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 / 2）

蔺渝做了一个梦。

但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其实并不算是一个梦，至少不是一个完整的梦。

这个梦由无数个支离破碎的梦境碎片组成，每个碎片里都有一些他熟悉的脸，那些脸在微笑,或者懊恼,或者痛苦,也可能在哭泣,被许多血色与对话相连接。

它们一一闪现，最终汇聚成一大片绮丽的光点。

在蔺渝想要捕捉那些光点,试图探究更多的时候，他突然醒了过来。

然后他意识到，自己就在宿舍里，床上。

【你醒了！】系统的声音在蔺渝的脑海里响起，一如既往的轻快活泼。

蔺渝嘀咕了一声，慢吞吞地从床上坐起来。

奉子爵不在屋里,房间的墙壁上,挂钟还在“滴答滴答”地走着，表盘上的时针逐渐指向了“6”的位置。

窗户是半开着的，从窗外吹进来的风微微暖,一抹橘色的晚霞映着灰蓝色的天空。

这个冗长而零碎的，染血的梦境,就像是一个被人突然戳破的气泡，发出“啪”的一声，然后消失了。

蔺渝用力地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感觉因为睡了太久,所以自己的眼睛都因此有些浮肿了。

【现在是10月12日,晚上五点四十九分！小渝！恭喜你活过了既定死亡的那一天！】

系统喜气洋洋地通知他。

【同喜同喜。】蔺渝说。

蔺渝从自己的床上下来,进洗手间洗了把脸，然后拉开房门出去。

他的队友们并不全都在宿舍里，大部分人今天还有其他的通告，客厅有个萧慎在看报纸，甘子晔在做饭，闻起来像是他擅长的那种，把宿舍冰箱里所有能吃的东西都汇集在一起炒了加点佐料的风格。

“你醒了？”萧慎扭头看到蔺渝，就和他打了个招呼。

蔺渝一跳一跳地从房间里出来，在沙发上坐下。

萧慎问他：“要不要喝粥？刚才宋哥回来，说如果你醒了记得通知他，他给你带点清淡的饮食。”

“宋哥”是他们的助理之一。

蔺渝说：“那就麻烦宋哥了。”

萧慎“嗯”了一声，放下报纸开始发微信消息，蔺渝坐在沙发上，看着宿舍周遭的环境，一时间感觉恍如隔世。

【小渝？】

【嗯？】

萧慎和甘子晔没察觉出来蔺渝有哪里不对劲，但是系统敏锐地发现了一点什么，忍不住压低了声音，就好像谁会听得见他们的声音一样：【你怎么啦？感觉你精神不太好。】

蔺渝说：【腿受伤又缝针了，精神状态不好也挺正常的。】

因为他伤口当初在泳池里出血比较明显，昨天在医院里还静脉点滴补充了抗生素，为了防止伤口发炎，他接下来还需要去医院三五天挂个水，以使得恢複更好一些——

原本医院是建议他住个院的，毕竟腿部受伤有些麻烦，但是碍于蔺渝接下来还有和《

侦探狂想曲》节目组的会面，以及《请尝尝我的手艺》第一季所有嘉宾的第一次见面，最终还是选择了回了宿舍休养。

经纪人会负责接送他。

系统敏锐地觉得蔺渝哪里不太对，但又实在不知道哪里不对，左思右想，最后还是暂时先放弃了。

【至少这段时间没有什么需要录制的节目，也不会耽误你接下来拍摄电影之类的，还算幸运。】系统嘀嘀咕咕，【...组合也没有要在近期就发专辑的意思，不用练舞。】

它之前一直在担心，蔺渝很少会睡那么久都不醒来。

在蔺渝沉睡期间，奉子爵其实回来了一次，虽然对方尽量轻手轻脚，但是蔺渝是那种睡眠较浅的类型，平时肯定会被吵醒，这一次都完全没有动静。

这点奉子爵也感到不太对劲，他出去还和伍舒阳窃窃私语了一会儿：

“他怎么没被我吵醒？这不正常吧？”

“失血过多太累了？”

“也可能是输液产生的副作用？”

“不会是死了吧？你试过呼吸了吗？”

“你小子不会说话就闭嘴！”

然后伍舒阳被奉子爵拍了一巴掌，尽说些不吉利的。

后来两个人又走了，应该是收拾东西再次去学校了。

幸亏蔺渝醒了，并且看起来一切正常，除了受伤的腿。

说实话系统之前也有点担心蔺渝会不会在原著中“蔺渝”死亡的时间点前后出现什么问题，但看起来，他们至少好端端地熬过了那个让人心生恐惧的日子，一切安好。

——蔺渝腿部受伤，也或许是一种变相挡灾的可能？

助理带着清淡的食物回来，蔺渝勉强吃了一些就重新回到房间里继续休息，对方和他约定了第二天挂水的具体时间后又匆忙离开了，似乎是还要赶到展宁那边去。

展宁这两天在参加一个偶像很多的网综拍摄，需要外宿一晚。

蔺渝坐在床上打开了手机，看了一眼微信。

廉望雪没有发送什么消息过来，但是点开聊天记录框，蔺渝发现他换了个头像。

原本是一只背对着所有人的猫咪背影，现在则换成了一只正面蹲在原地，看起来乖顺可爱的小白猫，猫咪的眼睛是绿色的，同样是手绘的，画风和之前那一张差不多，应当是出自同一人之手。

“喵嗷——”

有谁在外边扒拉门。

外边的甘子晔帮着打开了门，蔺渝看见小雪贴着甘子晔的脚踝钻了进来，大摇大摆地跳上了他的床，在他身边团成一个白毛绒团子，然后惬意地打了个呵欠。

“有什么不方便做的事就喊我，我在外边，微信电话也可以。”

甘子晔贴心地冲蔺渝比了个“打扰了”的手势，关门出去了。

蔺渝搔了搔小白的下巴，它发出满足的“呼噜呼噜”的声音。

他又看了看自己手机上照片里的那只手绘猫咪图，随即笑了笑。

【

小撒谎精换了头像，是不是也说明，对他来说是个新的开始呢。】系统美滋滋地说。

蔺渝说：【大概吧。】

情绪依旧不是很高的样子。

系统本来还想说几句插科打诨的，逗蔺渝笑一笑，却没想到他的手机突然震动了起来，低头一看，居然是个从来没和蔺渝发过任何消息的联系人发来的信息——

是顾妍。

系统：【...小渝，咱私下最好不要和女爱豆有什么联系比较好，除了工作别说有的没的。】

蔺渝说：【你放心。】

顾妍又不是傻子，蔺渝知道自己靠什么吃饭，顾妍难道就不清楚吗？

顾妍问他：“伤势还好吗？”

非常正经的礼貌问候，五个字。

蔺渝回了个“正在恢複中”的，更礼貌的五个字。

那头发了个一板一眼的点赞表情包，仿佛是个直男中的直男。

就在系统以为这段对话告一段落的时候，顾妍又发来了一条新的消息：“恭喜你。”

系统：【恭喜什么？恭喜你在偶像运动会颁奖的时候，虽然不在场，但还是获得了两场赛事的MVP吗？】

第一个环节的寻物游戏，蔺渝当之无愧，红队能和嘉宾队平分完全是他的功劳。

第五个环节，蔺渝又是答题的MVP，原本这个MVP大概率不是他的，但是他人都受伤了，不管是为了嘉奖他的精彩表现，还是为了弥补他受伤缺席的遗憾，这头衔还是花落蔺渝。

——蔺渝总共就参加了两个环节，第二个环节甚至还没有比完，就被送到医院去了。

但是结果是好的，加上受伤的时候，摄像机也有在拍摄，节目组如果想来一波大的制造点话题，也可以把这个部分加进去——当然，势必会被蔺渝的粉丝骂，但另一方面保持热度，其实是互惠互利。

蔺渝眼也不眨回複了个“谢谢”。

他知道顾妍是什么意思，但是没打算把话题展开细说。

但是顾妍显然对她之前的那个梦境耿耿于怀，更对蔺渝的受伤心有余悸。微信上方的“正在输入中”持续了一小会儿，对方又发来一条新消息。

“你也...做梦了吗？”

发的是语音，刻意压低了嗓音，鬼鬼祟祟，偷感十足。

蔺渝觉得自己有点想笑，但系统反应有些大，那头的顾妍想必也很严肃，于是他强行压住了自己拼命往上翘起的嘴角，回了个简单的“是”。

【你做什么梦了？！】系统警觉地问。

蔺渝没说话。

那头顾妍和系统一样警觉：“你梦到什么了吗？”

然后又觉得好像有点探听别人隐私的味道，赶紧补充了一句：“我的意思是，你有没有梦到一些关于‘我’死亡的事情？”

蔺渝回複：“我死在你之前，看不见死后的事。”

这聊天记录被人看见，不会说他们俩有一腿，大概率会说蔺渝和顾妍神神叨

叨的一堆疯子，不知道在信奉什么玄学，生生死死梦里梦外的。

“如果你也梦到了一些东西，是不是可以说明...”

顾妍的语音没有说完，后边的话未尽之意，大家都懂。

蔺渝：“大概吧。”

但根据顾妍之前和他说的那些很细节的东西，蔺渝怀疑他和顾妍的处境并不一样，但这些不一样，就没必要和顾妍多说了，对方只要关心自己的事就好了，摆脱了陆冉，好好发展事业为妙。

毕竟在原著里，顾妍的死亡并没有详细描写，但车祸现场有些惨烈，想必不是多美好的记忆。

顾妍没有再发任何消息过来，一如蔺渝所愿，但是这边结束了微信聊天，那边蔺渝还有个系统在等着他的解释。

【你做梦了？做了什么梦？梦到了什么？梦到了多少东西？梦里有新的线索吗？】他刚刚将手机锁屏，就听见系统一叠声地开口询问。

蔺渝蜷起两手食指，又不自觉地按压了一下太阳穴的位置。

【和顾妍不太一样，我猜。】他平静地回答系统，【很多断断续续的画面和记忆碎片，没办法完全连接起来，有些现在我甚至有点想不起来了。】

顾妍的梦境在醒来无比清晰，但蔺渝的梦就好像只是一个单纯的梦似的，许多东西在醒来之后逐渐被不可避免地遗忘，但蔺渝相信自己迟早能想起来。

【那你梦里梦到前世“蔺渝”的死因了吗？】系统又问。

蔺渝说：【自杀、浴室、浴缸、热水、割腕、死亡。】

他每说一个字，系统就要小小地倒吸一口冷气。

【去医院的途中，你不是已经听到我的猜测了吗？怎么现在又这么胆战心惊的？】蔺渝觉得好笑。

系统：【但是那只是猜测，可是现在你的语气很...】

【笃定？】

【笃定。】

蔺渝扯着嘴角笑了笑。任谁在梦境里看到自己，也或许不是自己的死亡现场，都不会特别冷静，尤其是别人可以姑且把这当做一个梦境，逐渐忘却。

但是蔺渝却知道，这一切都是真的。

被鲜血染红的一缸满满的热水，因为放入了手臂，汩汩从浴池边缘流淌出来，打湿了身上的衣服。

尖锐的刀刃割裂肌肉的疼痛感好像是真实的，哪怕出现在梦境中，也能感受到剧烈的痛意。

血液的流失更是让体温急速下降。失血量达到一定程度，才会导致失血性休克，其实割破静脉和毛细血管后没那么容易真的死亡，哪怕失血过多导致了昏迷，伤口也可能凝结止血。

即使是在浴室中。

“蔺渝”应该是没能狠心决绝到切割刀自己深埋于肌肉层中的动脉的，因此伤口比较浅，大概刺破的只是静脉，甚至不是很大的静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