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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听他们对话的贯山屏此时清了下嗓,提醒郑彬不要有失当言行。

刑警闻声环抱双臂,用眼神征询职业人士的意见。检察官不仅以目光回应,而且对他这种近似“诈供”的行为极不赞同地摇了摇头。

“那好吧,王顾问,是我唐突了,”郑彬重重呼出一口气,从善如流,“等证明阴阑煦与案子有关后,正式调查时我再问你。”

他手头的确没有有力证据,却故意把刚才的对话说是正式问询,确实只是为了诈王久武一下。基金会顾问并没有这么容易就上钩,这点其实也在郑彬意料之中,但换个角度考虑,平素圆滑世故的人越是态度对抗,反而越是能说明问题。

那个年轻人肯定和这些案子有关,而且王久武肯定也知道些什么。

郑彬默默在心里作出判断。

他看着眼前浑身湿透的青年,看着这人在赤红雨水的浸侵中震颤,一个念头猛然跃进脑海——虽说有关案子的话套不出来,但眼下机会难得,郑彬瞬间决定趁王久武状态极差的时候,再问些其它自己在意许久的问题。

于是刑警在基金会顾问面前蹲了下来。

随即他便发现王久武的视线并没有跟随自己的动作下移。这人眼神已有些涣散,投向前方的目光似乎没有一个明确的落点。

郑彬皱了皱眉,加快语速,好赶在王久武彻底失去清醒意识前抛出问题:

“王顾问,‘阴阑煦’并不是你搭档的真名,我说得没错吧?”

青年眼珠动了一下,僵硬地朝声源的方向看去。

“告诉我吧,他是谁?”一改方才有些强硬的态度,郑彬这回以他的标准而言难得温柔地追问。

但这个问题还是化作一根钢针,狠狠扎进王久武的头脑。尖锐的疼痛登时在他颅内炸开,险些一口气冲破意志之墙。

“我不知道……”

青年嘴唇轻颤,嗫嚅着说道。

他接着做了个奇怪的动作,抬起手挥动几下,又握了几下拳。若要作比的话,就像是在擦拭空气中并不存在的黑色污迹,或者是在尝试抓住眼前并不存在的黑色飞虫。

贯山屏见状在王久武额前试了一下。

“他在发烧。郑彬,我先把王顾问送去市医院,等他状况稳定下来,你再接着询问。”

郑彬语势也为之一顿。

但他显然不想错过这个机会,于是很快又继续问道,“你不知道?你们可是多年搭档,王顾问,不要再试图隐瞒。”

然后不给对方反应时间,刑警蓦地将话题折到基金会顾问身上:

“还是说,因为‘王久武’也是个假名,所以你怕连累自己才不想交代实情!”

本打算制止郑彬继续问话的贯山屏听到这里也是一愣,有些不可置信地在这两人之间来回看了几眼。

郑彬顾不上和检察官多作解释,接着自己的思路步步紧逼:

“确实,‘王久武’这个名字下并非一片空白,从出生地到教育背景一应俱全。不过我向各处同僚确认后发现,虽然确实有姓王名久武的人在当地活动过,但你们生物信息并不吻合;另外,你曾向我出示的那张身份证,也是以补办的名义新办理的——是为了替换上你的相片,对吧——换言之,在你来东埠之前,‘王久武’另有其人;不管他是谁,总之不是你。”

说话间郑彬身体微微前倾,目光肃寒,死死盯住王久武的眼睛。

“所以,”一字一顿,刑警凛声发问,“你到底是谁!”

……我到底是谁?

——抛弃了过往、不停更换面容与身份、只能遵照昼光基金会的指令行动,这样的我,到底是谁?

我……是谁?

一股无法遏制的愤怒突然涌了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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