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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摇清影,生出了几分夏意。
谢见君难得休沐一日,晌午间,趁着豆腐坊没客人,他窝在小卧房里温书,小满崽正睡在他身侧。
夏日闷热,他躺在粗麻布的褥单上来回翻转,睡得不很安稳。
窗外热浪滚滚,连吹进来的风都是热的,谢见君往满崽身下一探,棉麻里衣被汗浸得黏嗒嗒湿漉漉。
他拿来蒲扇一下接一下地给满崽扇着风,没一会儿功夫自己也冒了一头热汗。
这天儿可真难熬……
他暗自腹诽道,只听着卧房门“吱呦”一声响,云胡端着刚从水井里捞上来的西瓜迈进了屋子,“来、来吃点西瓜解解、暑气……”。
清甜的香气瞬间溢满整间屋子,给燥热的屋中带来丝丝凉意。
谢见君忙不迭架上炕桌,接过云胡手里的木托盘,“这么热的天,你还在外面忙活,快些坐下歇歇。”。
云胡抹了把额头上的细汗,唇角勾起一抹浅浅的笑,“不、不忙、怕你热、”。
有脆甜的西瓜吃,还有乖软小夫郎在侧,谢见君只觉得浑身燥意都消退了几分,他搁下书册,同云胡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起来,他们可是有日子没想现在这般安宁悠闲了。
“所以说、你们、你们当真要下乡去收麦子?”,云胡正忙着往香囊里添藿香、薄荷、八角等驱蚊的中药,惊诧问道。
“夫子说的,等着放田假就去,左右要去个十五日呢。”,谢见君咽下最后一块的西瓜,擦了把脸颊上沾染的甜汁。
“好端端的、乡试临近、怎、怎么这会儿要带你们去收麦子呢、若是耽误了功课该如何是好?”,云胡不解,只觉得越是临近考试时候,越应该紧张备考才是呐,现下这个时节去村里,本就要吃苦头了,更何况还要干农活。
谢见君无奈地摇了摇头,“还不是我们策论写的一塌糊涂,把夫子气得吹胡子瞪眼,指着我们好一通怒骂,说我们是绣花枕头……”。
说着,他不免回忆起,昨日上课的钟声刚刚敲响,李夫子便冷着脸,怒气冲冲地进门,随手就将随堂小考的考卷重重摔在案桌上,
“让你们写策论,这写的是什么?!花拳绣腿,只知道堆砌华丽辞藻,实则华而不实,毫无内涵……”.
学生们连同谢见君,一个个都被骂得抬不起头,偌大的学斋只能瞧见李夫子的唾沫星子乱舞。
“纸上谈兵,不善实事……圣上多年来重农务本,每年三月都要带着官员们扶犁亲耕,以祈祷一整年能够风调雨顺,作物丰收……可你们呢?粮食短缺就要加征田税,简直就是荒谬!苦读这么多年的圣贤书,岂能拿天下黎民百姓的性命当儿戏!”。
李夫子越说越气愤,凛冽的眸光来回扫视着学斋里的学生们,大伙儿坐立难安,提出加征田税的那个学生,脸颊臊得通红,脑袋几乎都要塞进桌洞里去。
“我看你们呐,就欠缺自己去下地农桑,亲自尝尝寒冬酷暑在地里劳作是个什么滋味,才敢说出像这般不知人间疾苦的大话!”。
李夫子这话一出,学生们纷纷抬眸,眼眸中满是困惑。
适逢农历五月收麦子时节,半日后,由山长出面,提出十五日田假要带他们下乡收麦子。
云胡听完,“咯咯咯”笑得前仰后合,自打他熟悉谢见君以来,都只见他一副处事不惊从容不迫的淡然模样,何曾瞧着他这般吃瘪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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