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0 章(1 / 2)
那一刻,孙氏哽咽了一声,终于有人间落地之感,抱住了女儿,放声大哭起来。
孙芙自小就被拐,无一日不是在打骂中度过的。想到以后不必再在楚家的屋檐下受气,那种心情,一时让人有大喜大悲之感。
楚琳琅的眼眶也湿润了。
跟所谓成亲嫁人,甚至生子相比,她从小时的愿望更希望能解救了母亲,跟母亲一起离开那个让人窒息的家,让她后半生过上舒心无忧的日子。
现在,她总算做到了!
楚琳琅了却心愿,便恨不得立刻带着娘远离江口,再不回来。
就在出发那天,众人又齐聚码头,见楚琳琅又带回了个离家的娘,宜秀郡主便开始冷嘲热讽了:“这下堂之风难道是你楚家的家风?你和离了,又带了个离家的小妾娘,真当百官乘坐的方舟是藏污纳垢之所,什么腌臜都能上船?”
听她这么说,其他的同窗们都没吭声。楚琳琅将自己父兄送入县衙监牢的事情,她们也听到些风声。
虽然不知来龙去脉,可琳琅还是理亏的。
就算不用女戒来衡量,这样的行为放到哪本圣人撰写的书本里都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啊!
而平日里宜秀郡主牙尖嘴利,嘲讽上楚娘子两句,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了。毕竟大多数时候,楚琳琅都是装聋作哑,面带微笑,都不带回嘴的。
可是今天,她说的不光是楚琳琅,而至当着众人的面羞辱孙氏。
显然宜秀郡主并不知,这位看起来滚刀肉般没脾气的楚娘子,真正的逆鳞在何处。
而今天,她不巧正捅在楚琳琅不能忍的腰眼子上了。
楚琳琅慢慢转头,冷冷瞥着她,声音不算小地回道:“听说郡主当初入宫时,太后连看都没看,就绝了你入宫参选,难道是知道有你人前妄议他人父母的喜好?怕你入了宫也呆不长远?”
当初宜秀郡主都立在宫门前等着见太后了,却被太后拒了入宫,是她人生中不可言说的羞耻。
可万万没想到,一向不还嘴的楚琳琅,居然在人前就这么冷嘲热讽地讲了出来。
宜秀到底是小姑娘,脸儿立刻挂不住了,急急反驳:“你胡说八道什么!太后是觉得我是陛下小辈,入宫乱了辈分,才不让我入宫的!”
她一说完,楚琳琅恍然大悟,又大声道:“原来还真有郡主入宫被拒这么一回事啊!谢谢郡主告知,这下我们都知道你是为何不能入宫了!”
宜秀入宫被拒的事情,并没有在人前透漏,大家也是隐约听到些,可谁都不会在人前讲。
而宜秀郡主的母亲,也是对外一概宣称,是他们做父母的舍不得让宜秀入宫。
没想到今日被楚琳琅三言两语这么一诈,竟然让郡主自己说出了她被太后回绝的缘由。
等宜秀恍然发现自己上当,竟然亲口说出了太后不喜自己的事实,顿时气得脸蛋涨红。
她正要抓住楚琳琅分出个章程
,楚琳琅却轻巧闪避,转身扶着孙氏朝着方舟一侧的木船走去:“娘,我昨日就雇好了船,虽然小些,没有方舟安稳,但也不错,胜在不会有自恃甚高的猫狗到您的眼前无故吠叫……”
原来琳琅早就想到回程有她母亲孙氏,不方便跟那些女学的贵女们同在一条船上,自己雇好了船。
就算宜秀不嘲讽人,人家也没打算蹭女学方舟的便宜。
这下,方才出言不逊的宜秀郡主就显得有些不占理了。
楚娘子说得对,人家明明自己早就雇好了船,并未曾招惹旁人。
就算出身卑贱,那也是人家楚娘子的母亲,郡主这般嘲讽同窗的娘亲,真是半分教养都没有!
看着周围的同窗偷偷笑着议论她,宜秀气得一扭身就上船去了。
这个楚琳琅,她记下了!等回了京城,禀明母亲,再入宫告知静妃娘娘,管叫这商妇再也没法赖在女学里充数,就是京城也别想待着了!
等上了船,孙氏想起那郡主发火,有些担心地拉着楚琳琅的手,低声道:“是不是我拖累你了?”
楚琳琅却拍了拍手,沉声道:“她不占理,娘你不必担心。”
原本她跟宜秀郡主的关系就不睦,那位郡主看不上自己也不是一天两天,她也不怕再添一件龃龉。
等上了船后,琳琅注意到,廖夫子并没有在夫子的船上,听说廖夫子临时有事,需要去附近寻友,不随船队一同回来了。
琳琅却知道夫子不回,大约是跟她讲了那陶四姑姑的事情有关,所以廖夫子要去处理一下。
就是不知,他要用什么法子绝了陶慧茹刨根问底的心思……
随船负责护送的二姐夫郑彪是场面上的人,他因为去官府拿银子赎楚淮胜父子,也跟县丞聊了几句。
待听说曾有户部下文书关照小姨子楚琳琅后,这心里也越发地透亮,在狠狠骂了楚家父子不知所谓后,他看见小姨子时,笑得那叫一个温和。
在给琳琅的木船送吃食时,郑彪趁机表明态度,只说自己和她二姐,不会跟楚淮胜一条心,让楚琳琅放心,保管这一路太平,将她们母女护送回京。
楚琳琅也知道这二姐夫是什么货色,不过虚以委蛇,场面上说笑,顺过去罢了。
回程的路上,许是旅程疲累,方舟上不再像来时那般通宵宴饮,欢笑声不断了。
大部分时间,都是早早寻了驿站安歇,再在第二天赶路。
只是回程的路上,过往的船只似乎多了起来,总有那一两条船,不远不近相伴而行。
每当这时,隋七都会眯着眼看。不过那些船同行一段后,便会从其他的水道分开,朝着各自的目的地离去。
眼看又走了十多天,这日夕阳下山时,因为中间有船工不小心弄断了桅杆缰绳,害得帆都落下了。
于是修船耽误了行程,过了歇宿驿站,附近又没有村镇,所以船队寻找了江中一块绿洲,横船休憩。
除了看守的侍卫外,船
上的人也都早早睡去了。()
楚琳琅和孙氏住的船儿太小,不像大方舟那么稳。夜里在这样的小船上睡,便漾得人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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琳琅在离开江口前,特意跟当地的渔夫买了可以搭窝棚的草席子,只要寻一片地,再用木棍简单搭建一下,就可以变成简易的窝棚。
此时正是夏季,也不必担心夜里会受凉。
只要不下雨,铺上被褥,就可以在平实的土地上安稳睡一觉。
隋七爷是个能人,那窝棚搭得好,如此搭了三个,琳琅和娘亲睡在一处,两个丫鬟,七爷跟王五各得一处。
如此睡到半夜,楚琳琅突然感觉隋七爷在窝棚外低喊:“楚娘子,醒醒!”
楚琳琅探出了头来,却看见隋七爷蹲在地上,警觉地探看着四周,同时低声道:“将孙夫人喊醒,你们都莫声张,有船向我们这靠近。”
楚琳琅屏息静听,却只听到哗啦啦的江水声,不过她相信七爷的判断,绝不会无缘无故半夜叫醒人的。
如果真有船靠近,那就奇怪了。
要知道现在已经是深夜,压根不会有船再走夜路。
不然天黑晦暗的情况下,看不清水下情形,一旦触礁,就是灭顶之灾。
当然也有一种情况除外——那就是有水匪靠近,要趁夜摸上船杀人越货!
楚琳琅家里就是做盐商起家的!对这些水匪的套路实在是太熟悉了!甚至她以前还遇到过当水匪的江湖豪客,自然也听说过他们的一些行规手段。
想到这,楚琳琅的脑子微微起了个激灵。
要知道他们这个船队可是一直行驶在运河之上,两岸有许多水路驿站,并非水匪惯常出没的偏僻水路。
这些匪人在打劫前是要踩盘子的,他们的行规就是不碰“硬茬”。
这个“硬茬”就包括朝廷的官员和官眷。
原因无他,打劫这一次后患无穷,很有可能就此捅了马蜂窝!
而他们这船队一路浩浩荡荡,光是那代表大晋脸面的方舟就可以吓退无数宵小,更别提随行的还有四船官兵了!
这岂是一般小水匪能吞下的盘子?
若真有人胆敢下手,明显就是冲着官眷船队而来的。
楚琳琅低声道:“若真有船入夜靠近,恐怕来者不善,他们是要越货……还是劫人?”
若为了财物还好,不过是上船打劫,他们的船上有水军,不见得会吃亏。
可只是杀人或者劫人的话,那么只要派出几个水性好的贼人,嘴里叼着芦苇杆,泅到船下,将船底凿开就好。
等大船倾覆,人都落了水,只要拿网子一捞,落在水里的人都要束手就擒,是杀是剐任凭处置了。
她记得傍晚时,那些水师官兵们似乎从方舟的贵人那得了赏赐,是好几坛子的酒,也不知这些官兵们有没有喝得酩酊大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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