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 阿伯纳冕下 铭记他的名字,他是这个纪……(2 / 2)
希泽抬起头,注视着教皇的背影,迟疑地重复了一遍这话:“我是最适合的人选?”
“忘了吗,你是光明之子。”
教皇轻笑出声,声音中罕见地带了些戏谑:“祂们只不过是光明神的使者罢了,而你却是光明神的后嗣,你说,这样听起来谁的话更有说服力呢?”
希泽湛蓝色的眼睛倏然睁大。
那一刻,某些无法理解的事情突然在希泽的脑海中有了答案。
“所以,和只是在教会内被称作光明之子的撒斯姆比起来,在我被神使选中的时候,你点亮了神圣之光,让整个西塔城乃至整个大陆的人都知道我的存在,为的都是将我推上堪比神使的至高位置?”
“是的。”教皇没有否认,悠悠道:“神国当然也不会反对,因为我告诉祂们,你的崇高地位就像是一面招牌,能够吸引更多有天赋的年轻人加入教会,参加是否觉醒了法则之力的测试,毕竟,没有哪个天才不是心高气傲觉得自己才是最强的那个,也没有哪个天才不想拥有光明圣子这样的地位和资源。”
教皇和神国一起,亲自为希泽镀上了一层神圣的金光。
结果显而易见。
教皇的目的达到了。
现在,所有信徒都坚信希泽就是光明神的亲儿子了,他在西塔城就是堪比神使的存在。
希泽完全没预料到,原来教皇竟然在那么早的时候就开始谋划起这件事了。
但是他却依然不解:“但是即便如此,我也不觉得我能够掌握整个西塔城,毕竟神使随时可能继续降临,只要祂们否定我的存在,那么信徒们也不会追随我。”
“呵……”教皇低低地笑了一声,他没有再多说什么,而是招呼着希泽,继续往前走去。
教皇脚步沉重而缓慢地走向正前方的高台,一步一步地踩过阶梯,最后,被教堂中的光芒拉得狭长的影子停在了教皇座椅的前方。
也就是这时,希泽猛地抬起头。
一道魔法的光辉在教皇的身体上流淌而过,下一刻光芒黯淡下去。
像是同时熄灭的光,教皇的脸色也从方才的平和如常变得惨白起来,他握着双月权杖的那只手没有了魔法和宽大袍袖的遮蔽,露出了被黑雾侵蚀得腐朽了大半的手掌,黑雾在他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上流淌着,如无数只魔兽附着在他的血肉上,啃噬着这位法神的血肉。
希泽的嘴唇艰难的翕动了两下,他喃喃:“伪装魔法……”
教皇的面上流转出一丝赞许,颔首道:“是的,不过只是魔法道具的效果,所以坚持不了太久,如果你和尤利西斯晚来一天,那么我也等不到为你上这最后一节课了。”
此刻,希泽却听不进去教皇在说什么,他死死地看着教皇,声音无法控制地颤抖起来。
“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
“我不是说过吗?神使的力量远超出寻常的神级魔法师,况且是我这样平庸的法神,如果不是黎离的剑,我早就已经死在了他的手中了。”
没有了伪装魔法的欺骗,教皇湛蓝色的眼睛也变成了无光的灰蓝色,像是蒙上了一层灰雾,但是即便如此,他的目光也依然柔和如无风的大海。
希泽踉跄地冲了上去,伸出手想要用时间法则回溯教皇身体的伤,少年的脑中一片空白,那一刻他好像什么都明白了,然而越是明白越是绝望。
然而教皇却抬起那只没有腐的手,轻轻地按住了希泽。
他平静地交代着后事,“不用试了,我知道你的时间回溯的极点,你无法将我的身体恢复到没受伤之前。而且我的身体里藏了很多不好的东西……到时候记得把我的尸体丢到深渊里面,不然会给西塔城带来麻烦的。”
希泽低着头,明明教堂内没有风,那头浅金色的头发依然微微颤抖着。
正如教皇所言,他做不到。
他无法带眼前的这个人回到更早的时间,只能看着他在自己的面前一点一点被死亡吞噬。
“既然你早就想好了要做这种事,为什么不让我早点回来!”希泽猛地抬起头,此刻,他脸上再也看不到那种虚假而完美的笑容,眼中唯有绝望。
“连撒斯姆都知道私下与我合作,为什么你不选择信我!如果我在,如果我早点回来,哪怕只是早回来半天,你也不用死!”
“死”字一出口,希泽的声音突然就哑了下去。
而教皇倒是宽和地保持着笑容,他低头看着希泽,抬手拍了拍他的头,就像是很多年前那样。
“死不可怕,可怕的是直到死都没有留下什么,比较庆幸的是,我多少还是留下了一些东西。”
“接下来西塔城恐怕还会迎接更大的麻烦,其他三座塔城都有覆盖整座塔城的古地精魔法阵,但是地精们可不愿意给神国的走狗留下这种屏障,所以唯独西塔城没有。”
“其实和他们认为的一样,我最擅长的的确是守护魔法,我在西塔城留下了一道神级魔法阵,以后由你来开启它再合适不过了。”
“我还能做的最后一件事,就是将你推到最高的那个位置上去,而现在这一切只差最后一步,希泽,剩下的路需要你自己走了。”
教皇声音镇定对自己的继承者道。
“现在,把那顶教皇冠冕给我吧。”
从希泽手里接过那顶闪烁着低调而华丽光辉的冠冕之后,教皇面上的表情也变得严肃起来。
“当你戴上这顶冠冕的时候,你便是光明教会的下一任教皇了。”
教皇顿了顿,看着跟前这个瘦削苍白的少年,他是如此年轻,年轻到教会从未有过这么稚嫩的继承者。
“但是戴上它以后,或许你会成为下一个我,所以……你要怎么选?”
最终的选择题落到了希泽的面前。
他沉默着,眼中倒映冠冕璀璨的光芒。
然后,少年低下了头。
这是一场只有孤独寂静的加冕礼,少年站在他的老师跟前低垂。
沉甸甸的重量,落到了希泽的头顶。
光明教会的又一位教皇就此诞生。
做完这一切后,教皇的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
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已经走到终结了。
教皇注视着眼前的少年,声音越来越微弱:“当教皇的这数百年对我而言确实裨益良多,尤其是,我也学会了他们当年造神的手段。”
“黑夜越是漫长,第一缕降临的光就越是被人期待,越是显得明亮。希泽,被捧上神座后的路会更加艰难。”
“戴好你的冠冕,拿起你的利刃,去书写你的传说吧。”
他带着笑容对希泽如是道,然后将手中的权杖缓缓举起,像是想要将它递给希泽。
希泽下意识地抬手接过权杖,然而下一刻,教皇突然往前一步,坚决又坦然地迎着那根权杖走了上去。
权杖穿透□□时,竟然毫无阻碍,教皇的血肉早就被黑雾腐蚀得像是一滩烂肉了。
那一瞬间,本就支离破碎的身体终于等到了解脱的那刻。
希泽的手无力松开。
在黎明来到前的最黑暗时刻,他重重倒在了高座之上,双目闭合,神情宁静得好似只是陷入了沉睡,教堂内,暖色的烛光斜斜落在教皇身上,在后方的圣洁白墙上映出一道永恒的剪影。
也就在这时,紧闭的教堂大门缓缓打开。
黎明的第一束光划破天穹,也照亮了那边的两道身影。
在短暂的沉寂之后,信徒们不敢置信地注视着前方的那一幕,所有人都发现了被双月权杖刺穿胸膛的教皇,也看到了沿着他的胸膛流淌到高台下的那蜿蜒的黑色血液。
“教皇陛下……这是陨落了吗?”
“什么教皇陛下!难道没有发现吗,他身上的血液都是黑暗的,还有他之前说的那些话,他真的是投向黑暗之神的信仰了!”
“可是他为什么死了?教皇不是大陆最强大的法神吗?”
“是希泽大人!是光明神将力量传承给了祂的后嗣,让叛神者遭受神罚了!”
“……”
在这些狂热的目光中,那位曾经跟在教皇身后的白袍主教垂下眼眸,将所有的痛苦和悲怆压下,高呼了一声———
“光明圣子万岁!”
“所有背叛光明神的人,包括那些叛变的神使,祂们都会遭受神罚,光明圣子将会带领我们杀回神国,为光明神复仇!”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一道信号,迅速点燃了场中的情绪。
其余人的理智和情绪也全部唤回,下方的信徒们如教皇书写的剧本般欢呼着,庆祝着光明的又一次胜利。
在这样的欢呼声之中,头戴着华丽冠冕的瘦削少年抬起头。
那一瞬间,尤利西斯在挚友的眼底仿佛看到了完全不该出现在少年人身上的暮气,他仿佛在这一刹那,彻底将身为少年的最后一丝天真抽离出去。
希泽捡起沾满血的权杖,平静又温和地说出加冕后的第一句话——
“光明神死,但是,光明永不死。”
尤利西斯有些恍惚,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教皇陛下的影子在希泽的身上重合。
希泽就像是他老师期望的那样,走上了那条注定鲜血淋漓的道路,他终于在戴上冠冕,捡起权杖的那一刻,成为了一位完美的教皇。
下面,似乎有人为了区别新旧两任教皇,正在低声地询问着什么。
“有人记得那个叛神者的名字吗?”
“……”
曦光中,希泽无声地说着一个没人听见的光明传说。
“光明教会第五十二任教皇,
强大的屠神者,
空间法则的继承者,
死在光明权杖下的‘叛神者’,
为西塔城留下了神级防御阵法的法神,
同时也是大陆有史以来最理智,最仁慈,也是最具远见的守护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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