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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孟渔被微乎其微的呢喃吵醒,原是睡在卧榻上的傅至景因发热踹了被子,觉着冷了在叫人。

孟渔捂着耳朵不想听,可傅至景喃喃个不停,吵得他不得安宁,他一气,翻身下榻,气汹汹地抱起被子要往傅至景身上砸。

殿中只点了一盏极其微弱的烛,薄纱似的烛光披在只着洁白寝衣的傅至景脸上,照亮他紧皱的眉心和毫无血色的唇。

傅至景浅眠,当真是病得糊涂了,又或许始终不觉得孟渔会伤他,因此毫无防备地将自己最为脆弱的一面袒露给孟渔,连孟渔走到他跟前都没有察觉。

倘若孟渔现在拿把刀插进傅至景的心口,他也未必来得及阻拦。

孟渔抓着被褥的指头攥紧,咬着牙涩声说:“你真的很可恨。”

狠话之后是不大轻柔的动作,被褥最终还是稳稳当当地落在傅至景的身躯上。

等孟渔重新回到榻上,背对着的昏暗里,一双眼眸缓缓睁开,傅至景摸了摸柔软的被角,无声地在心底说,这天底下无人比孟渔更心软。

孟渔不想傅至景叨扰渔村的安宁,坚决反对将何大娘和王大叔接到宫中。

傅至景应了,却在见着还挂在殿中的朴素花灯时沉默良久,当夜就在太和殿的庭院里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让孟渔挑选。

有些灯笼做得巧妙,牵动着两个手柄能变换出不同的形状。

孟渔托腮蹲在门槛上,看宫人乐不可支地给他展示,“少君快看,这青虾还能走路呢。”

他一笑置之,“你们若喜欢,就各自拿回去挂着玩吧。”

“可这些是陛下给少君的。”

孟渔哐当将门关上,“告诉他,我不要。”

他真正想要的傅至景不肯给,那么旁的东西施加给他全是累赘,这点小恩小惠他不稀罕。

他心中记挂着蒋文慎,生怕傅至景是在诓他,信件不行,非要亲眼见到蒋文慎安然无恙地站在他跟前。

提的次数多了,傅至景的脸色就越是难看,但孟渔如今全然豁出去了,傅至景要发火、要问罪,尽管冲着他来就是,难不成不顾他的意愿将他关在宫里,还要他像奴才似的日日笑脸相迎吗?

他如此执着,傅至景终于松口让孟渔在中秋宴上见蒋文慎一面,但要孟渔先一日三餐不落地把这几天掉的肉养回来。

孟渔无奈地答应了这个条件,每日强迫自己食不知味道的用膳,他始终记着要逃出去的决心,一次不成,那就两次、三次……傅至景日理万机,当有疏忽的时候,总有一天他能找到机会,但若是真是一辈子要困在此地,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他还没见到蒋文慎的面,先碰上了奉命在宫中修缮旧殿的蒋文峥。

一个是新帝的少君,一个是新帝昔日的对手,两人身份特殊,本应该避嫌,可竟无视来往宫人的目光,一同坐到了凉亭里。

孟渔一开口就红了眼睛,“悠悠多年,我还未谢过二王爷旧年救我一命。”

清风明月般的蒋文峥现年三十有六,年已蹉跎,性子比从前还要更加的稳练,眼下有淡淡的细纹,仍是温文尔雅的,“当年我收到下属说你坠海的消息,心中久久难平,倘若我知晓你竟是如此决绝,我不会强留你。”

孟渔深知他这话真假参半,也不想费心思拆穿,想了想说:“前些时日我见着嘉彦在宫中教训宫人。”

蒋文峥提起儿子很是痛心,“月容走后,我疏于管教,而后他又被送到宫中抚养,太妃对他很是溺爱,将他养得刁蛮无比,他如今这个样子,是我教导无方。”

孟渔想起尚在襁褓中可爱伶俐的小嘉彦竟长成了棵歪脖子树,亦是一阵叹息,可眼下他尚且栗栗自危,哪轮得到他操心别人?

见孟渔不说话,蒋文峥话锋一转,压低声音道:“陛下如今独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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