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19(1 / 2)
张旭之踉踉跄跄地走了,走时面色惨白,好似连魂都失去了。
莲花轻盈一跃,落在一片莲叶上,问水下的人:
“你早就知道他要来吗?”
“做一场大戏,不留个证人怎么好?”
“可我看他好像斗不过百里璟,那个人好奇怪的,他一哭,周围的空气都变了,还有谢斯南,看起来也不是吃素的,就张旭之那个脑子,三两句话就得被人绕进去。”
“不需要他去斗,他活不过今天了。”
莲花轻轻“啊?”了声。
“他知道了别人的秘密,那个乞丐——方屿舟,可没那个耐心去说服他闭嘴,无论是为了百里璟,还是单纯想留在镜宗,都不会让他活下去的。”
翎卿压根不关心给百里璟出主意的人是谁。
反正敌人的朋友就是敌人,都是敌人,杀谁有什么区别呢。
谁做那个出头鸟,就从谁那里动手。
“他活着的时候,说的话微不足道,脑子更是毫无用处,但他要是死了,血淋淋的证据摆在那里,不比他的话有用吗?”
就算没有这一茬,张旭之也活不过今天,镜宗可藏着不止一个“脾气不好”的。
方屿舟是,他翎卿就不是了吗?
纵使翎卿不动手,也还有各种意外,只要张旭之死了,那和他见了最后一面,还和他有过冲突的翎卿,岂不就是最大的嫌疑人。
都是皇子了,即便百里璟想不到,翎卿不信,谢斯南也想不到这点。
谁叫方屿舟运气不好,看到了别人阴狠狼狈的一面呢?
那两位可不会让自己的衣衫沾上泥点子。
无非是死在谁手里,和死的对谁有利的差别。
“要是认错人了呢?真正想对付你的岂不就跑掉了?”莲花抿唇。
“方屿舟长了嘴,不是他做的事,他会反驳的,而百里璟……他不可能给人背锅。”
天边残阳如血,莲花放心了,趴在池边托着腮笑,看着清澈的池水和翎卿身上的白衣被烟霞之色所映照。
霞光随水流淌走,一片瑰丽至极的橘与红。
羽衣常带烟霞色,不染人间桃李花。
他惊叹地说:“翎卿好聪明。”
赤足散发的少年趴下来,秾艳的眸盛着笑,伸出手,想去捞翎卿:
“你什么时候出来,明天就是那个什么入门测试,要我替你去吗?”
“不用。”
水下沉睡的人睁开眼睛,银白的瞳孔倒映着还未完全散去的霞光。
莲花伸出的手滞住,他惊讶地说:“你的神骨还在?”
“这样吗?确实没感觉到痛。”
翎卿把手举到眼前,一寸寸皮肤仔细打量过去。
他的手还是原本的模样,皮肤下青蓝色血管传递出细微脉搏。
天光渐暗,那一节节秀巧的骨骼在莲池底下发出微
弱的银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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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花探下来,轻轻握住他的手指。
翎卿还沉浸在长时间闭关过后的茫然中,漂亮的眼珠像是浸在水里的琉璃珠子,茫然地盯着自己的手,反应迟钝,听到他问:
“感觉怎么样?”
“还好,”翎卿迟疑,“我融合你的力量的过程中,好像看到了一些很零碎的……记忆?”
莲花静静看着他,过了会儿才抿出一个轻浅的笑,“应该是我的,不过很多事情我都不记得了,不用在意。”
翎卿含混地嗯了声。
莲花没有说谎,他能看到的记忆片段都非常碎,而且迷糊,大半都是万魔渊下面那片生机泯灭的空间,而剩下的……
全是仇恨。
刻骨的,却隐忍不发的,每一天每一刻都在煎熬着他的。
仇恨。
而他仇恨的对象……
翎卿盯着虚空。
记忆碎片中白衣翻飞的男子回眸,温和而耐心地注视着身边的人,似乎在认真地听那人说着什么,层峦叠嶂在他身后化作模糊背景,山色藏于烟中。
唯有他,清晰如昨。
显然事实和莲花说的不一样,压根无关什么正邪不两立,也不是打不过所以不甘心那么简单。
他是在纯粹地恨着亦无殊。
翎卿吁出口气,把这些记忆从脑海中抹去。
莲花的注意力早转移了,一心扑在翎卿身上的异样上,把他的手抓在手里,摊开掌心,认真观察过去,眉心蹙起:
“你的神骨不是……给的吗?”
“……什么?”翎卿没听懂。
莲花背着光,神情晦涩,轻声问:“你身上的神骨是什么时候出现的?”
“出生就有了。”
一连融合了太多灵力,翎卿的精神有些疲惫,松懈地漂浮在水里,任由水流冲过全身,连手都懒得抽回来。
“出生就有。”莲花若有所思。
翎卿醒了醒神,从水里坐起来。
池水泼洒,折射着最后的霞光,他用手背擦了把脸,随便捏了个诀,伪装成元婴突破出窍引来的雷劫,问:
“怎么了?”
“没什么,我还以为是……”后面那几l个字莲花说的很轻。
天空中树枝形闪电一道接一道往下劈,轰隆声震耳欲聋,方圆数十里内天昏地暗,半山坡上树影疯揺。
几l十道晦涩的气息随之而来。
掌门亲手下了结界,没让雷劫影响到其他地方。
耳边雷声阵阵,翎卿没听清他的话,正想问,就见莲花摇摇头,先一步问他:
“有人给你留了言,你要去看吗?”
翎卿望了望他,没有刨根问底,“谁?”
信是奈云容容写来
() 的。
翎卿在闭关,她不方便时时禀报,写信又太麻烦,干脆用了留声珠。
她奉命去给谢斯南假传消息,谢斯南拉着人出发时,奈云容容顺势混进了他的车队里,马车被怜舟桁打碎后,又转而藏身在了怜舟桁一开始坐的那棵树上。
她不擅修炼,唯独擅长伪装和制毒。
翎卿来镜宗时,一路伪装成马车夫,又假扮百里璟踹了那乞丐一脚的,就是她。
在翎卿身边最亲近、自他少年时期就被他一手栽培提拔、一路走来的三个手下中,性格最温顺又最体贴能干的温孤宴舟常年跟在他身边,奈云容容这疯丫头和另一个同样不着调的,则经常天南海北地跑。
翎卿要是没事交代他们,他们就一年一年地在外面晃。
两人也不同行,总是各玩各的,一年到头,除开闯了大祸回魔域避风头,也就在翎卿生日时会回魔域碰一面。
直到翎卿决意夺权的那一年,那两人才开始常驻魔域,随时跟在他身边。
翎卿血洗魔宫当晚,其中一人旧病复发离世,他身边的人就只剩下了温孤宴舟和奈云容容。
现在,连温孤宴舟也死了。
怜舟桁说的没错,他身边确实只剩奈云容容了。
奈云容容花了半个时辰详细叙述了怜舟桁阳奉阴违的小人行为,末了气愤地痛斥怜舟桁,又骂了足足半个时辰,说他狼子野心,让翎卿千万小心他,或者干脆找个机会弄死他。
还有最重要的,绝对绝对,不能让怜舟桁顶替温孤宴舟的位置,她和这人八字不合。
翎卿把珠子碾碎,粉尘从指尖滑落,还没落地就被风吹散。
“让怜舟桁顶替温孤宴舟……”
翎卿想想那个画面,本就提不起精神的眼皮更耷拉了。
“怎么了吗?”莲花对他的过去很感兴趣。
翎卿本来不想说,但在想到奈云容容说的有句话时,唇动了动:“有人伤了怜舟桁。”
“没杀他,给了他一个警告就走了。”
莲花听着,“能伤他的人不多吧?”
翎卿说:“不多,能不露面就伤他,怜舟桁事后还什么都抓不到的,不过一掌之数,云顶之上的人都不一定能做到,能肯定的就只有我和亦无殊,另外再加几l个善于隐匿的顶尖杀手,但据我所知,另外几l个不会做这种事。”
这件事本就矛盾。
如果那人是专程去救百里璟,不会看着他受辱,就算没有及时赶到,事后也不会放着他不管,就那么离开。
如果那人跟百里璟无关,单纯和怜舟桁有仇,那也不会高高拿起轻轻落下,只是给他一点教训就离开。
会做出这样毫无厘头的事情的,就只有镜宗上的这个。
“你在担心他吗?”莲花说,“那个怜舟桁?”
“怎么可能?”翎卿扯了下唇角,要笑不笑地说,“我巴不得他死了,亦无殊要真是去救百里璟就好了,还能顺手把他杀了
,一了百了。”
“因为他野心太大?”莲花猜测。
“他的野心不用担心——担心也没用,怜舟桁自己都早就不掩饰这一点了,”翎卿说,“当初我从老魔尊那里夺权,虽然成功了,但也没那么容易。我当时离死就差一点。就在这时候怜舟桁反了。在那之前他一直表现的很喜欢我,三番两次向我示好,想要加入我这边,但我拒绝了。怜舟桁对权势的痴恋远不是他所谓的、对我那份稀薄的喜欢能比,就连他对我的示好也不是那么简单。”
莲花了然。
“他掌握着魔域三十六城之一,这样光明正大地向你表示好感,老魔尊会不满吧。”
“是,非常不满,那段时间老魔尊对我的提防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再加上我接连闭关,在天榜上的排名不断上升,离云顶只有一步之遥,他终于决定对我下手。”
翎卿至今还能回想起那时的场景。
老魔尊死不瞑目,他也受伤不轻,浑身骨头断了大半不说,就连手脚筋都被挑开,整个人就跟血里捞出来的一样。
怜舟桁就是在这时带人反了。
晃动的火把和重重叠叠看不清脸的人影包围了魔宫,就连空气就弥漫着铁锈味。
权力斗争从来不是件轻松的事,这是你死我活的战争,翎卿和老魔尊打这一场,双方都损失惨重,手下死的死伤的伤,正是最虚弱的时候。
屋漏还偏逢连夜雨,翎卿身上千山雪的毒在重伤下发作。
怜舟桁笑眯眯请他自裁。
彼时翎卿的精神已经在涣散边缘了,温孤宴舟和奈云容容带着剩下的人,护着他强行杀出重围,从魔宫逃离。
翎卿趴在温孤宴舟肩上,胸口的骨头不知断了多少,连呼吸都困难,动一下就咳出一口血。
奈云容容急得差点骂人,不断让温孤宴舟慢一点动作轻一点。
那天的夜真冷,翎卿眼皮重得睁不开,被挑断筋的手搭不住温孤宴舟的肩膀,无力地垂落下去。
沿途半人高的野草不断打在他的手上,泥土的气味混杂草木清香。
他竭力想看清什么,却只能看到天边几l颗寥落的星子。
温孤宴舟忽然把他放了下来。
奈云容容心急火燎,厉声问他做什么。
温孤宴舟扶起翎卿,“不能再跑了,殿下受不了这样的颠簸,还有他身上的伤,也必须尽快处理。”
“我们哪有时间处理!?”
“你带殿下走。”温孤宴舟跟了翎卿太多年,太熟悉他,轻而易举就找到了翎卿贴着小臂放的那把短刀,解下来握在自己手里,殷红短刀在夜色下发出妖异的红光。
他打量着这把凶兵,平静地说:“我去引开追兵。”
他说的有理,要是一直埋着头跑,他们三个都跑不掉。
必须有人去引开追兵。
但这时候回去就是送羊入虎口!
纯粹是找死!
奈云容容很
快镇定下来,“不,我去,我能易容,可以装成殿下的模样引开他们。()”
“?????膉齞虎??[()]?『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温孤宴舟把翎卿脸色沾血的发丝拨开,理顺而别在耳后,然后把人交到她手上,“你知道殿下的安排吗?知道魔域里有哪些人是殿下的人吗?只有我知道,只有我是一直跟在殿下身边的。怜舟桁有备而来,我必须回去,才能调遣起人阻止他,况且你懂药理,比我合适。”
他在说谎,翎卿教过他怎么炼毒。
温孤宴舟于炼药上天赋一般,但翎卿教给他的时候曾说过一句:
以后我遇到困难,说不定会需要你来帮我。
他就一遍又一遍去练习,忍着不断中毒又解毒带来的剧痛,直到练得炉火纯青。
后来青出于蓝,还炼出了世间仅他一人会炼制的奇毒。
那时的他大概怎么也不会想到,他最后会把这份钻研出来的成果,用在教会他炼毒的人身上。
就像翎卿也没想到,十五年前,他内外交困重伤濒死,在温孤宴舟背上昏迷过去的时候不曾担心。
被困万魔渊十年也不担心。
十年后他从万魔渊回来,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温孤宴舟。
不过奈云容容不知道这件事,只是本能地想要拒绝,她和温孤宴舟的关系一般,但不得不承认温孤宴舟的能力,有温孤宴舟在翎卿身边,总是要安全些的。
她还想说什么。
温孤宴舟不容置疑地开口:“我才是殿下最信任的人,奈云,服从命令。”
奈云容容哽住。
千言万语也比不过这句“我才是殿下最信任的人”,是啊,他才是陪在翎卿身边最久的人,据说从翎卿十岁那年两人就认识了,这么多年过来,早就比翎卿自己的手足还要亲密了,哪怕翎卿身边又有了另外两人,但谁也比不上他,那是从这位名震世界的人少年时就陪伴在身边的存在,亲如骨血。
“……是。”
奈云容容无可反驳,只能扶起翎卿,朝翎卿一早准备好的藏身之处而去。
他们的背后,那个平素总是显得过于温和斯文,而和整个魔域格格不入的青年擦去手上翎卿的血,反手握住殷红短刀,朝着火光冲天的魔宫而去,同样没有回头。
温孤宴舟从不辜负翎卿的信任。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在他被关万魔渊十年之后,端上了一碗毒药,对他满眼怨毒。
世事总是无常。
而人心则更难琢磨。
可即便如此,无论温孤宴舟再怎么变,重来一万次,在温孤宴舟和怜舟桁之间,翎卿也只会选择温孤宴舟。
“这样的人杀掉不会可惜吗?”莲花问。
“他背叛了我,这一次还有所犹豫,没有彻底出卖我,心中也还存着愧疚,但要是下一次呢?他不会犹豫,更不会愧疚,只会怨恨我不愿意乖乖去死,”翎卿说,“他已经徘徊了很久,愿意出发,就是做下了决定。”
“人心这种东
() 西,一旦偏移,就变了味了,我不杀他,难道还要像个怨夫一样,和百里璟比善良,争夺爱上了别人的‘妻子’?”
莲花想了想,“那他还是死掉吧,变心的男人不能要。”
翎卿失笑,“我不是这个意思,就是打个比方而已,我要是喜欢他……”
他顿了下,没有说下去,给自己倒了杯水,握在手里。
“你说得对,我能让他死了怀念他,但不能让他活着背叛我。”
他平静地说。
“过去那些年不算美好,但也不至于面目全非,甚至腐烂发臭。”
莲花认同地点点头,“嗯!”
翎卿笑了声,“但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他单手支着侧颊。
“你说,曾经能为我死的人,都能因为一份救命之恩觉得我太过恶毒,想要我的命。”
翎卿深思,“那亦无殊为什么不救百里璟呢?”
“这个所谓的剧情这么强大,能让温孤宴舟因为一份救命之恩爱上百里璟,谢斯南这些人更不用提,那作为他命中注定的师尊,同时也是他最大的靠山,亦无殊为什么不救他?”
莲花摇头,“我不知道。”
他死掉很久了,不太想动脑子。
翎卿没再说话。
莲花回到了他身上,化作一株黑色的莲花纹身,烙印在他小臂上,茎沿着小臂血管的走向,于衣袖的遮掩下无声绽放。
天边无月,一夜无星。
翎卿没管还在滴水的头发,仍旧披着那件湿透了的外套,坐在屋子中间喝茶,就这样喝了一夜。
第二天天不亮。
系统朦朦胧胧睁开眼睛,还以为自己仍然在托管状态,没大放在心上。
但一眼扫过去,又发现哪里不对,生硬地把头扭回来,确认了眼前的人确实是翎卿,一个虎扑扑进他怀里,爪子搭着他的肩膀人立起来,惊喜地嗷了一声:
“主人!”
“别跟狗一样摇尾巴。”翎卿把它揪下去。
门外响起敲门声。
翎卿去开门,门外站着的赫然正是他在山门口时遇见的那位排在第一百零一的少年。
好像是叫展洛。
两个月不见,这话唠皮猴子经过镜宗弟子学堂的摧残,俨然是成熟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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