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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然知道他没有。我是故意这样,吸引住他的注意力。

柏砚果然不敢再低着脑袋,假装没耳朵了,他望着我,依旧是那张扑克脸。

“治疗会让你很痛苦吗?”我问。

在我的印象里,身体修缮并没有太大的感觉,就是全身赤裸地泡在修复液里,以此来调整各项身体数值。我常年不去康复中心是不想被获取身体数据,但按理来说,柏砚应该没什么忌惮才对。

柏砚摇头,别在他耳后的长发随之垂下,几缕银白的丝发柔和了他的脸庞,“没有痛苦,”他的眉眼舒展,神态平和地向我表明意愿,“我不想去。”

“为什么不想去?”我微微皱起眉。

“我不想活太久。”柏砚静静地答道。

“真的吗?”

我看见他颔首。

一时间,我竟然不知道该做何反应。

“如果这是你的意愿……”我的脑海一片混乱,我不应该去改变谁的意愿,我一向不喜欢这样,可此时此刻,我竟发现我很难说出这句话。我看着柏砚,他也正注视着我,他的目光安静,和冬日午后的阳光一齐,带上了些朦胧。我很清晰地明白,他是一个独立的人,而恰恰就是这个认识令我沉默许久。

“我不该强迫你,可是……”说到这儿,我又说不出来了,在尊重他的意愿和不想失去他之间,我几番挣扎,最终有些颓唐地捋了捋头发,“有时候我会觉得我是错的,我插手了太多你的事情,早就超过了朋友的范畴。我不应该试图去管控你,试图把你推上我认为对你有帮助的路。”

“我是不是管得太宽了?”我问柏砚。

柏砚轻轻地询问,“你对我的决定感到失望了吗?”

“不,我没有对你失望。”我搓了搓脸,假如换成是别人,我肯定不会这么说。但好在正和我聊的是柏砚,他明白我的话不是逼迫他遵从我的意愿的消极攻击,是切切实实的,我发自内心的自我怀疑,“我只是在反思我自己。”

我真的接受死亡了吗?我忍不住地思考。我和很多人谈起过死亡,我总能在这个话题上侃侃而谈,仿佛我从出生的第一天就深知死亡意味着什么。我死过很多次——这些经历似乎给了我一种错觉,一种我早已坦然接受死亡的错觉。当我和柏砚谈论起他的死亡,我发现,我们两人之间,尚未接受死亡的人,是我。

我呼出口气,我咬住舌尖又松开,我说,“我很害怕、很害怕你突然死在我不知道的地方。”

就像达达妮老师那样。她死在我三十一岁的冬夜,死因滑稽又可笑,仅仅是酒精中毒,享年仅仅五十三岁。

达达妮老师的尸体僵冷了五个夜晚才被发现。迄今为止,就算是我,也不能百分百确定她的死是酗酒意外还是她故意为之。

时至今日,已然过了三十八年有余,但想到我被通知去停尸房确认尸体时的情景——冰冷空旷的房间里,达达妮老师就睡在中间的玻璃棺材中,我掀开覆在她脸上的白布,错愕、惊诧,以及紧随其后的巨大的悲伤几乎顷刻之间就向我袭来。

柏砚觉察到我涌出的情绪,他伸出手,尝试性地拍了拍我的肩膀,他的动作很轻,还有几分僵硬的笨拙。

“我不会死在你不知道的地方。”柏砚承诺道,“我不会意外地死去。”

我哭笑不得,我不知道他怎么能这么信誓旦旦地为未知的死亡负责。“好吧,”但我还是选择相信柏砚,哪怕这只是他的安慰,“既然这样,那好吧。”

达成了一致,我不再压着柏砚去康复中心,柏砚的心情直线上升。哪怕我收缴了草莓果冻,规定每天只能吃一个,也挡不住他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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