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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2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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挨着冻干熬了一阵,廊下突然传来了脚步声,很快听到了二夫人的声音,“我煲了莲藕汤,给他们端进去......”

谢劭心头一跳,眼疾手快地从小娘子怀里扯过被褥,搭在自己身上。

被他这一拽,温殊色也终于醒了,意识到自己睡过了头,急忙翻身下床去穿衣裳,压根儿没往他身上瞧,“郎君醒了怎么不叫我一声......”

谢劭看着严严实实盖在自己身上的被褥,前功尽弃,一声不吭。

晴姑姑已端着汤盅立在里屋帘子外,朝里唤了一声娘子:“二夫人刚煲了汤,说等姑爷和娘子醒了便能吃上。”

头一夜印象没留好,全靠后面掰回来,这一早上又睡过了,温殊色懊恼地拍了一下额头,“瞧我,就没一件事做好。”

见她紧张成这样,谢劭好心为她解脱,“你要是怕面对他们,哪儿都不用去,好好待在这儿,我自会替你应付。”

温殊色却没领情,匆匆穿好衣裳才扫了他一眼,“郎君好好躺着养伤,有什么事就叫闵章,丫鬟我也给郎君请了两个,就在外面,郎君唤一声她们便会进来,我先去忙了......”

走出去吩咐晴姑姑,“把汤拿进去吧,郎君已经醒了。”头也不回地出了院子。

这一离开,一直到傍晚都没再出现。

不仅如此,闵章和晴姑姑也不在宅子。

晚饭的点儿,谢劭坐在木几前,看着桌上摆着的丰盛菜肴,终于忍无可忍,抬头扫向杵在跟前的两个丫鬟,沉声问道:“三奶奶人呢。”

成日不见人影,她是忘了还有个躺在床上的病夫吗。

她忙,她有那么忙吗,之前两日,好在晚上这一顿无论如何也会过来陪着他,今儿三顿,就没见到她人影子。

一丫鬟忙垂目禀报:“禀公子,三奶奶和二夫人在外寻宅子去了。”

昨夜谢仆射和二夫人来得匆忙,能在外面的院子里将就一夜,但这宅子终究还是太小了,不能再住下去。

谢劭憋着一口气。

成,这两老的一到东都,一个抢了他的小厮去宫中复命,一个抢了他的夫人去寻房子。

他们怎么就这么会来事。

小娘子也是,她嫁的人是他,自己才是同她过一辈子的人,如今却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是不是有点本末倒置了。

“把她叫回来。”他得好好告诉她,谁才是她最重要的人。

丫鬟见他脸色极为难看,赶紧出去报信。

可等到天黑了也没见到人影子,倒是闵章和谢仆射先回来了。

进屋后,谢仆射便坐在他对面,提起茶壶替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口灌入喉咙,“你大伯死在了凤城。”

谢劭没觉得意外。

() 上回削藩的假圣旨一出来,皇上立马派人去凤城捉拿谢道远。

人是太子的,到了凤城只会灭口。

谢大爷一番雄心壮志,围堵了王府后,等了两日,没等到朝廷的援兵,心头便开始着急了。

到了第五日第六日,已经心急如焚,一面猜到了自己恐怕是中了计谋,一面又存了希望,等了七八日终于看到朝廷的人来了,一时激动,连问都没问,迫不及待地让人打开了城门。

还没来得及高兴,官兵手中的刀便对向了他,将其团团围住,宣读了真正的圣旨。

谢道远以下犯上,企图谋逆,即刻捉拿。

谢大爷当场腿都软了,只能落荒而逃。

被官兵追到了城外,痛下杀手之际,一批人马及时出现,护住了他性命。

皇上早猜到了那假圣旨乃前太子所为,明面上派出去的人乃前太子一党,为的只是试探前太子,实则暗中派了人手,务必要保住其性命,活着带回来。

两队人马在凤城到东都的路上,一路厮杀。

谢仆射便是在此时出现,为了保其性命,只能以退为进,暗中把谢道远又带回了凤城。

谢道远这才知道自己上了当。

但一切都晚了。

无论圣旨是真是假,他谢道远拿刀对向自己的主子,难逃一死,不仅是他,整个谢家都不会有活路。

知道自己犯下了灭族的大罪,谢道远跪在谢老夫人面前,痛声忏悔,又去祠堂跪了一夜,便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等到太子的人马攻进凤城时,头一个冲上去抵抗,战死在了城门外。

谢道远死后,周夫人也对外发了话,“谢副使乃奸人所害,并非叛逆,如今以死护城,将功抵过。”

一句话算是保住了谢家大房的一众性命。

“今日我去面见了皇上,皇上也给了我谢家恩赐,祸不及家人,不过你大伯母......”

从被周夫人送回谢家,大夫人吴氏的神智便开始凌乱。

谢大爷一死,彻底疯了。

如今一家子在凤城,日子也不好过,家里鸡飞狗跳,没一个能担事之人。谢仆射管不了,也不会再管,把谢老夫人接进了东都,其他人就看他们各自的造化。

谢劭听完面色平静,自己并非袖手旁观,阻止过了,他谢大爷非要找死,自己也没办法。

抬头看向谢仆射,“然后呢。”这就是他给自己的交代?

谢仆射知道他想问什么。

当年自己在他最风光得意之时,掐断了他羽翼,强行把他从东都带到了凤城,不让他施展才华,拿金银去腐蚀他,可自己的儿子是什么样的秉性,他清楚,苗子好,养不废。

故意装作不知,没回答他,露出几分自豪和讨好,“我听皇上说,是你生擒了前太子?可以啊,同为父说说,是怎么发现的前太子端倪?”

能沉得住气,知道把自己这一功劳发挥到极致,不愧是他谢道林的儿子

谢劭神色没有半点动容,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就像当年,他谢道林摔了自己的墨宝,折了自己的剑,怒声告诉他,谢家不用他来争光,他这一辈只管吃喝玩乐便是。

如今这番又是为何。

他能不要脸皮,想忘记就忘记,自己做不到,记得清清楚楚。

见他如此,谢仆射没了脾气,“行了,父子哪有隔夜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年你不是也没放弃吗,周世子建的那兵器库,你可没少去,否则怎么会今日这么好的身手,能生擒住前太子。殿前司指挥使,这可是从二品的官职,封你一个从三品,已经是在掩人耳目,怕落人口舌,今后你要再往上,就要压在为父头上了,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谢仆射心虚地瞥开目光,“你当年就算留在东都,也不见得会有这番成就,倒也确实吃了不少苦......”

谢劭眉心几跳,嘲讽道:“谢仆射几年没做官,连体面都不要了。”

横竖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外人,“我在自己儿子面前,我还要什么体面,错了就是错了,拿出态度面对便是。”挑眼看过去,“你说,你想要为父怎么补偿?”

他谢仆射早年,德高望重,手底下的学生无数,无不对他敬佩,也不是这番赖皮样,想必是同二夫人呆久了,跟着不要脸了。

同一个打算不要脸的人,是讲不了道理的,除非自己也不要脸,但明显他不削与其为伍,“我要听实话。”

谢仆射神色一顿,疑惑地看着他,“这不就是实话,是我犯糊涂,坑害了自己儿子的前途。”

“谢道林。”谢劭突然站起身,“你以为我好蒙骗?”

“你叫谁!”谢仆射也急眼了,“不孝子......”

谢劭提步往外走,“行,我立马进宫辞官。”

谢仆射眼角抽了抽,终究是服了软,对着他的背影道,“靖王是陛下的亲生儿子,他母亲是周家娘子,你亲姑婆。”

月上枝头了温殊色才同二夫人回来。

今儿一早两人便出去找上了文叔,从谢家买来的几个宅子中,挑中了温殊色之前所说的那套。

靠近相国寺,七进七出的大院子,虽是新建的,只要肯花钱,装饰起来也简单。

往后一家人住,不能马虎,婆媳两人亲自去了宅子,把想要的效果和意见交代完,挑家具,挑床,挑摆件......

婆媳两人的眼光倒是极为相似,相处了半日,温殊色便同二夫人彻底相熟,不再紧张,一声一声的母亲叫得极为顺口。

两人逛了三条街,中午晚上都在外面的酒楼里用餐。

用完餐回来,马车经过戏楼时,听到里面的热闹声,温殊色没忍住,掀开了车帘。

二夫人问她,“想去看吗?”

“改日吧,今日太晚,母亲也累了......”

“我倒是不累,择日不如撞日,谁知道哪天还有空。”二夫

人也是商户出身,没那么多讲究,“去瞧瞧吧。”()

两人听完戏,说了一路,进门时温殊色手里还拿着一串糖葫芦,提起裙摆跟着二夫人跨进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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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殊色又递给她,“母亲真不要吗。”

二夫人摇头,“年轻时我也喜欢甜食,近几年牙疼了几回,也就没什么欲望了,待会儿吃完记得好好漱口,免得蛀了牙,可遭罪了......”

温殊色乖乖点头:“好。”

晴姑姑提灯在前引路,今日那戏听着无趣,后劲儿倒是挺大,二夫人轻叹一声,“姚十娘真可惜。”

温殊色也赞同,“最后还跳河了,岂不是便宜了那狐媚子。”

二夫人看了她一眼,见她一脸愤懑,觉得她还是年轻了一些,不吝教导,“姨娘固然可恨,归根结底,乃夫不正,说一百句,不如瞧他的行为,所以,当姑娘的能不能安稳地过一辈子,全凭出嫁前的那一眼,有没有擦亮眼......”

突然意识到,怕是自己好巧不巧地戳了儿媳妇的痛处,她出嫁确实是擦亮过眼睛,但架不住出了意外......

二夫人神色僵了僵,忙住了口,“早些回屋歇息,他要是再敢把你关在门外,明儿那扇门也不用要了。”

倒也没用二夫人出马,这回温殊色一进院子,远远便见到房门敞开着。

不仅留了门,里头还燃着灯。

先前二夫人已派人回来同谢仆射和郎君打过招呼,温殊色并不着急,脚步悠悠地跨进屋,见郎君正躺在床上翻着书,一面把手里买的一堆物件儿搁去木几上,一面扭着头关心地问他:“郎君,今日还在疼没?”

床上的人没有应她。

温殊色不明白发生了何事,微微诧异,东西搁好了,才走过去弯腰唤他,“郎君......”

见他依旧没抬头,索性把自己的脸搁在了他书页上,冲他一笑,“郎君,我回来了。”

谢劭被迫地看着跟前消失了一日的小娘子,终于出了声,“我怕不是你郎君。”

温殊色一愣,目光落在他脸上细细打探了一番,抿着笑意,“你不是我郎君,那你是谁。”

今日那丫鬟回来禀报她和二夫人进了戏楼时,他是恨不得把她千刀万剐了,如今见到这张脸,又瞬间没了脾气,无力地问她:“什么时辰了?”

温殊色转头看了一眼滴漏,回答,“亥时。”

“你还知道回来。”

原来是为这个事,“今儿我陪婆母瞧宅子去了,婆母真不是郎君所说那般,她也喜欢听戏......”

谢劭并不想听,偏头打断,“嗯。”

“父亲回来了吗?听母亲说他喜欢饮高粱酒,明儿我去给他买几壶......”

堵在心口的闷气,实在憋不住了,谢劭突然一声嗤笑,“温殊色,是不是所有人你都能放在心上。”

看着她愣住的神色,心口蓦然一揪,目光沉静地问道:“唯独我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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