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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便揭竿而起的人雄开始,“王侯将相宁有种乎”这句话,就刻印在了生民心中。
或许过去这么多年,那一句话只在诸世家望族、各色凶人心腔回荡,每每叩问他们都心志。但这一切最终都只局限在不寻常的人家里,同天下绝大多数的黎庶百姓,总似乎没有多少关系。
不,不对。
关系还是有的,对于绝大多数为饱腹费尽心力的百姓来说,城头变幻大王旗只是一场场热闹的戏码。
但是,但是!
等孟彰他真的汇聚大量黎庶百姓,真的教导他们合力去为自己、为家人,用自己的双手开辟出一条生路来的话……
事情就可能不一样了。
到时候,事情很可能会演变成:王侯将相是你们的事情,我们只想活下去。谁要是真让我们活不下去,那就莫要怨谁了。
真要是到了这样的时候,《孟子》里所说的君民,约莫就再不能被各家有心人有意无意地忽略过去了……
这自然是好事。
倘若那些身居高位的人真能将天下黎庶当人看,而不只是将他们视作自己的家仆、牛马,天下黎庶的日子就能好过许多。
但对于引领天下黎庶真正发现自己力量的那个人来说,却就麻烦了。
他会成为众所之的。
哪怕没有人会冒天下之大不讳,将这种敌视、针对、厌恶直白地在天下黎庶面前展现出来,它也仍旧存在,并在此后的每一个日夜里,成为阻挠、妨碍、排斥、疏远他的真正理由。
孟彰会被孤立。
因为在当世绝大多数人眼里,黎庶其实只是一面旗帜。
一面……可以帮助他们捞取自己所想要的名位、攫取自己所惦记的利益的旗帜。
而这一面旗帜,不会有实指。
它原也是没有实指的。
因为天下黎庶太多、太多了。
它的概念那样的宽广,以至于有心人所提出的所有理由,都可以在天下黎庶中寻找到真实的群体。
那些有心人不论怎么想、怎么做,都可以让自己成为天下黎庶的一个载体,让自己引领天下黎庶的愿景。
他们也从不会担心天下黎庶有一日会站出来反对他们。
因为一旦有人从天下黎庶中走出,对着万民呐喊的时候,那个人其实也已经脱去了天下黎庶的保护。他已经只代表他自己,不再是天下黎庶中的一员。
如此,他们可以无往不胜。
因为一直以来,觉醒的、愿意站出来的人,都太少太少了。相对于天下黎庶那个庞大又广袤的群体概念来说,那样的数量不值一提。
所以那些借着天下黎庶的名号摩弄风云的人,从来就不觉得有一日会出现什么意外。
可现如今,孟彰的作为,却就是在掀开一个盖子。
他正尝试去引导天下黎庶,让天下黎庶看见他们自己的力量,让天下黎庶知道他们该去为自己的生存、为他们后人的生存,去做些什么了。
当天下所有的黎庶,都知道自己其实可以做到;都知道那些高高在上的人、那些看似不可抗衡只能忍耐的天灾,其实都能处理、能应对的时候……
还有什么力量,能够让他们一直再浑浑噩噩地埋葬自己、埋葬后人?
在孟彰的指引下,他看见了那样的未来。
或许不是看见全景,仅仅只是一角,谢远也还是忍不住心眩神迷。
而也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办法去劝阻孟彰。
他只能闲笑着任孟彰将这件事轻飘飘地带过去,他只能静看着一切事情上演发展。
谢远越是久坐不动,面上的神色就越发的哀戚怅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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