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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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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只是突然不太想他不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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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不可能久在外,他在禹州将事安排妥当,便命酆惕前去禹州处理后头的事,自己先行回来。

酆惕离开前很是不安,他怕他走了,她这处便没了帮手,只怕难为,毕竟皇帝太后都不明其意,这二人本就难对付,要保住宋听檐的性命何其艰难,说不准太子也会突然下一刀。

宋听檐纯良至此,只怕处境会越来越艰难。

夭枝只觉他忧心太过,她好歹也是一个神仙,难道还会困在局中吗?

她坦然劝他安心去禹州,若有事必会传信告知,酆惕这才嘱咐再三离开。

皇帝极为满意宋衷君的表现,那是连连称赞。

毕竟这雨灾稍有处理不慎,便能酿成大祸。

夭枝连着几日偷偷照顾宋听檐,这几日下来,宫中不但没有派太医前来,连下头送过来的吃食都越加敷衍,也不知是何处端来的剩菜剩饭。

倘若她这几日没去,只怕宋听檐的寿数也到此为止了。

夭枝早早起来,准备好吃食,正提着食盒要往院外去,便听一道尖利的声音响起,“夭大人,陛下有请。”

她停住脚步,视线顺着站在外头的人看到了轿子。

该来的还是来了,皇帝终于想好如何处置她了。

枝将手中的食盒放回石桌上,上前几步笑道,“劳烦公公带路。”

太监伸手让路,“您请。”

宫中规矩森严,夭枝还是头一次这样进宫,难免有些忐忑,虽说她半大不小也是个神仙,但凡间真龙天子的命数都极好,她这样的小神仙与之相碰,那必然是炮灰的命。

轿子一路走了很久,缓缓落轿。

“大人,到宫门口了。”太监站在轿前,身子似乎是天然弯曲的幅度,显出这宫中压抑森严。

夭枝下了轿,跟着太监一路进宫。

“大人这边请。”

太监弓着身,低着头顺着节节高的台阶带路上去,殿里灯火通明,安静得只有烛火燃烧的声响。

夭枝一进去,便看见恭恭敬敬站在里头的宋衷君。

“夭大人。”宋衷君见她进来,冲她施了一礼,竟是极为恭敬。

夭枝有些意外,同回一礼。

她正要冲皇帝行礼,皇帝摆了摆手,似无暇拘于礼数,“不必跪了。”

他拿着手中厚厚一卷纸,“禹州这些应急预案,是你写给太子的?”

夭枝抬眼看去,那纸极为眼熟,是她在禹州亲自唤人送到宋衷君手上的。

是宋听檐所写的灾后应对之策,没想到太子竟然会如实上交给皇帝,毕竟这件事,他完全可以揽在自己身上,皇帝也必然会更加器重他。

但反之若是让太子知道这些是宋听檐所写,那必然会是他的催命符。

夭枝俯身跪拜,开口认下,“是臣所写,微臣是怕后头会有些琐事扰乱太子殿下,便想着写下来或可避免些许,亦不知当用不当用。”

皇帝将纸放在书案上,话里话外都是试探,“你倒是本事不小,这里头可没有一个字是浪费的,灾祸之中所有的事情,你竟一一都考虑到了?”

夭枝心中一紧,担心皇帝看出端疑,连忙开口,“臣惶恐,微臣不过纸上谈兵,这些到了真事未必如此,太子殿下能将这些事情处理得这般妥当,全是殿下的功劳。”

这可不是纸上谈兵。

这是天灾,大灾之后祸端暗藏,若不妥善处置,乱事必然层出不穷。

禹州那处官商勾结,乱得一塌糊涂,必定会相互推脱责任,甚至相互掩盖。

处理不当,百姓生怨,时日长久,必然有人挑拨要反朝廷,此为一隐祸。

房屋被毁,稻田被淹,居无定所,乱民增多,匪祸四起,此为一明祸。

百姓死伤,家畜死伤,加之水淹,皆会引起瘟疫,若处理不当又是一大灾,且还是极为持久的灾难,只会掀起无数连锁反应,耗时耗力耗财,国库空虚,人力减少,只能赋税徭役,倘若重税,百姓苦不堪言,国力运行本就是由小见大,长此以往,恶性循环,国不将国。

边关虎视眈眈,一旦内乱,必引外忧,趁火打劫不在少数,内忧外患,江山必显败象。

一旦生此象,必无力回天。

千里之堤,毁

于蚁穴,这纸上之言,林林总总内忧外患总结了数十条,便是跟了几个朝堂的老臣短时间也无法这般全面,可谓心思极稳,周全至极。

纸上谈兵是容易,可这般把后头的事一一说清,又要指出各个官员的问题所在,其上关联几人,其下覆盖几何,这便是常驻那处的官员都未必说清楚,初来乍到,几日功夫便能大致全看明了,是何等的深谙人心?

再者,何处修堤坝,何处山野防匪兵,何处地点最适合增设赈灾收容等,所有事情都讲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皆有应对之法,根本无需再细想,因为已经细到不能再细。

太子初来乍到,按照这上面所说一一照做,竟没有丝毫出错出乱的地方,这乃是在羊圈破损之前,先牢牢加固了,而不是出一个问题按一个问题,处处都是问题,处处焦头烂额。

这般一来,不仅省时省财,还省人力物力。没有纵观全局,洞若明火的能力,是不可能做到这般。

这禹州水患的各种问题其实就是一个小朝廷,便是皇帝自己来看,都觉满意至极,如此步步缜密到匪夷所思,他这江山竟还埋没了这样的人才?

皇帝眼神瞬间变了,往日只当她是个厉害的江湖术士,再加上乌古族药之一事,先留着无妨,可如今这般,实乃大才。

皇帝难得和颜悦色,“既有如此才能,如何能困于山野之间,即日起,便由你随太傅一道教导太子,你可愿意?”

这可不是先前那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虚职。

夭枝知道不能拒绝,她观书无数,书有不同,但唯一相同的便是圣意不可拒,否则这个困于山野,便绝对会变成埋于山野之间。

她当即叩头谢恩,“臣虽感己身能力不足,但陛下要用微臣,臣荣幸之至,臣不敢言教导二字,但必然竭尽所能随太傅行太子殿下左右。”

皇帝这才笑起,“如此甚好,你禹州有功,有何所求,皆可道来,朕必然赏赐予你。”

夭枝依旧俯着身,片刻后沉声道,“微臣别无所求,只有一事,便是贤王殿下。”

宫中都是人精,他们从来都是揣摩圣意来做事。

宋听檐被禁足,说明皇帝不喜这个儿子,那么下面的人自然会按照皇帝的心意做事。

所以归根结底,还是得皇帝放过宋听檐,否则她便是熬再多的药也防不住。

皇帝闻言笑意渐淡,气势无限压迫,“夭大人此言何意?”

夭枝直起身看向皇帝,“陛下,我与殿下相识已久,我等山中之人不通世俗人情,便是寻常路人生了疾病,门中规矩也是相救一二,更何况殿下是相识之人,所以臣别无所求,只求陛下原谅殿下不妥之处,殿下如今病重,无人照看,恳请陛下许太医院前去相看。”

殿中瞬间安静下来,压抑至极。

宋衷君神色僵硬,似不敢相信她竟敢这样明说。

毕竟上上下下都知道,太医院不去看,是看谁的意思。

皇帝面上已经没了表情,仿佛下一刻就要唤人拖她出去斩了,他话间渐重,“夭大人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朕要你做太子的先生,你却说你与贤王有旧,怎么你还一心希望贤王做太子不成?”

这话一出,殿中俱静,太监吓得跪倒了一批,宋衷君当即跪下,低着头不敢言语。

殿中压抑,压得人不敢大口呼吸。

夭枝眉心一跳,连忙开口,“陛下,臣乃浮萍,既无根基,也无门生,孤身一人就好比是陛下手中的筷子,陛下想要吃什么菜,自然会用筷子去夹什么菜,而筷子却不可能决定陛下吃什么,所以陛下想要吃什么便得到什么,这结果无论是筷子还是碗,都只会是陛下的心意。

储君之事,臣不敢牵扯,也绝没有这个能力。”

皇帝无声看着她,叫人越发忐忑。

殿中许久的沉默,叫人能清晰地听到心跳声,压抑至极。

夭枝额间微微出了汗珠,竟难得感觉压抑可怕。

良久,皇帝缓缓开口,“可惜了,是个女儿身。”

夭枝连忙开口,“陛下能让臣跟随太子,已然是对臣最大的重用。”

“女子为官是为难事,你做得好,朕自然惜才,至于贤王,病了自然要看。”

“微臣多谢陛下。”夭枝提着的气终于松了下来。

果然常言不错,自古伴君如伴虎,她只觉此言轻了,虎无思想,岂有帝王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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