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抚养孟渔太辛苦,偶尔会让张敬把孟渔放在铺子里。

也许是被背得多了,双腿没怎么下地,孟渔三岁了走路还踉踉跄跄的,噗通一下跌倒也不哭,懵懵地坐在地上,好奇地到处张望,很快他就发现跟自己差不多大的傅至景,咯咯笑着半爬半走想找傅至景玩儿。

傅至景看他滚得浑身脏兮兮,嫌弃得直皱眉,瘦小的手臂伸过来要碰他,被他躲开。

孟渔抓了几次没抓到他,瓮声瓮气地喊他哥哥。

“谁是你哥哥?”傅至景没好气,一副懒得搭理的神态。

孟渔两只手在地上拍得黑乎乎的,猛地抓住傅至景的衣摆,干净的布料顿时多了两个巴掌印,把傅至景气得掉头就走。

走远了,还听到孟渔奶声奶气“哥哥、哥哥”地叫。

乱认亲戚,他可没大他几个月连路都走不稳的弟弟。

有很长一段时间,傅至景只要出现在铺子里就能见到孟渔,无论他如何恶声恶气地阻止孟渔来碰他,孟渔都乐呵呵地或蹲或坐在他的脚边,困了就迷迷糊糊地打盹,被铺子的里工人抱到后院的小榻上睡。

团成一团,傅至景戳戳他柔软的脸蛋,觉得他像猪圈里刚出生的粉粉嫩嫩的小猪崽。

五岁之前傅至景的日子过得很舒坦,直到有一天晚上,神色凝重的父母将他带到张敬跟前,要他认张敬为师,也是这一天晚上,他听到了有关他身世的惊天大秘密。

孝肃先皇后之子,衡朝的九殿下。

当年那一场大火历历在目,火苗烧遍了整个东宫,将几个宫门堵死,断绝了宫人逃生的道路,东宫上下几十条人命葬身火海。

孝肃先皇后自产子后身体每况日下,自知时日无多,她秉性淑良,不斗不争,唯一的依靠是远在千里之外镇守边关胞弟的刘震川,可惜刘大将军没个三年五载难以回京。

她深知自己一逝去,无依无靠的小殿下在宫中怕是要遭贼人陷害,因此将小殿下托付给多年跟随她的侍卫张敬,要武功高强的张敬带着小殿下冲出火海留一线生机。

张敬乃刘震川拨给先皇后的心腹,忠心耿耿,他有过犹豫,可听着襁褓里哭得撕心裂肺的小殿下,最终冒着杀头的大罪爬墙逃出生天,离开时,他见到火光里彼时还是贵妃的马皇后宫中的一个婢女正鬼鬼祟祟地躲在墙边。

张敬一路逃出京都,无处可去,想起前几年孝肃先皇后南下时曾在路边好心救助过一对从宜县而来却被土匪打劫的夫妻,先皇后种下的善结出了果,张敬怀揣希望逃到了宜县,果不其然见到了心怀感恩的傅家夫妇。

小殿下交由傅家抚养,锦衣玉食长大,而张敬从百里外的妓院里买来一个出生不久的弃婴,取名孟渔——倘若来日他的行踪不幸被贼人发现,孟渔便能顶替九殿下的身份,替九殿下赴死。

小小的傅至景再不是宜县无忧无虑的小少爷,还在开蒙年岁的他肩负起血海深仇,发誓要为枉死的亡母讨回一个公道,也是从那一刻起他心中种下一个执念,孟渔为他而活着,生是为他,死是为他。

此后半年,傅至景在傅宅修身养性,读书认字,习武练功,不曾踏足绸缎铺子。

等他再见到孟渔,之前黏他黏得不行的孟渔居然已经把他忘记了,憨头呆脑地问他,“你怎么总是看我?”

这个人是他的东西,怎么可以不经过他的允许在泥团里打滚,把自己弄得邋里邋遢?

傅至景有点生气,不想和孟渔说话。

再之后就是将近十年的私塾时光,他不曾听孟渔再喊他哥哥,实际上他确实比孟渔年长七八个月,也担得起孟渔的这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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