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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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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她总说顾清淮是个漂亮混蛋,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们的性格里有非常相近的一部分,都是报喜不报忧、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的性格。

赵雪青气急:“你怎么不适合了?你不适合谁适合?”

钟意认真道:“他应该找一个阳光的、开朗的、可爱的,像小太阳一样的女孩子。”

赵雪青:“那你有什么打算?拍摄结束回纪录片中心,拒绝相亲拒绝社交拒绝认识新的人、一辈子就一个人过?”

钟意语气淡淡的:“我就这样吧,挺好的。”

赵雪青觉得钟意不对劲,但又说不出是哪儿不对劲,她拉住钟意的手,手指碰到那串已经有些年头的念珠,念珠下面像有一只红色的蜘蛛,像刺青也像胎记,在眼前一晃而过。

赵雪青:“钟意,这些年,你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不想好友担心,钟意故作轻松,用微微上扬

的语气说:“说不定哪天你会等到我的结婚请柬呢!”

赵雪青目光一顿,头顶落下阴影,坐在沙发上的钟意仰头。

顾清淮垂眸,目光清清冷冷落在她身上。

那个瞬间门,她的心脏在不断不断收缩发紧。

顾清淮嘴角一弯,眉眼没有半分笑意:“钟导结婚的话,不要忘记也寄我一份。”

-

饭菜上桌,都是喜欢吃的。

高中年,四个人都是一张桌子吃饭,怎么会不了解彼此口味。

谢凛倒酒,到顾清淮的时候,顾清淮虚虚一挡:“我还要开车。”

瓶口便越过他,对上钟意的杯子,赵雪青介绍:“那边的特产,酸甜口,尝尝。”

钟意低头喝了一口,眼睛发光。

其实这顿饭吃得其实并不轻松,好在酒精麻痹。

钟意觉得自己轻飘飘的,好像变成一朵漫无目的漂浮的云。

她懒洋洋地抱着抱枕,靠在赵雪青肩上,脸颊已经因为酒精有了淡淡的粉色,很软也很热。

谢凛是个心里藏不住事儿的:“当初我俩天天闹分手,分分合合,你俩从来不闹别扭,最后我俩结婚了,你们分了。”

谢凛和顾清淮是发小,家住一个大院,高中同校不同班。

小时候爸妈都忙,夏阿姨就喜欢让顾清淮去叫他到家里吃饭。

顾清淮打小就惹眼,长那么一张脸,院儿里芳心暗许的小姑娘多到数不清。

他性格很淡,看起来像是跟谁都能说几句,但其实跟谁都不交心,最大的兴趣就是拆东西。

简单一点的,比如遥控器、遥控赛车、手电筒。

复杂一点的,比如旧手机、废弃电脑、游戏机……

拆开,再原样装回去。

拆东西的时候,他可以一整天闷在房间门不说一句话。

情窦初开的年纪,顾清淮没开,看起来应该是个泡过无数妹的渣男,其实感情一片空白。

就连男生凑在一起看片的时候,他从书里抬头看几眼,只会兴致缺缺地蹙起眉,是真的瞧不上。

很傲的一个人,有人卯足劲想要超过他,也有人回家挑灯夜战还要谎称自己不学习、以此来让自己看起来毫不费力,还有那种张口闭口凡尔赛的学霸“这次又没考好才一百四”,他跟这些人都不一样。

他看的闲书比课本多,作业完成情况总是很让老师头疼,成绩并不总是每次第一,他说“分数够用就行”,让人很没脾气,数学最好,回回满分。

可是高中以后,意外看到顾清淮在写题,他问他是不是良心发现,顾清淮头都没抬,卷子翻了个面,漫不经心地回一句:我总得做一遍试试,才能给我同桌讲。做一遍,钟意会在哪儿出错,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后来,顾清淮和钟意在一起了。

那么冷淡的顾清淮,有了放在心尖的姑娘。

明明长了一张渣男脸,却偏偏是个长情的

他听说顾清淮打了结婚报告,瞒着钟意。

见惯生死的排爆手,也会紧张成小男孩,问他,你说求婚钟意会答应吗?

他以为自己的发小好事将近,打趣道,院里那些姑娘心得碎成什么样啊你这个祸害。

后来,他却等到顾清淮退伍,和钟意分手。

身为老友,接风洗尘。

什么都不放在眼里的人,喝得酩酊大醉。

他说,你去找她,找她问清楚。

顾清淮毫不在意地笑了笑,还是当初的混蛋样子:“这辈子那么长,我才不会只喜欢她一个。”

退伍之后没多久,顾清淮去市公安局特警支队报到,干的还是排爆。

他再也没有提起钟意。

有一次,他们约着晚上去打球。

顾清淮进球之后,下意识看向篮球场边。

篮球场边空荡荡,谢凛突然想起,那是以前钟意抱着他的衣服、等他的地方。

尘埃落定的此时此刻,那些一直以来不敢说的、不能说的,现在也被说出来。

赵雪青醉得不轻,以杂志卷成话筒,递到顾清淮和钟意中间门:“我能采访一下两位当事人,是谁提的分手吗?”

空气凝滞,钟意轻声开口:“是我。”

——顾清淮,我们分手吧。

——心里没我了?

——没了,我喜欢别人了。

酒精麻痹神经,情绪无限翻涌,冷静理智的表象不复存在,那些经年累月刻意压制的感情兜头而来,将她淹没。

顾清淮应该找一个像小太阳一样温暖明亮的女孩子,生在很幸福的家庭,被保护着长大,心思纯粹,鲜活明朗,从小没有吃过苦,对世界充满善意。

在目睹他一线排爆分分钟面对死无全尸可能的时候,她会亲吻他拥抱他告诉他自己害怕,而不是像她一样,冷汗湿了背脊,最后只会红着眼睛说一句“你混蛋”。

在他隐瞒这些年的所有、想要坦诚告诉她一切的时候,她会抱着他说辛苦,而不是像她一样,说“我们已经分手了,我已经不想知道了”。

在他反锁车门一个人转移炸弹引爆的时候,她会哭会坦白地说担心,就算抱着他撒娇,也好过像她一样嘴硬,说“我才不在乎你有没有事”。

十六七岁的钟意容易害羞容易脸红,喜欢他都写在眼睛里,她想顾清淮一定能看懂。

而十年后的钟意,整个人阴沉沉的,像是一片随时都会落雨的乌云。

所以,她很努力地保持距离,不让自己逾矩,不让自己生出不该有的贪念。

偏偏,看见他,就忍不住想要靠近他。

从和他阔别重逢的第一面开始。

他说,躲我身后。

他说,凶巴巴的顾清淮带你回家。

他说,钟导,跟我走,怎么样。

他说,乖乖退到警戒线外等我。

他说,都给你看,

不要不开心了。

他说,明年今天,我会在你身边。

他说,没研究过,我只哄过你一个。

他说,约我,我会在,不会因为分手失效。

可是他也说,钟意,只有你能这样欺负我。

遇到他,防线崩塌。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钟意垂着眼睛,似乎被酒呛到,喉间门辛辣,眼眶发热。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酒,晃晃悠悠拿不稳,却倔强地举到顾清淮面前:“顾队,敬你。”

顾清淮撩起眼皮,他笑时像个浪荡公子哥,不笑时,那种军人警察的杀气就异常明显,凤眼沉沉冷得像是浸过冰:“钟导要敬我什么?”

钟意卷曲的长发微微散乱慵懒落在颈边,浅色瞳孔醉意朦胧,沾过酒液的嘴唇如清甜饱满的樱桃。

她努力弯起嘴角,语气平静笑着道:“祝顾队长,遇到更好的人。”

顾清淮没有说话,钟意的手执意地举着。

杯子碰在一起,下一刻,钟意一饮而尽。

祝顾队长,遇到更好的人。

而不是我这样的烂人,分个手都分不干净。

顾清淮已经过得很苦了。

不应该再去当她的太阳。

-

钟意最怕睡着。

当意识毫无防备,就总有无穷尽的噩梦等着她,每次都是同一个画面。

如果,梦有颜色,那么她的梦是铁锈红,如果它有味道,便是尸体的酸腐血腥味。

无数次午夜梦回,她睁开眼睛,梦境在眼前闪现,流血的眼睛在黑暗中直视自己。

那个绝望的哭泣的声音,近在耳畔:“钟意姐姐,我好疼,我想死掉,死掉就不疼了……”

偶尔情况特殊,她会想要永远沉溺在睡梦中再也不醒来,那便是命运垂怜,让她在睡梦中见到再也见不到的人。

越野车开进隧道,视线骤然明亮,而后回归一片黑暗。

也许是因为酒精起了作用,也许是因为熟悉的气息清冽,也许是夜间门电台的音乐舒缓,意识沉沉下坠,钟意闭上眼睛。

无边黑暗里,顾清淮的眉眼五官突然变得清晰深刻。

他扬眉笑着无可奈何,他进球看她意气风发,他低头吻她的时候温柔也霸道。

乌黑平直的剑眉,轮廓锋利的凤眼,嘴唇真的好软,肌肤相贴时、颈窝清冽的气息总让人心生迷恋。

是她年少时许愿,想要拥有的人。

如今,却只敢在睡梦里多看一眼。

越野车开进车库,顾清淮解开安全带,垂眸去看身边熟睡的女孩子。

钟意睡着时毫无防备,眉眼五官都柔和,嘴巴乖乖抿起,柔软而没有攻击性。

就在今天晚上,她说她和他只能是普通朋友,认认真真和自己碰杯,祝他遇到更好的人。

顾清淮眉眼五官像是覆了一层薄冰,冷如霜雪。

他打开车门,来到副驾驶,拉开车门:“钟导。”

钟意的脸颊因为酒精变得绯红,被吵醒,很不开心地皱眉。

她慢慢睁开眼睛,看他一眼,又缓缓合上,像是又睡过去。

顾清淮弯腰,微微靠近,又喊一遍:“钟意。”

钟意长长的睫毛翕动,而后,对不上焦的眼睛缓缓弯起来。

那句“回家再睡”还没有说出口,女孩子已经伸出手,掌心贴在他微凉的脸颊。

肌肤相贴的触感让顾清淮瞬间门僵住。

年轻警官目光冷淡锋利,笔直垂下:“知道我是谁吗?”

她敬他酒时,美得惊为天人,也冷得刀枪不入,如果不是还有人在,他会捏着她的下巴吻下去,看看这个人到底有多硬气。

可现在,醉酒的钟意,懒得像只猫,不像平时冷清,她的声音软,笑意也软。

“顾清淮。”

她吸吸鼻子,鼻尖却在慢慢泛红,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真好啊,”她的手落下来,眼皮慢慢合上,声音近乎睡梦中的呓语,“又梦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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