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2 / 2)
秦长须从衣襟掏出一个长笛,在月下吹了两声。
一只仙鹤应笛声而来,乖顺地停伏在窗口。
沈遂没浪费时间,跟秦长须一块翻上仙鹤后背。
谷中的地形他不清楚,而且天色这么晚,以防万一所以带上秦长须引路。
仙鹤一跃而下,路过纸豆豆的时候,沈遂一个探身,将它捞到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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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仙鹤落了地,他们便按照纸豆豆的指引,进了谷中那片翠绿的竹林。
见要去竹林寻人,秦长须忙掏出一包雄黄粉,“晚上这里有蛇。”
他走在前面洒蛇粉,还不忘回头叮嘱沈遂,“那种三角脑袋,还有颜色好看的蛇都有毒,你千万不要摸它们,咬起来可疼了。”
这些都是老谷主养的药蛇,蛇窟就在竹林附近,偶尔会跑出一两条来竹林觅食。
沈遂一听这个更不放心了,林淮竹该不会挨咬了吧?
里林淮竹也被蛇咬过,但他是在秦红筝生辰那日,被原主跟秦西北他们丢进了蛇窟。
他掉进蛇窟前,将老谷主两个孙子拽了下来。
林淮竹活了下来,那俩孩子却死了。
因为这事老谷主没能将林淮竹留到谷中,他倒不是怨恨林淮竹。
林淮竹害死两个秦家子孙,就算留到谷中,他的日子也不好过,那俩孩子的父母肯定会想法子寻仇。
手心手背都是肉,老谷主思来想去,只能让沈远膳将他带走。
沈遂不知道蛇窟具体在什么地方,他早忘了具体情节,只隐约记得好像是在药王谷西边,但也不太确定。
幸好有纸豆豆跟秦长须带路。
但他们俩也出现了分歧,给沈遂指了两条完全相反的路。
在一条岔路上,一个指东,另一个指西。
见沈遂停下来不动了,秦长须不解地看他,“不是要去蛇窟么?去蛇窟要往西走。”
“不去了,咱们朝东。”最终沈遂选择相信纸豆豆。
毕竟上次他就是靠纸豆豆在乱葬岗找到了林
淮竹的下落。
从东面这条羊肠小径穿过竹林,便听见潺潺水流声。
月光洒在溪流,落了一层银霜似的。
溪流旁的一块大石上,坐着一个挺拔的小小少年。
山风飒飒,摇曳的竹在他身上画下斑驳影子,林淮竹仰面望着星空,眉眼沉静寂寥。
沈遂走过去,“小怀。”
林淮竹慢慢转头,目光落在沈遂身旁的秦长须,片刻才看向沈遂。
沈遂声音略带责备,“怎么出来也没说一声,让我好一通找。”
月光映在林淮竹的眸中,看起来有些冷淡,“你先前出去也没跟我说。”
沈遂面上浮现出讶异,似乎没料到他会说这种话。
但很快林淮竹垂下眼睫,露出一截白皙的后颈,姿态温驯如鹿。
他低声解释,“我母亲的旧物不小心掉下窗,我出来捡的时候被蛇咬了脚,走不动路就来这里歇一歇。”
说着林淮竹亮出一截红绳,不等沈遂看清又收了回去。
那确实是林淮竹母亲的遗物,是他从尸首上扒下来的。
林家的事是林淮竹心中的一根刺,他从不主动谈及,这还是第一次。
因为林淮竹这话,沈遂下意识忽略他刚才的尖锐,将所有关注点放到他被蛇咬的脚上。
“哪只脚被咬了?”沈遂仔细端详林淮竹的脸色,“没事罢,身子难不难受?”
看林淮竹面色如常,不像中毒的样子,沈遂放下心。
看来是被普通蛇咬的。
原剧情林淮竹可是被一只剧毒的蛇王咬伤,差一点就丧命,整整昏迷了三天三夜。
还是老谷主拿出压箱底宝贝喂给他,林淮竹才醒了过来,至此百毒不侵。
林淮竹伸出右腿,裤腿已被挽到小腿,脚踝处有两个尖细的牙印,周围高高肿起,肤色还泛着青黑。
看样子是中毒了,但中的不是剧毒。
沈遂轻轻摸了下浮肿的地方,问,“服药了么?”
林淮竹:“嗯。”
沈遂前段时日给了不少林淮竹丹药,只要他有的,林淮竹多半也会有,其中就有解毒的丹丸。
秦长须看着他俩说话,老实地待在一旁。
见沈遂摸了摸林淮竹的脚踝,他也好奇,伸出手打算碰一碰。
不等秦长须碰到,林淮竹已经收回去,他放下了裤腿,神色淡淡地理着上面的褶皱。
秦长须只好缩回手,但眼睛一直盯着林淮竹的脚踝。
天色不早了,沈遂担心林间再有什么带毒的东西,想早点回去。
看了一眼林淮竹,沈遂问,“你能走路么?”
林淮竹回望他,摇了摇头。
行吧。
沈遂只好道:“这里不宜久留,我背你回去。”
一听这话,秦长须耳朵立刻支棱起来,迫不及待道:“我背,我背,我力气大。”
难得他有用武之地,自然想在沈遂面前好好表现。
沈遂忘了还有天生神力的秦长须,别说一个林淮竹,就算再来仨他也没问题。
“好。”沈遂一口应下,他乐的省力气。
沈遂转过头,林淮竹独坐在石头上岿然不动,漆黑的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他。
秦长须背过身已经俯到他面前,林淮竹还是看着沈遂。
沈遂隐约知道林淮竹的意思,挑了一下眉峰,但没动。
林淮竹也没动。
秦长须没察觉到俩人之间古怪的气氛,不由傻乎乎地问,“不走么?”
最终沈遂妥协,对秦长须道:“我来罢。”
秦长须茫然地看着沈遂,绞着手不知道自己
哪里做错了。
沈遂朝林淮竹的方向努努嘴,调侃似的说,“他啊,他还是一个小娃娃,有点认生,不熟悉的人碰他,他会哇哇啼哭。”
秦长须不知道什么是认生,但知道什么是哭。
“那我不碰他了。”仿佛怕林淮竹哭,秦长须背过手,赶忙向后退了退。
秦长须这个反应逗乐了沈遂,他含着笑弯下腰,“上来罢,娃娃。”
对于沈遂这个称呼,林淮竹不置可否,但总算动了。
林淮竹伸出手臂勾住沈遂脖颈,爬上了沈遂的背。
他们只有一岁之差,身形相仿。
要放二十一世纪八岁的沈遂,肯定是背不动七岁的林淮竹,就算能背也坚持不了多长时间。
经过这段时日的修炼,沈遂早跟过去不可同日而语。
哪怕林淮竹在他背上,沈遂脚步仍轻盈如燕,甚至还能托起林淮竹的屁股往上掂一掂。
等林淮竹日后长大了,他非得跟他提提今晚这事不可,一定要臊臊他,让他非要作。
这么一想,沈遂越发愉快。
他拍了拍林淮竹的屁股蛋,嘴角上扬,“怎么样,哥哥背得稳不稳?”
听出沈遂话中的戏谑调笑,林淮竹闭口不答。
沈遂报复性又拍了一巴掌,嘴里哼哼着不成调的歌儿。
歌词是林淮竹从未听过的,但沈遂也不是第一天这样了,他经常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还会讲一些莫名其妙的故事。
上次那个钮祜禄上仙的话本,林淮竹问遍了岳临城所有书局,谁都没听过。
林淮竹沉沉看了一眼沈遂。
见沈遂将林淮竹背出了竹林,秦长须面露羡慕。
等沈遂回到房间,将林淮竹放到床上,秦长须围着沈遂走来走去,殷勤地添茶倒水,还把自己藏的宝贝一样一样拿给沈遂看。
沈遂被他转得眼睛晕,“你是有事要说?”
秦长须支吾起来,“我,我也想你背我。”
靠在床上的林淮竹闻言,抬头冷淡地瞥了眼秦长须。
沈遂更是哭笑不得,“这个你真难为我了。”
秦长须比他高一头,身板等于两个他,沈遂现在体能再好,也背不动这尊神。
秦长须焦急解释,“我不胖,严嬷嬷说我是虚胖。”
顿了一会儿他嗫嚅着问,“什么……什么是虚胖,是不胖的意思么?”
看着这个实心的小胖仔,沈遂不好打击他,迂回道:“不是胖不胖的问题,是身高。我背着你,你的脚根本离不了地,我没那么高。”
秦长须一脸失落,“哦。”
小胖仔明显被这事打击到了,沈遂让他回去休息,他也没像先前那么黏人,垂着头走了。
秦长须走后,沈遂坐回到床上,检查林淮竹脚踝的咬伤。
吃了一粒解毒丸,林淮竹中毒迹象倒是不明显,只脚踝附近有淤血。
沈遂又摸了摸浮肿的地方,里面像是有脓水似的,“毒血不挤出来好得慢,要挤出来么?”
沈遂抬起头,撞进林淮竹幽邃冷淡的眼眸。
他能感觉出今晚林淮竹心情不好,不然以林淮竹的性子,不会在溪边怼他。
要不是那纹丝不动的负212,沈遂都要以为林淮竹是醋他对秦长须好了。
小孩子占有欲都强,他以前在孤儿院就是众多小孩争夺的对象。
虽然他经常逗哭他们,但不妨碍他人气高。
林淮竹心情不佳也正常,毕竟秦红筝待他不好,这次突然要他跟着她回娘家,其中肯定有猫腻,林淮竹不免会多想。
林淮竹收回目光,道了一声‘好’。
沈遂
没反应过来,直到林淮竹伸出受伤的腿,他才恍悟过来,那声好是同意挤出毒血。
放现代这么挤肯定容易感染,但这都修仙了就没那么多讲究了。
沈遂洗了一遍手,往林淮竹小腿下面放了一个软枕,从伤口处挤出黄稠稠的脓水。
看着沈遂后颈那片光滑,林淮竹压在心底的情绪泛上来,面色宛如浇铸了铁水一般冰冷,眸色深沉。
直到沈遂挤出脓水,抬头转动了两圈脖子,他脸上的神色敛得干干净净,恢复了以往的平静。
敷上膏药,正包扎时,一直沉默的林淮竹突然开口。
“你怎么对这些事这么熟练?”
擦发也好,上药也好,给人穿衣服也好,每一样都熟得不像话。
他以前是不是照顾过其他人?
沈遂并未察觉到林淮竹话中的深意,抬起下巴臭屁道:“当然是因为哥哥我心灵手巧。”
林淮竹:“那是形容女子的。”
沈遂抬手在林淮竹额头一拍,理直气壮,“我男版心灵手巧不行?”
已经很久没见沈遂这个无赖的样子,林淮竹抿了抿唇,没有说话。
用麻布包好,沈遂起身又洗了一遍手,“饿不饿,我出去给你弄些吃的。”
林淮竹:“还好。”
在沈遂眼里还好,那就是饿了。
“等着,我很快就回来。”沈遂忍不住又咕哝了一句,“为了找你,我也没吃,饿得都瘪了。”
林淮竹眼睛动了动,不知为何突然冒出一句,“你跟他都没吃?”
“他?你说的是秦长须?”沈遂摸着下巴,突然想起他的确也没吃饭,“要不要给他也带点?”
林淮竹在心底冷哂一声,惦记的人倒是挺多。
最终沈遂也没去找秦长须,因为他根本不知道对方住哪儿。
沈遂自我安慰,秦长须贪吃,应该饿不着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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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腾了一整日,沈遂回房趟到床上不愿动弹。
身体疲倦,脑袋却乱糟糟睡不着,可能是白日在船上睡得太多了。
反正也睡不着,沈遂索性不睡了,趴在床上翻出那日在厉鬼棺椁拓下的法笈。
沈遂一目十行略了一遍拓本上的法笈,看到怵魇这两个字想了起来。
对对,林淮竹用的就是怵魇术。
怵魇术倒是不难,难的厉鬼也不会教给林淮竹。
里林淮竹曾入梦吓唬过原主,唬得原主再也不敢招惹他。
沈遂也想学学这门技术,然后用到秦西北他们身上,省得他走后这帮混小子再欺负秦长须。
一直研究到后半夜,困意袭上来沈遂才合上拓本睡了。
第二日一早,沈遂便去了林淮竹房间,想看看他脚上的伤怎么样。
推开门一看,屋中坐着一个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人。
“外公?”沈遂半真半假地露出惊讶之色,“你怎么在这里?”
不愧是老油条,秦老谷主神色变也未变,笑着说,“本来想去看看你,没想到你还呼呼大睡,我就来小怀这里坐坐。”
一旁的林淮竹垂着眸,并未在这个时候插话。
沈遂也有意避开话题,问道:“外公找我有事么?”
秦老谷主佯装生气,“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我的外孙了?”
沈遂忙说,“自然不是。”
秦老谷主:“给你的玉佩还带着么?”
沈遂:“带着呢,外公给的东西我一直当宝贝贴身带着。”
秦老谷主:“那个玉佩是我偶然间得到的,里面藏着一个阵法,等你日后长大,可以进去看看。”
说完他起身
,“好了,你们兄弟聊罢。”
沈遂没料到是这样一个好宝贝,亲自将秦老谷主送了出去。
对于沈遂这样的殷勤,秦老谷主很是受用,笑着捋了捋白须。
更让他满意的是,他这个无法无天的外孙,竟能跟林淮竹相处的很好,也是两家的缘分。
他刚才给小家伙摸了骨,既是云家血脉那自然错不了,将来必定能成大器。
小遂儿与这样的麒麟子深交,他也就放心了,金易得,益友却是难寻。
送走秦老谷主,沈遂关上房门。
他们两间客房的布局大差不差,沈遂熟门熟路地坐到贵妃榻上,朝林淮竹受伤那只脚看去。
“脚上的伤怎么样了?”沈遂询问,“消肿了么,若是没消,我再给你敷一些药。”
还以为沈遂会问有关他外公的事,不曾想第一句竟是这个,林淮竹愣了愣。
他没答沈遂的话,只是将裤角挽了起来。
沈遂探头看过去,“不像昨日那么肿了,还是再涂一次罢。”
沈遂拿出药膏,拍了拍旁边的软塌,“把脚放上来。”
不知是不是窗外的日头太盛,沐在金色光线中的沈遂竟晃了一下林淮竹的眼。
他撇下目光,将腿放到沈遂方才拍过的地方。
沈遂抹了一些药膏沾到林淮竹脚踝,将其涂抹均匀。
他的动作轻而快,指肚带着温热的体温,与冰凉的药膏形成奇异的触感。
林淮竹掀起眼眸,在看到沈遂那刻,脑海浮现出跟秦老谷主的谈话。
秦老谷主说他跟他外公是好友,还希望他能留在药王谷。
秦老谷主还说他们云家血脉特殊,为了不引旁人的贪念,不要提及自己的身份,对外一律说他是沈远膳的私生子。
秦老谷主又说这件事只有他跟沈远膳知晓,沈遂只知其一,不知其二三,还让他继续瞒着沈遂。
毕竟他们年岁小,万一沈遂不小心说出去,到时候就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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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远膳真的没有告诉他,他是云家的后人,他们云家能帮人提升修为,是这世上最好的炉鼎?
沈遂当真一点都不知道?
林淮竹眸底惊涛汹涌,有什么东西起起沉沉。
不过只是一瞬,林淮竹便恢复了如初,在沈遂洗好手后,他还主动问,“还没用早饭罢?”
这几日林淮竹又不爱叫他哥哥了,都是你我相称。
沈遂用巾帕擦着手,心里不由吐槽,这是连装都不愿意了?
想起近些日子他俩冷淡且微妙的关系,沈遂心思百转千回,但嘴上还是热络地应道:“还没吃,一块罢。”
他话音刚落,秦长须清亮的声音从老远的地方传来——
“哥哥。”
林淮竹脸上装出来的温情一下子褪了个干净。
怕秦长须找错房间,沈遂喊了一声,“我在这儿呢。”
秦长须不是个有脑子的,哪怕听到沈遂的声音也不知道具体在哪儿,还是冲进了他房间。
见屋内空空如也,秦长须呆了一呆,“哥哥?”
他声音嘹亮,沈遂听的一清二楚,“在这儿呢。”
秦长须只听到声音见不到人,扒拉着角落找沈遂,“你是藏在柜子里么,还是贵妃塌下?”
沈遂嘴角抽了抽,“在隔壁。”
秦长须还是没反应过来,“在柜子的隔壁?”
沈遂:“……在房间的隔壁。”
秦长须蹬蹬蹬跑了过来,推开房门果然看见沈遂,眼睛瞬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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