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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番外 雪行寒山图(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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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予安忍不住想,莫因雪撒谎真的是半点都看不出来。

而正在这时,小丑橘又熟练的纵身一跃,跳到了莫因雪那边的阳台。

颜老担心的不得了,小丑橘早就是他心中的小乖乖,甚至他亲手给小丑橘画了一幅画,庆祝小丑橘抓到第一只老鼠,那幅画的估价买一屋子的小丑橘都绰绰有余。

作为老人家的心尖尖,它的零食玩具从来都少不了,每年都有颜老的徒弟徒孙们孝敬。

颜老忧愁道:“怎么放着好好的路不走,偏偏要在阳台上跳来跳去的,也不知道跟谁学的。”

莫因雪:……

鹿予安耳垂发烫,似乎他们从来没有避开过小丑橘。

罪魁祸首莫因雪轻咳一声,一把捏住小丑橘的后脖颈,将它抱在怀里。

大年初一,颜老的徒弟们陆陆续续的来拜年。

莫名被莫因雪扔在港城的谦谦,下午也气势汹汹的拉着行李箱赶到,委屈的扑倒哥哥怀里。他万万没有想到自己不过是疏忽了一会儿,因雪表哥竟然把一个人被扔在了港城,独自回来。

等到初二这一天,一大早颜老就将一盒子的东西交给鹿予安。这些都是他整理出来李老头的一些东西,他让予安在李老头的坟烧给他。

墓园里的人并不多。李老头的墓园并不是什么大墓园,他操持李老头身后事的时候才刚刚十五岁,很多事情自己都搞不明白,只能去问街坊老人,一点点将李老头的身后事办下来。

李老头的墓碑并不大,堪堪站下他和莫因雪两个人。

墓碑前面放着几束花,自从李老头个人画展后,也会有人时不时的墓园给李老头送花。

鹿予安看着李老头的遗像久久没有说话,半晌后才哑着嗓子说了句:“我来看你了。”

莫因雪看在眼里,眼中心疼一闪而过,他抱着颜老给他们的盒子,盒子并不重。

鹿予安打开盒子,里面只有两件东西。

第一件是一封信——

鹿予安看着那封信,嘴唇颤动看着莫因雪。

莫因雪点点头。

那封只存在于他们口中,但是鹿予安从没有看到的那封信。

他抵着信封看了半天,最终颤抖着手,将那封信抽了出来。

信纸被雨水打湿过,有部分字的墨水都糊在了一起,看不清。

可是鹿予安一眼看出那这是李老头的字迹,其实在李老头快走的时候,李老头眼睛几乎已经看不见了,他背着李老头在医院和家中跑老跑去。

李老头是北方人,身高不矮,只是年纪大了,缩在了一起而已。

一开始他是背不动李老头的,咬着牙一步步从家中走到医院,后来李老头一点点瘦下去,全身上下几乎就只剩下骨头,他是一点点感受他背上的李老头一点点变轻的。

这封信上的字迹还算整齐,李老头写这封信的时候一定不是最后那几个月。

他想起李老头刚刚确诊的时候,他总是整夜整夜睡不着。鹿予安没有告诉李老头,他剩下的可能剩下不到一年。

李老头发现了他的异样还云淡风轻的笑他,还是孩子,不经事,这点事就愁着睡不着,他命硬阎王爷不收,可别想趁着他生病,就在画画上偷懒。

可是,鹿予安看了眼日期——

在确诊的那个月,李老头就已经往外寄出了这封信,原来他在刚刚确诊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活不了多久,他一直都在骗他。

李老头是个豁达的人,生死向来置之度外。

只不过他鹿予安不是豁达之人。他因为丹青和李老头结缘,他其实知道,李老头最开始是看中了他画画的天赋的但是在相处的过程中。李老头在某种程度上替代他长辈的角色,成为他生命中的一部分。

那时候他拥有的东西很少,每一样都想紧紧抓在手里。

所以,他拼命找各种医生,尝试各种方法,想要留住李老头更久一些。

李老头最后过的并不舒服。

疼痛折磨的李老头只能以某个固定的姿势蜷缩在病床上。

他知道按照李老头的个性,肯定早就不想治疗了。

可是在最后的时间,李老头从来没有说出过这句话。

他现在知道,李老头是在熬着一口气。

熬着将自己托付给他信任的人。哪怕李老头最后的时间,也在为自己殚精竭虑。

鹿予安看着那封信,仿佛看到那个倔强脾气又丑的老头子,点着灯披着外套,在书房一字一句斟酌着用词。

他指尖颤抖,飞快的看着李老头前面的字句,他怕再慢一些,他就会忍不住很没有面子的在李老头墓前落泪。

李老头一定会笑话他,这么大的人还会哭。

可是他看在最后一句时——

“……劣徒顽劣,但赤子之心可贵,愿兄长照拂,丹青一事不必苛求,随他心意,吾唯愿爱徒春祺夏安,秋绥冬禧。”

李老头的心愿只有这个。

可是——

可是就连这个让前世都没有做到。李老头恐怕死了也不得安宁。

鹿予安的眼泪终于不受控制的落下来,他将头深深的埋在莫因雪的肩膀上,后背不停的颤动,无声的哭泣着。

鹿予安的哭泣向来是没有声音的,他也很少会流泪。

这样哭泣却让莫因雪更加心疼,他安抚的顺着鹿予安的脊背拍了拍说:“没事了,没事了。”

莫因雪的手紧紧握着鹿予安的掌心,看着遗像中的老人,在心中像老人承诺,他会照顾好予安的。

鹿予安擦了擦眼泪,平复心情,信的反面是颜老的一句话——

“所幸师弟不负所托,愚兄不至于黄泉之下无颜与师弟相见。”

他知道颜老是想要了却李老头的心愿。

鹿予安咬着牙将信烧给李老头,然后振作看向地上的盒子,纸盒子刚刚被莫因雪放在地上,里面放着的鹿予安和颜老复原《雪行寒山图》的最后一个版本。

他们已经可以几乎完美的修复雪行寒山图,唯一的缺陷就是砗磲辉始终没有再现出来。

只是鹿予安一低头,却愣在了原地。

纸盒子的盖子只盖上了一半,因此画卷中的一半是黑暗之中的。

而此刻原本应该在黑暗中的另一半画卷上雪山顶上的纯白雪色正散发着淡淡的清辉。

他清楚记得这幅画画完的时候,他所复刻的砗磲辉还不能发光的。

现在却可以——

鹿予安几乎立刻就明白不是颜料的问题,而是时间的问题——

砗磲辉是需要时间才能发光的颜料。

而遗像中的李老头温和的看着他们。

鹿予安扭头看着莫因雪一眼,他牵住莫因雪的手。

莫因雪一愣,很快的反应过来,反握住了鹿予安的手。

两人十指交缠,鹿予安郑重站在李老头面前说:“他是莫因雪,也是我义无反顾的梦想。”

所幸,一切的遗憾这一世都还来得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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