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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第23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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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子溶向来对上巳节颇有好感。沂水之风,阳春苏始,这对生于苦难之中、日益走向衰亡之人是多好的洗礼。

往年这天,他总会在清溪旁站一站,看看水中众人嬉戏交游,便觉得如沐春风。不过今年傅陵不许他离开东宫,他便也不对着干,只是站在临近清溪的侧院。

院外种了一片芍药,他吩咐人出去摘一些。在院子里等候时,他竟见到了从前的上司傅阶。

陆子溶毫无波澜地行个礼,傅阶却好似没看见,略显局促地绕过了他。

他知道傅阶向来自矜,这神态便有些怪异。他多看了几眼,见此人居然穿过侧院,进入东宫范围。

仆从捧一把芍药花从院外进来,陆子溶点头致谢,而后用一块布小心将花包起来,放在怀里,似是十分珍视的样子。

回到内院时,他却见傅阶站在角落的屋子门口,和守卫说着什么。陆子溶稍停片刻,见他说一阵便走开,走一阵又回来,时不时朝屋子里张望。

那间屋子是东宫的牢房。

陆子溶直觉以为,傅阶想进去。

他在原地等了一炷香时间,见傅阶仍在那走走停停,便趁此人走开又走得不远时,过去叫门口的守卫:“侧院搬东西缺人手,你们过去帮个忙。我在此歇息片刻,替你们看着。”

守卫一愣,“怎好让您看着……而且您不能动手,若有人劫囚……”

“东宫之内何来的劫囚,再说这里并无要犯,劫来作甚?”陆子溶说着便压低话音,“去就是了,别问。”

守卫们早得了吩咐,如今都把他当主子,听他这样说,自没有不去的道理。

待守卫离去,陆子溶独自进入附近的小园子,拿出怀中的芍药花,从园子地上捡拾碎叶,仿佛在琢磨配色,偶尔望一眼牢房门口。

在他没看过去时,足够一个人溜进牢房。

余光里见傅阶上套,他便到牢房门口站着,静听里头的动静。片刻之后,屋内便传来争执声,很快又成了呼救和挣扎。

他原本只想瞧瞧傅阶要做什么,可听这架势像是要闹出人命了。别无他法,他只得闯入牢房,抄起门口挂的一串钥匙,循声向深处走去。

接下来的一幕让他觉得滑稽,傅阶站在一间牢房门口,正掐着里头人的脖子。而被掐那人是李愿,自打上次事发后,就一直关在牢房。

李愿试图喊叫,弄得傅阶很是狼狈,一边要掐他,一边还要捂住他的嘴不让他出声,口中不断嚷着「去死吧」。

陆子溶随手解下一枚钥匙,发力丢过去,敲在傅阶手肘的筋髓上。

这一招弄麻了整条胳膊,傅阶再没了掐谁脖子的力气,只得抱着手臂看过来。

“陆子溶,你又管什么闲事?!”吃痛的人格外凶狠。

陆子溶压低眉头,现在动手是下策,况且既然傅阶撞到他面前了,他倒是有话要问……

他轻轻嗤笑,“此人是济王殿下派来东宫的,如今身份暴露,殿下便要置他于死地。如此说来,我倒是该感谢您不杀之恩。”

“抑或是,我知道得太少,远不如李公子所招认的那些,所以不屑于对我下手?”

一听这话,傅阶立刻急了,他揪着李愿的衣襟问:“你招认什么了?!”

“我……没……和宫里联系的事,还有去怀安楼偷凉州文书的事……我都没说。”

李愿说罢,把带着可怜的目光投向陆子溶。

故意卖消息换一命,陆子溶听懂了此人的请求,却不予理会,只将目光移向傅阶,平静地问:“你在凉州做了什么?”

傅阶挑眉冷哼,“替你的新主子问的?你也不看看,他用完了你,何曾回报过?如今凉州乱了,你也被糟蹋了……”

陆子溶面色沉着,并无反应,这似乎惹恼了对方,接着便是咬牙切齿的话音:“当初你不就是看上了他的太子监国之位,你知不知道那都是虚的?京城的数万禁卫军可都是我们沈家的!他有什么?他攒的那点都被你给毁了……”

话至此处,陆子溶的眉心才微微一跳,眼底现了些波澜。

可尚未开口去问,他便听见牢门的方向传来声响:“哎呀,济王殿下,陆公子,你们怎么在这儿呀——”

他拿走了门口的钥匙,守卫们看见,自会进来查看。

陆子溶不想将此事闹出去,让傅陵知道自己和济王见面,怎么都是不好听的。于是他朝守卫们点点头,淡然道:“殿下误入此处,我来接他出去。不必挂心。”

而共同向外走时,他落在后头低声提醒守卫:“看好李愿,不可让他与外界联络。”

陆子溶让守卫把傅阶送出内院,自己则回了芭蕉小筑,心绪翻搅成一团浆糊。

傅阶到底做过什么,他已不甚关心。他只记得此人说,他毁了傅陵的东西……

是什么?怀安楼?

事到如今,他不愿深思。他已不再试图改变傅陵对他的态度,细究下去,只会中了傅阶的计。

芭蕉小筑里,他管下人要来针线碎布,缝了个小口袋装进芍药花瓣。他不通这种细致功夫,针脚乱糟糟的,拆了缝上几番,直到天黑。

他站在铜镜前散开发髻,将满头青丝理得柔顺,接着抬手抚平眉心褶皱,用指腹的温度暖了暖眼角凉意。

如今也算是以色侍人,好歹认真一些。他自嘲地想。

收拾完毕,他便带着未做完的物件去敬慎宫等着。

其实这些天他一直歇在太子寝宫,傅陵不赶他走,他就不提要回去。傅陵最近早出晚归,问他在忙什么,每次都有不一样的借口;回来时若陆子溶还没睡,也只是在他身边和衣而卧,把头靠在他肩上,再无其他。

这次却没等太久,傍晚时候,手上物件尚未完工,傅陵便推门而入,一边解开外氅一边冲他笑,“陆先生等我呢?”

“从哪回来?”陆子溶随口问。

“上巳节嘛,被宫里送的那几个姑娘缠上了,挨个哄了一遍。二八年华的人,空有一副好皮囊,碰她两下却不解风情,没意思……”

“所以回来试试运气,看今日可有福分,尝一口我多情的绝尘公子……”傅陵上前,俯身戳了戳他手上那东西,“这是芍药花?”

“「维士与女,伊其相谑,赠之以勺药」……上巳节做这个,给我的么?”

陆子溶面无波澜,侧身避开,“尚未做完。”

傅陵坐到他旁边,一只手攀上他腰间,身子往后一靠,扬起头道:“今日祭祀你不曾出宫,很是听话。不过孤问你,你和济王跑去牢房做什么了?”

陆子溶动作一滞。

傅陵见对方如此,便收了些傲慢,“是牢房守卫说的。我不是要问你的罪,那是你的旧主,我知道你们纠葛未了,只是随便问问。你不想说,我也不逼迫你事事告知。”

陆子溶时刻记得自己今日的目的,将对方的话咀嚼两遍,缓缓开口:“李愿是济王派来东宫的,如今败露,他想杀人灭口。我在侧院采花,恰巧撞见,便套了几句话。无非是偷过什么东西传过什么话,没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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