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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4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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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山林,较起别处来,更加冷。

尤其是腊月,林子里不见什么生机,有一种别样的萧索。

周尚皱着眉,心里跟着骂了声鬼天气:“现在不好下山,咱们先去山腰处的庄子,等明日雪停了再说。至于嫂子,家中不是有兴安吗?”

已经是过晌,下山的路不好走,即便是赶回县里,怕是已经天黑。

贺勘不语,眼睛看着深林,仿佛想穿透过,看去外面。

不远处,几个衙差也略显疲累,聚在一堆木头前说话。说是来林场清点树木,实则,他们是过来搜捕秦尤。

就在早上,秦尤刺伤的那个人,居然死在家中。本来是一桩赌债的事,如今又加上一桩人命案。

不过这件事儿,贺勘让周尚暂且压了下来,并未传扬出去。因为很有可能,秦尤没有离开红河县,正躲在某处,希冀着秦家人会帮他;况且贺勘回来了,亦是会让秦尤生出想法,以过往秦家养育恩情,让贺勘出手相帮。士族一旦出手,什么事情都会很好办。

所以,不能让秦尤知道自己背上了人命,这样他会彻底藏匿,甚至远走。

“必须快些找到他。”贺勘开口,背在身后的左手来回捻着手指。

周尚望着林子叹气,面上略显疲累:“贺兄,你确定他在山里?”

贺勘点头,眸中渐渐深沉:“多年前有一次也是这般,他惹祸将人打伤,后面藏匿起来,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大概是半个月后的晚上,他偷跑着回了家。”

“他是算到家里帮他把事情处理好了,就出来了是罢?”周尚嗤笑一声,语气很是无奈,“你们家啊,怎么摊上这么个东西?”

贺勘脸色清淡,这种事情谁又能说得准呢?秦尤是当年跟人去了外地,再回来就变了另副样子,有些东西一旦沾染上,便就再难挣脱。

也就是那次出事,秦老爹把秦尤赶出了家,说是不准人再回去。他自己明白,养父是怕秦尤的事连累他,毕竟他得走科考。

“所以,我猜他在山上有一处藏身的地方。”他往前走了两步,脚底踩进雪里,接触到底下的落叶层。

无意间,他曾听秦尤酒后吹嘘过。只是这山林终究太大,还牵扯着别的秦家族人,很是麻烦。

周尚抬头看看天色,雪花片子落在一张俊脸上:“先去庄子罢,吃些东西,再晚就天黑了。”

这间木屋太小,统共里外两小间,他们一道来的五六个大男人,若是住在里头根本挤不开。周尚所说的庄子,是需往北走上一段,再下去一个坡,是周尚外祖家的产业,去了也方便,不过是与红河县相反的方向。

贺勘颔首,便同周尚等人一起离开了林场,前往庄子。

几人在林中走着,好在还能辨认出路来。

贺勘与周尚走在后头,这样无聊的时候,周尚就会讲他家的小闺女,说到高兴处,自己咧着嘴嘿嘿发笑。

“贺兄,秦家的人之前可一直在说,你

们贺家是想吞掉秦老爹的林场。”周尚晃了晃肩膀,看了后面的人一眼,“我听了都觉得好笑,贺家怎会看得上这一点林场,几棵树?”

贺勘抬下眼皮,看着前面人的后背,只是听着也不说什么。

贺家是想要林场,不过不是只有养父的这一片,他们想要的是整个秦家族人掌握的这片。

卓家。

暖阁里温暖舒适,炭盆源源不断往外散发着热气,软塌上一方小几,摆着精致的茶壶与瓷盏。

可孟元元并没有感受到一点儿的暖意,相反,却觉得这里比外头的冰天雪地还要寒冷。

她心中发疼,就像有人拿着针尖一点点的挑开,滴滴的鲜血往外流。怎能想到,这样恶劣的话自一个称作长辈的人口中说出?

袖下的双手攥起,发抖。女儿家的矜持与内敛,让她无法说出同木氏一样的话语。

“好歹我们卓家养了你三年,你这一回来就想撇干净?”木氏说着,拍了拍自己的心口处,“人呢,要讲良心啊!”

小小的一处暖阁,关起门来,谁也不知道里面的两人都说了什么。

“良心?”孟元元清凌凌的开口,眸中淡淡,“舅母说养了我三年,可我吃用的,都是孟家的银钱。”

当初母亲临终前,一大笔银子给了卓博简,将自己托付给卓家照顾,她并没有白白吃住他们的。除了这些,她还会教卓焦念书,会去铺子帮忙,家里也帮着做事的。

木氏现在可不听这些,便轻缓了下口气:“我都不能说你两句了?口口声声的就是银钱。”

当年卓氏给的拿笔银钱,木氏早就挥霍一空,要不然也不会惦记着唯一剩下的那口箱子。可问题是,那箱子钥匙在孟元元手中,除了她谁也打不开。

越是如此,卓氏便越是断定,那箱子里的定是了不得的宝贝。曾经也想过干脆砸开,又怕破坏里面的东西,这厢就一直放着。

“那么,舅母这厢也说过我了,可以把箱子还给我了吗?”孟元元手攥着,指甲掐进手心里。

木氏自是不想交出来,可一想到孟元元身后有个贺勘,她便觉得心虚。于是,她便扯出了一年多前那件事,想以此来做要挟,逼着孟元元就范,让她交出钥匙。

毕竟,这个外甥女儿现在的相公可了不得,士族嫡子,又有功名,鼎鼎的人物呢。

她料想,孟元元会将那件事深深藏住,不让贺勘知晓。

“元元,”木氏站起来,懒懒的走了两步,“你的那件事,舅母帮你瞒的辛苦。你瞧这家里,什么地方都得用银钱,吃的、穿的,焦哥儿的将来,每件事儿都得我来。”

那件事!那件事!

孟元元心头又是一刺,表面上安静的站着,可是内里整个身体翻涌着,沉痛与憋闷混杂着,几欲使她昏厥。

她掐着手心,极力让自己清醒,告诉自己不能退缩,拿回自己的东西。

“舅母想要银钱,”她嘴角渐驱麻木,两眼似是

蒙上一层轻灰,“我便实话与你说,那箱子里没有。”

这话,木氏是不信的。卓氏还活着的时候,就极其在意那箱子,孟家当年何等的财富,会把一只什么都没有的箱子当成宝贝?

“我也没说要你什么箱子,”卓氏站在炭盆边上,貌似被冤枉的皱着眉,“只是想跟元元你说,你是攀上高枝了,也别忘了家里啊?”

屋中温暖,可孟元元实在是憋得喘不动气:“我不明白,舅母直说便好。”

不想与木氏纠缠,也不想对方总提起那段不愿记起的过往,她只想快点拿着东西离开。从此与他们撇清关系。

闻言,木氏在孟元元脸上巡视一番,随后牵着嘴角一笑:“你看,当初你年纪小不懂事,闹出了那么一件事,舅母这儿一直为你的事挂心,你也不想贺大公子知道罢?”

孟元元皱眉,胃腹中翻腾着,恶心的几欲推门跑出去。始终,木氏想拿着那件事拿捏她。

见她脸色苍白的沉默,木氏心中几分得意,左右也不寄望这个外甥女儿以后与卓家多亲近,还不如就直接从她身上捞好处。好说好笑的供着她,不如直接捏着她的短处就行。

木氏觉得,手里握着孟元元天大的把柄,她根本不敢反抗。女子家的,终归在意清白,更遑论还有那样一位前途无量的相公。人一定会妥协。

“这样罢,秦家的那些地,你以后也不能回来管,便让舅母帮着打理罢。”明着要银子,传出去毕竟不好听,这样帮着打理秦家田产的借口正好。

明着是帮,底下的进项便入到卓家这边。贺家离得老远,也不会在乎这一丁半点儿。

事情也悠着来,免得一口吃太多。木氏心中算计的明明白白,比起那个只会端着读书架子的男人,她可是每一处都会细细打算,这样的要求,以孟元元现在的能力,也可以做到。

再看着孟元元久久不说话,应当是在思忖,估计是真的怕那件事被贺勘知道。

良久,孟元元稳住身形,看着对面的女人,眼神中露出厌恶:“舅母错了,秦家的东西我做不得主。”

世上到底是有这样贪心的人,以为当年从母亲那里侵吞了些好处,自己这边也会忍气吞声?这厢,都是惦记上秦家的东西了吗?

一口一个舅母长辈,一口一个为她好,当初她在秦家时,卓家可曾露过一次面?如今还拿着以前的事要挟她。

她若是这次退缩被拿捏住,有了第一次,那后面便是无穷无尽,永无宁日。木氏就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

木氏没想到孟元元会直接拒绝,涂着厚粉的脸一阵讶异:“你不怕贺公子知道那件事?”

“知道便知道罢,”孟元元心口发疼,眼前景象亦是轻晃着,“正也趁此与他了清。”

“你疯了罢!”木氏情急之下失了声调,嗓音变得尖利,“放着高门的少夫人不当?”

孟元元盯着那张憎恶的脸,极力用平静的声音说道:“舅母不是一直想知道箱子的钥匙在哪儿吗?我今日就

拿出来,与你一起打开那箱子,看看里面是什么?”

她不回答木氏,而是说去自己的事。

木氏怔住,事态的走向不在她的预想之中,更没想到孟元元会直言与贺勘了清?

接着,就看见孟元元自发髻中抽下一根簪子,黄铜质地,桃花形状的簪头。再平常不过的簪子,随处可见。

只见她手指间轻轻一扭,那簪尖被拧开,竟是一把钥匙。

木氏怎能不震惊?当初她惦记着箱子,一直在找箱子钥匙,包括孟元元出嫁那时,她把要带去秦家的东西翻找了一遍。

“好,我也让你看看,舅母这边一直将箱子放得好好的。”她应下,现在只想知道箱子里到底是什么。

至于别的事,可以后面慢慢来,左右自己手里还攥着孟元元的短处。想到这儿,不禁心中骂声卓博简一无是处,事事都得她来操持。

孟元元见木氏答应,握着簪子的手紧了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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