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83 章 383(二更+59w营养液加更)(2 / 2)
他连自己的近臣都无法约束,也同样不可能用德行感染天下人。
所以他不配做这个天子!
与其终有一日闹到真正民怨沸腾的地步,又或者是因他猝然长逝而动乱重发,还不如在此刻就先下达一出罪己诏,给随后的换一天子做出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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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己诏?”袁绍惊闻此事,连忙从报信之人的手中接过了记载消息的纸张,见其上将那封张贴在长安城中的罪己诏给记录得明明白白,这才确认,这不是他听错了自己下属带来的言辞,而是确有其事发生了。
在这张罪己诏上,刘虞所说的正是他对臣子与儿L子的管教不言,以至于那长安城中发生了此等闹剧的事实。
连带着的还有刘虞对于自己数年间碌碌无为,只知安享天子富贵的自责。
寥寥数言之间,已将情况写得明白。
在第一道从长安方向送来的消息传来之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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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看来早就应当受到一定的限制才对,偏偏虽然有对她所处地位怀有嫉恨情绪之人,让他得以将那赤气贯紫宫的流言进行一番推波助澜,却始终无法给乔琰造成何种有效的损伤。
但这一回不同!
王允等人是真的动了手。
袁绍一边暗骂这些人居然没做好充分的准备,让乔琰能够从宫墙之内逃出生天,将她的对手给接连杀了数个,却也不得不夸一夸这几人的胆魄。
没能得手也有没能得手的好处。
这出几乎是顶风作案的行刺,直接将乔琰和刘虞之间的信任桥梁在一夕之间给击断了开来,更是迫使着不明就里的民众在大司马和天子之间做出一个选择。
这势必会激化长安城内部的矛盾,让本还担心乔琰会在建安五年发动对邺城进攻的袁绍,有了喘息、甚至是反击的机会!
要是刘虞想要将刘扬给保下来,而乔琰也因年轻气盛不愿吞下这口恶气,那就更好不过了。
可让袁绍怎么都没想到的是,就连刘辩这位傀儡天子都因年岁的渐长,多出了不少自己的想法。甚至不顾他的皇后乃是袁氏女,也想要对袁绍做出些限制的举动,刘虞却是在乔琰退居于华阴后果断地下达了处死刘扬和刘备等人的诏令,同时将这出变故的罪责,都给推到了自己的身上。
“他如此一做,哪里还有什么天子的样子!”
袁绍看到最后一行字的时候已是怒极,直接将这张写有罪己诏的纸张丢到了一边。
刘虞如此懦弱地退让了一步,等同于是给乔琰认罪道歉,直接将本应当激化的矛盾化解开了大半,就算当真还有什么余波,也大概率不会对他们的配合造成什么影响了。
当天子当到这等卑微的份上,刘虞也真是独一份了!
但袁绍也不得不承认,若不是在刘虞麾下的权臣是乔琰,还真未必能出现这样的结果。
不过此时说这些也没有什么意义,还不如想想,他们到底还能不能借着这个长安有变的机会做出什么事来。
他是这么想的,也这么问了出来。
“怎么不能呢?”许攸一边将那张被袁绍给扔到了旁边的纸张捡了起来,将其上的字样认真端详了一番,一边开口回道。
“明公,您真的觉得,刘伯安只是在罪己吗?”
袁绍闻言一愣。
以许攸的意思来说,刘虞显然并不只有这一种台词。
他从许攸的手中将那份罪己诏拿回到了手中后重新端详了一番,陡然惊觉在这字里行间中透露出的何止是将罪责归咎于自己的自醒说辞,还有另外的一种情绪缠绕在其中,宛然是一派垂垂老矣的暮气。
但想想刘虞的年龄和他麾下的疆土范围,他是本不该有此等表现的!
袁绍皱了皱眉头,凭借着他的直觉,做出了一个不太确信的猜测,
() “他有退位让贤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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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攸点了点头,回道:“不错,以我看来,是有这个意思。”
“那么……”袁绍立刻惊觉,刘虞此刻的消极过头对于他们来说也不全然是个坏消息。
要知道,最容易出现问题的时候势必在权力交接之时!
他倒是还没乐观到这种程度,觉得刘虞既有卸任天子之心,倒不如让他们直接对着乔琰发出招揽,让天下合二为一。
持续了数年的对峙,加上他和乔琰之间势必存在的权力斗争,让这种合并绝没有任何一点希望发生。
袁绍也没有傻到这种地步,给乔琰一个名正言顺侵入冀州的机会,让她对自己完成一番清算。
他只是接着朝着许攸问道:“若刘伯安有这等念想乃是确然之事实,不知子远有何种应对之策教我?”
许攸摸了摸胡子,回道:“明公,你说乔烨舒会看不出来这罪己诏中的意思吗?如果说此前因为这出宫墙内的刺杀,让她已占据了道德上的最高点,此时刘虞的这份意图,却势必让她怀有歉疚之心,可刘伯安难以担任天子重责已是不争的事实,这便意味着——”
“起码在短时间内,乔烨舒必须先留在长安,处理王子师等人叛逆的后续影响,也要处理那天子之位的交接之事。”
“信使来报之中既然已说道,乔烨舒在回返长安面见天子之时,为了确保自身安全无虞,将赵子龙也给一并带上了,那么短时间内,她何止是无暇将注意力放回到这洛阳地界上,在此地能负责戍防的将领也所剩无几。”
“明公你看,我们的机会是不是来了?”
是!
这如何不是一种机会呢?
就算乔琰在洛阳的两年经营都是与此地的民众同甘共苦,让洛阳定居的百姓早已对她归心,但袁绍此刻所要做的根本不是趁机夺取洛阳,而是完成一次对乔琰阵地的袭击,以给己方这联盟制造出继续与西面对抗的信心。
此前的一场场败仗让这份信心,就像是汉室的脸面一般变得岌岌可危,实在是让袁绍头疼不已。
可并州是乔琰的大本营,不容易进攻;徐州布置严密,谋士成群,太难算计;幽州地界上又连乌桓人都已听从了乔琰下属的吩咐,还有天然的地理屏障作为拦截,无论是哪一方都不容易让他完成一次得手的进攻。
但现在他看到一个突破口了。
这个突破口,叫做洛阳!
袁绍的目光已彻底被点燃了起来,他当即朗声喝道:“令张儁乂自河内郡出兵,渡河翻山,进攻洛阳,传讯曹孟德,兵进虎牢关,以最快的速度将其攻破,同往洛阳而去!”
“此战不为夺城,只为掠夺洛阳粮仓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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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洛阳周遭人口于数年
() 间日益累积的情况下,袁绍的这出迅速出兵,注定了不会是一出奇袭。
可洛阳没有主将,没有乔琰本人坐镇,只有镇守八关的兵卒这一点,就是个不争的事实。
洛阳之北的孟津小平津当即遭到了张郃所率领队伍的进攻,即便有坐镇此地的将士连带着从河东郡方向发出支援的河东太守诸葛玄做出了拦截,在这甫一交锋之间,还是险些让张郃有了长驱直入的机会。
倒是虎牢关方向坐镇的乃是徐晃,凭借着成皋的险峻山势和他麾下部将的装备精良,将曹操拦截在洛阳之外还不算太过费力。
但兖州方向陆续推进而来的士卒,还是让这出汹汹来袭显得并不那么好应付。
在洛阳主持大局的荀彧当即朝着洛阳城中下令,所有洛阳民众暂时结束往河东河内郡方向、兖州方向、豫州方向的行动,并在城中设立了招兵之处,以填补两个方向的兵卒后备力量。
征兵应招的敕令一出,顿时在这洛阳城中掀起了各种商讨争议之声。
比袁绍出兵的消息就早上两日抵达洛阳的,正是大司马回返长安后所遭遇的种种变故和刘虞的回应。
前者远比那去岁十月间的流言还要让人觉得愤慨不已。
按照刘协隔壁那户人家中的年轻人所说,“大司马若是真有什么谋逆之心,早可以趁着天子病重直接在洛阳自立,又或者是在此番面圣之时,哪管什么东西,直接将宫城给攻破便是了,还能给他们这等险些行刺成功的机会?”
要不是天子连自己的儿L子都没放过地做出了惩处,刘协觉得他们因大司马在洛阳做出的种种贡献,甚至都有直接通过崤函道杀奔长安的想法了。
但现在不必杀去长安,倒是还有另外一种方式来表达他们对于大司马的支持。
正是响应这洛阳征兵的号召,去给意图在此时进犯洛阳的袁绍和曹操以一记迎头痛击!
有这等想法的何止是刘协隔壁的这一户,因去岁洛阳大疫之中因乔琰的种种布置而得以存活的不止百人千人之众,这些活下来后又因棉衣的存在而安然度过冬日的民众,早想要通过一些方式来做出回馈,以至于当刘协朝着街上走出的一圈里便看到了无数个行色匆匆面带战意的年轻人,正在以极快的速度朝着那征兵点走去。
作战当然是会死人的,但谁都知道,乔琰对于手下兵卒所给出的奖励向来公正,倘若能在交战之中杀敌,要么能得到充足的物资,要么能在她的麾下一步步升迁,也未尝不是一条跻身上位的路。
何况,这些人原本有大半是为了躲避灾年而涌来洛阳的灾民,现在他们早已将洛阳当做了属于自己的家园,便绝不愿意看到洛阳会重新回到秩序崩塌的状态。
所以,必须要将这些外敌给击退出去!
刘协望着这样一幕无法作伪的场景,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动容之色。
可当他重新折返到家中的时候,却听到他的养父对他说道:“我们还是尽快离开洛阳吧。我等本就还不算在洛阳扎根,
此地既然将有战祸,
倘若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折在此地,
你那还在汉中的母亲都要与之永别了。倒不如趁着洛阳南边的门户还未关闭,直接回道汉中去。你看如何?”
离开洛阳?
突然听到这样一个和外头的气氛迥然有别的选择,刘协不由怔楞了一瞬。
但细想之下,他又无法对于养父的选择做出任何的指摘。
是啊,他们本就不是洛阳定居之人,只是前来暂住的,那么在即将到来的战祸面前,养父选择想要离开此地,乃是对他这等黔首来说最为正确的选择。
人总是有趋利避害的本能的,怎能说这是什么不义之举呢?
可对刘协来说,眼下的局面让他实在是无法安心离开。
许攸能看得出刘虞在那封罪己诏中所透露出的负面消极情绪,一向敏感且聪慧的刘协也同样可以!
刘虞……可能不想做那个天子了。
他也没有这个能力去做这个天子了。
这和董卓之乱后的长安刚失去了他刘协的情况一点也不一样。
他不在,乔琰还能前往幽州将刘虞给迎接回来,以一个更加成熟稳重的天子坐镇长安,来换取到一个稳定发展的环境,无论是对谁来说都有好处。
可此时呢?
若刘虞真是因病重、杀子二事,已不堪再承担起这大汉王朝的负累,谁能代替他的位置呢?
这不是这么简单的人员更替!
前有刘扬对乔琰做出的意图夺命之举,刘协甚至不免怀疑,这位自年少时期便为大汉奔波的权臣,是否还能有这样的心情去再扶持一位天子坐于皇位之上!
如果换成是他的话,只怕是没有的。
而在前有流言后有内宫刺杀的事实面前,她就算真做出了这样的选择,刘协也觉得不能对她做出任何一点指责。
人都是会累的,乔琰南征北讨从无败绩,也只是个人而不是神。
可这对于本就一分为二的大汉来说,简直是一件过于可怕的事情!
如若局势当真演化到了这种最坏的情况,又哪里是什么让长安朝廷的势力全部归并到邺城朝廷去就有可能解决的问题,更不是让荆州牧刘表接过刘虞卸下的重任便能够让局势好转的。
在刘协于民间生活的数年间,他本就不是完全与世隔绝的状态。
在他前往洛阳以来的数月间,他更是已从所见所闻中看出了一个答案——
无论是刘辩还是刘表,都还远没有这个担负重任的能力!
那该当如何办?
刘协自认自己也不是那个可以救世的君主,就算他能够自证身份,也让人忽略掉他的面上疮疤,可当他知道民众的种种难以实现的诉求后,他比昔年高坐于天子位上的时候还要清楚地意识到一个事实。
这个位置太重了。
重到不是他能承担得起的,甚至可能不是如今还活着的任何一个刘姓宗室能够承担得起的!
就连昔
日曾经对徐州北部百姓有着活命之恩,
乃至于得到了民众拥戴的刘备,
都会在这出刺杀大司马的行动之中充当了一个何其糊涂的角色,其余人等又能做些什么呢?
“愣着做什么?去收拾行李吧。”刘协思忖之间,养父忽然往他的肩膀上拍了拍,打断了他的思绪。“幸好我们还观望着洛阳的情况,也正在积攒钱财,没将你的母亲给接到这里来,现在还省了点麻烦。”
“如果快的话我们明日就动身启程。汉中虽然不比洛阳繁华,但有那秦岭群山的阻挡,起码不容易被人给攻入。”
这话说的实在不错。
汉中、蜀中这些地方若是真有战事发生,便如同乔琰进攻那两处的情形一般,大多只是对其中的县城做出占据,像是刘协他们此前生活的竹溪那地方,只怕要等到出现易主的情况后才会被知会到。
这样的地方,要想保命的话,可不知要比洛阳容易多少。
但在刘协含糊地答应了一声后朝着房中走去的那一刻,他心中并没有一丝一毫回返到汉中去的喜悦。
即便……在他刚来洛阳的时候,他确实是想走的。
当时的他怕会有人将他的样子认出来,将他给重新拉到那个泥潭之中。
当时的他也怕他的身份会给他的养父母带来什么巨大的麻烦。
可当他在聆听着那出对于昌言的辩驳,当他翻看着乐平月报在元月刊上对于此书的解读,当他置身于这个民众声音汇聚的洛阳之时,天下大势的变革征兆清清楚楚地展现在了他的面前,让他此刻倘若做出什么躲避的行为都有一种难言的负罪感。
他姓刘,曾经是高居天子位的存在,是他的父皇钦定的继承人。
汉统就算不能延续,他也有这个责任让其在他的手中,以一种体面的方式结束。
刘协咬了咬牙,一把翻开了他的被子,将藏匿在其中的传国玉玺握在了自己的手里。
不!他还不能走。
他要往长安走一趟!
带着这枚从枯井中翻出的王朝信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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