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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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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至身旁的银烛灯灯火燃尽。

雷声隆隆,她望见少年冒着大雨向她而来。

他玄衣湿透,墨发滴水,手中却牢牢抓着一人。

李羡鱼抱伞向他跑去。

天地昏黑,雨落迅疾,如银河倒泻。

李羡鱼踏水过去,将玉骨伞撑开。

隔着疾落的雨水,李羡鱼终于看清临渊身后那人的容貌。

正是她的母妃。

她来不及道谢,只将手中的玉骨伞塞给他,又解下自己身上的斗篷披落在淑妃身上。

临渊松开钳制着淑妃的手,将伞面倾向她。

李羡鱼则轻轻握着自己母妃的手腕,将她往廊上带。

“母妃,雨落得这样的大,我们先回去。”

淑妃得了自由,第一个动作,却是想推开李羡鱼,独自往雨地里跑。

赶来的宫人忙奔上前来,将她团团围住。

淑妃神情绝望,在众人手中剧烈地挣扎起来。

一道白电划过天际,震耳欲聋的雷鸣声里,她凄厉地哭叫:“放开我,霍家哥哥还在等我。”

离她最近的陶嬷嬷脸孔煞白,含泪捂住了她的嘴:“娘娘,可不能乱说,可不能乱说!”

远处的宫人们并没有听清。只是替李羡鱼披上干净的斗篷,簇拥着淑妃往回。

雷声隆隆,大雨滂沱,将淑妃的哭声湮没。

临渊并未

() 多言,只是沉默地跟着李羡鱼去了趟东偏殿。

待一切安置妥当,淑妃服药睡下后,雷雨已停歇,东方欲白。

李羡鱼双手拢着身上的斗篷,里头的寝衣早已湿透,发上也还带着未干的水意。

她脸颊微红,一时没有找出什么合适的理由来。

最终还是蚊声道:“我去洗沐了,你也快去吧。()”

她顿了顿,轻声道:“等会,我让小厨房熬姜汤过来。?()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临渊颔首:“好。”

两人在廊上分别,各自往浴房里去。

李羡鱼回来得晚些。

待她更衣回到寝殿的时候,天边已是明光初现。

殿内的临渊闻声侧首。见李羡鱼拢着新换的斗篷进来,乌缎似的长发新沐过,此刻还半湿着,柔顺地垂在腰后。

两人对上视线,李羡鱼微微红了脸。

她往窗畔的玫瑰椅上坐下,语声轻柔地向他道谢:“临渊,谢谢你替我找回了母妃。”

临渊正拿布巾擦拭着墨发上未干的水,闻言动作一顿,只是轻轻‘嗯’了声,便又抬手,将半干的墨发束起。

李羡鱼反倒有些局促。

她小声问:“临渊,你没有什么想问我的吗?”

她想,昨夜里,临渊一定是听见了。

毕竟他的耳力那样好,甚至都能做到听声辨位。

临渊垂眼看向她。

他素来不是个好奇的人。

仅有的求知欲似乎都用在了李羡鱼的身上。

而这件事,似乎与李羡鱼紧密相关。

毕竟,当今的皇帝姓李,不姓霍。

这句话若是深究下去,兴许藏着个杀头的大罪。

李羡鱼也未必能够幸免。

于是他抬眼,直白地问:“霍家哥哥是谁?”

李羡鱼的指尖轻轻蜷起。

稍顷,羽睫垂落,神情有些不安,像是第一次与人说起这件深藏的往事,开口得十分艰难。

“霍家哥哥说的是霍小将军。霍家与顾家是世交。母妃与他,应当算是青梅竹马。”

临渊微顿。

他刹那便明白过来。

这便是李羡鱼说的那位小将军。

鲜衣怒马的小将军,两家是世交,等及笄那日,便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地来迎娶。

前者丝丝入扣。

而后者却显然没有实现。

否则,他也不会在披香殿中见到李羡鱼。

于是他问:“那人没来么?”

李羡鱼轻轻摇头:“他来不了了。”

她低声:“霍小将军,在我十岁那年,便死在辽北的战场上。”

临渊一怔。

李羡鱼有些难过。

但仍是将自己知道的一些片段拼凑起来,组成一个完整的故事,说给临渊听。

“我记得,我初初记事的时候,母妃便住在这座披香殿里。”

() “那时候的披香殿还很热闹,各处的摆设都是最好的,宫人们往来不绝。可母妃几乎便没有在我面前笑过,她总是在月下饮酒,自顾自地弹自己的月琴。总是冷冷清清的模样,也不大与我说话。”()

“那时候,我还以为母亲天生就是这样。话少又冷清。直到后来,我无意从母妃的妆奁夹层里翻到一本她亲手写的日录。我这才知道,母妃还有一位青梅竹马的小将军。生得剑眉星目,有一匹毛匹黑得发亮的骏马,会使一手漂亮的银枪,在战场上百步穿杨,战无不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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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与我的母妃约好,等她及笄那日,便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地来娶她。”

在临渊的视线中,她轻轻说了声‘可是’。

“可是,在母妃及笄那年的春日宴上,前来赴宴的父皇看中了母妃。他的圣旨更快一步,要纳母妃入宫做美人。”

“即便是我的外祖上奏恳情,阐明母妃已有婚约在身,也无济于事。”

临渊问:“所以,你的母妃便奉旨入宫了么?”

李羡鱼点头,语声很轻:“临渊,世上没有人,能拿自己的九族去抗旨的。”

她不能,她的母妃不能,她嫁到临国的皇姐们,也都不能。

临渊顿了顿,又问:“那名霍小将军呢?”

李羡鱼轻声:“霍小将军也离开了玥京城,随着自己的父亲到处征战,再也没有回来过。”

“直至,我十岁那年,他战死在辽北战场上。”

她的指尖收拢,艰难地将那段对她而言最为深刻的回忆讲述出来:“半载后,将士们扶灵回京。”

“那时候,还是夏日。是个黑沉的雷雨天。大雨将满城的白帆都浇透。母妃冒着大雨,在雷声里登上宫中最高的摘星台,抱着她的月琴,看着霍小将军的灵柩出城。我跟在母妃身旁,却怎么劝也劝不住她。”

她轻阖上眼,垂落的羽睫上染上水露,语声也有些哽咽:“之后,她便从那么高的玉阶上滚落下来。腹中的皇妹没有了。醒来后,也不再认得我了。”

之后的事,临渊便知道了。

她的母妃从此很少开口说话,大多数时候都是默默地坐在椅子上,看着窗外慢慢流动的云影出神。少数时候,也病得厉害,像是个未出阁的少女一样,哭着闹着要回家去。

还有时候,也会唤起她的霍家哥哥。

想起曾经元宵夜里一起去看花灯的时候。

李羡鱼垂下眼帘。

珠泪顺着鸦青的羽睫坠下,无声碎在披香殿里光洁的青砖上。

临渊握紧了手中长剑,那双浓黑的眸子专注地凝视着她面上的神情。

李羡鱼看起来如此伤心。

但事已发生,像是所有的安慰都无济于事。

于是,他伸手,指尖轻碰上少女鸦青的长睫。

带走一滴正顺着她的羽睫落下的珠泪。

李羡鱼的羽睫轻颤了颤,抬起一双波光粼粼的杏花眸望向他。

更多的珠泪随之落在他的手背上。

比雨夜中更为滚烫。

临渊却没有收回手。

淡金色的日光隔窗而入,落在他低垂的羽睫上,于那双素来冰冷的眸中投下流离光影,倒映出李羡鱼纤细的影子。

“别哭。”

他语声低哑。

日影斑驳处,李羡鱼抬起羽睫,隔着一层朦胧水雾望向他。

见从未安慰过人的少年俯下身来,以指腹替她拭去面上的泪痕。

“别哭。”

他重复了一次,右手停留在她的面上,动作轻柔,而垂落在腰侧的左手蓦地收拢,握紧了那柄玄铁长剑。

天光破云,照少年的眸底寒光似雪。

“臣去替公主杀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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