,只留下几名禁卫军兵士。

陆子溶绕回正面走近那间屋子,同门口几名兵士打个招呼,道:“我进去说几句话。此人不好对付,太难听的济王殿下不好亲自开口,我定让他如实交代。”

几人早得过白统领的吩咐,以为他是来审问的,毕恭毕敬将他请了进去。

屋里,傅治颓然瘫坐主位,尹必正和王海一起收拾地上的碎瓷片。陆子溶才一走进来,便见傅治瞪圆了眼,几乎从位子上跳起来,“绝、绝尘公子……你还活着!”

陆子溶嘴角一抽,走过去行了个礼,“我还活着?”

“他们说你死在了东宫大火,还有人说你去了边境,又回了京城,经常出入东宫,还去了禁卫军营地……也有人说你早就死在边境了,东宫那不过是太子放出来的话,让人以为绝尘公子仍在他麾下。”

傅治捂着脸,激动得几乎落泪,“太好了,幸亏你还活着!不然全天下的风流,都要死绝了啊……”

一片碎瓷在地上叩出清脆声响,原是尹必失了手。他赶忙拾起,躲到一旁去了。

陆子溶侧头望了一眼门外守卫,抬高话音给他们听:“陛下,我劝您还是自己说了。您若抵死不从,济王殿下不会说的话、不会做的事,陆某可不会有所顾忌——”

“陛下,”陆子溶上前两步,俯身贴近傅治,压低声音快速道,“太子从各州调了兵,不日便会抵京,人数足够。但太子如今就剩一口气了,您身边可有出得去的人?”

傅治的神色从愣怔转为震惊,大张着嘴直勾勾望着面前人,许久才动了动唇,嗫嚅一声:“兴许……有吧。”

陆子溶道:“陛下亲笔写一份密令,让人带出宫去,一旦援军赶到,见了陛下的字迹便可放心攻城。”

“你、你究竟为谁做事?”傅治的唇齿都在打颤。

陆子溶一顿,“陆某为天下人做事。”

说着直起身子,沉声嘱咐:“如今陛下万不可屈从于济王,无论他使什么手段,都要与他周旋,拖到援军赶到之时。”

傅治突然仰天大笑道:“好啊!陆子溶,陆太傅,绝尘公子——待朕除去这些奸佞小人,第一个恢复你的太傅之位……”

陆子溶忙向门口望一眼,见守卫没看屋里才安心。他轻淡道:“陆某活不到那时候。陛下若要谢我,善待边境诸州就是了。”

他不想再和这个疯子多话,退后两步,扬声道:“陛下以为我不敢来真的?还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好,就让你见见棺材。”

说罢他转身离去。门口守卫听见了他的话,不敢惹他,一句多余的都没问。

陆子溶离开傅治的居所,向正门走去,却在经过长生殿主殿时见门开着。他朝里一望,主座上正是方才发现他的那位仙子。

“你是来解毒的?”她招招手,示意陆子溶进来,“「经年」解起来尤为困难,我是没有法子。不过你若能替陛下翻盘,我倒是可以考虑想办法延长你的寿命。不然,风流俊雅的绝尘公子壮年辞世,倒是一桩憾事。”

陆子溶迈过殿门,却没继续向前走,垂着眼眸道:“不必了,有人不会容我好好活着,我并非为解毒而来。若我去后能换得乱象归位、四海清平,又有何憾?”

那仙子轻笑一声,“以身饲虎,飞蛾扑火,好志向。那我就祝陆公子——心想事成。”

她的语气别有深意,陆子溶却无暇理会,告辞出了长生殿。

他还有另一个麻烦要解决。即便援军赶到,倘若宫里无人接应,傅阶拿傅治当人质……局面就会很被动。

所以陆子溶现在要争取的,是禁卫军。

禁卫军冲入皇宫,实是为傅阶所欺骗,白忠等人对他早有不满。只是若让他们下决心背叛旧主,还欠着些火候。

正思忖间,忽然传来扑棱翅膀的声响,一只白鸟朝陆子溶飞来,他抬手,它便落在他指尖。

他取下白鸟脚上的纸卷,里头密密麻麻都是小字,是顾三写来的,说济王的手下到东宫找陆子溶,告知夜里济王会在暖阁设小宴招待诸位功臣,也邀他前去。顾三打发了那人,便立即向他传信。

陆子溶不动声色地将纸条碾了,唇角微勾。

他缺的就是这么一个机会。

接着,陆子溶去了禁卫军兵士休息的屋子,见里头的人个个面色蜡黄,无力地歪着,看来昨夜致尧堂送的粮食对他们来说是杯水车薪。

他说要见白忠,一名兵士道:“殿下让白统领在乾元宫当值,您这会儿来可找不到。”

陆子溶讶异道:“我收了殿下传令,今夜要宴请功臣,白统领竟还在当值?赴宴前,总会回来换身衣裳吧?”

“这……要不您在这儿坐下等等,就是没什么可招待您的了,我给您倒杯水吧。”

陆子溶坐了片刻,眼见天色转暗,便对那兵士道:“白统领别是忘了此事吧。我不放心,还是寻他一趟的好。”

“哪能劳烦您呢,”对方连忙道,“李二狗,你腿脚快,还不替陆公子去乾元宫问问白统领!”

那李二狗飞快地跑出去,不到一炷香时候,便和白忠一起回来了。白忠急匆匆进屋,见了陆子溶便问:“你在何处得的消息?”

陆子溶话音平稳:“殿下身边的人到东宫传信,说今夜在暖阁宴请所有功臣,我到得早了些,就来看看白统领。怎么,白统领莫非不知晓此事?”

“我……的确没听说。想来我也算不得什么功臣……”

“说什么胡话,”陆子溶在脑海中回想海棠说话的语气,尽量使话语轻快一些,“想来是传令之人不知你在当值,稀里糊涂传丢了吧。此番攻城全靠禁卫军,若论功臣,白统领当列首位才是,怎会不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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