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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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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燕飞目光灼灼地看着那嵌在墙壁上的杯状物,一眨不眨。

她立刻就猜到这玩意是什么了。

“宁舒。”萧燕飞招呼着宁舒一起把耳朵凑了过去,两人头挨着头,凑在那杯状物上,就听到一阵清澈的琵琶声与琴声悠悠回荡,悠扬婉转,缠绵悱恻,夹着男男女女轻浮的调笑声,从隔壁传了过来。

“世子爷,”一个妩媚的女音拖着长长的尾音撒娇道,“奴家再喂您喝一杯怎么样?”

另一个细声细气的女音接口道:“明公子,你也喝一杯吧!你这都没喝两杯呢,是不是嫌奴家服侍得不好?”

“明逸,你一个男子怎么婆婆妈妈的,还不如人家芍药姑娘爽快,不如自罚三杯。”柳嘉轻浮的声音从隔壁清晰地传来。

“世子爷说得是。”那妩媚的女音笑着附和,“必须自罚三杯。”

透过墙壁上的机关,春迎堂那边的嬉笑声、说话声……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萧燕飞和宁舒下意识地迸住了呼吸,宁舒还特意用食指压在嘴唇上,做个“嘘”的手势,生怕她们的声音也被隔壁的柳嘉他们听到。

“姑娘,郡主,别担心。”知秋笑眯眯地说道,声音不轻不重,“我们在这里说话,隔壁是听不到的,除非他们也知道机关在哪里。”

似在证明她的话,隔壁响起了明逸拘谨的恭维声:“世子爷真是好酒量!”

“怎么?”柳嘉没好气地说道,“你看着不太高兴,嫌本世子灌你酒?”

“不是……”明逸试图解释。

“你身上这是什么味?!臭死了。”柳嘉嫌弃地说道,“离本世子远点,坐到那里去。”

歌伎们忍俊不禁地轻笑。

静了一会儿,明逸压抑而窝囊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您说的是……世子爷。”

“哎呀,我们还是喝酒吧。”接着,又是歌伎们柔媚的嬉笑声,莺声燕语,好不热闹。

() 萧燕飞听得仔细,指节若有所思地在桌面上轻轻叩动着。

知秋低笑道:“这阑珊阁是锦衣卫名下的。”

众所周知,锦衣卫是皇帝的耳目,除了那些明面上行走在外的校尉、力士,这京里上下有不少锦衣卫的眼线,这些不为人知的眼线潜伏在各府、在民间,除了锦衣卫指挥使,无人知道这些暗探的身份。

萧燕飞惊讶地抬起头来,和宁舒对看了一眼,两人都没想到这阑珊阁竟然会是锦衣卫名下的。

宁舒嘀咕道:“我从前常来……”

一想到自己在这阑珊阁里与手帕交说悄悄话时,暗地里就有锦衣卫的眼线盯着,宁舒整个人都不好了,后脖颈的汗毛倒竖。

宁舒努力地回想了一番,暗自庆幸自己从前没在阑珊阁说过什么不该说的话。

可要是最近的话……

想着,宁舒咬了咬下唇,不免后怕地拍了拍胸口。

要是她这段日子来阑珊阁的话,她可不确定她能管住自己的嘴,不去抱怨皇帝与皇后。

宁舒不由露出罕见的肃容,一本正经地对着知秋允诺道:“我不会说出去的。”

她也没问知秋是哪里知道这么机密的事。

知秋莞尔一笑,挥了挥手:“没事,郡主说了也无妨。”

隔壁的丝竹声陡然变得急促起来,铿锵作响,宁舒忽然间就有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她轻快地笑出了声:“那我回去就告诉我哥哥们。”

萧燕飞同样听明白了,小郡主知不知道都没事,阑珊阁的这个“秘密”用不了多久就会“人尽皆知”了。

那丝竹声在经历了一段高潮后,又缓了下来,小厮东来那略有几分耳熟的声音传来:“世子爷,小的见到郡主了,郡主知道马被您买走了。”

宁舒唇角的笑意瞬间又僵住了,整张脸都黑了,想起了那匹本该属于她的小马驹,它一定很漂亮,很乖巧,很聪明的。

她都已经在王府给它准备了一间专门的马厩,打扫装饰得干干净净。

她还给它买好了两套马辔……

“呵呵。”柳嘉愉悦的嗤笑声像针似的扎进宁舒的耳朵,慢条斯理地问道,“东来,郡主抽你了鞭子没?”

“没没没,郡主一句话没说,直接就走了。”东来笑呵呵地说道,“郡主马上就是您的世子夫人了,出嫁从夫,您要她一匹马怎么了?连她这个人,也是您的!”

“一朵带刺的玫瑰,可拔了那些刺,也就是一朵任人□□的花!”柳嘉意气风发地朗声大笑,语气显得高高在上,带着一种报复性的快意。

“这宁舒啊,性子再高傲又怎么样,身份再尊贵又怎么样?等过了门,就是柳家妇,柳唐氏,从此以后,还不是只能依附于我,我让她笑,她才能笑。”

“我让她哭……就得哭!”

柳嘉得意嚣张的声音刺耳至极,听得宁舒身子陡然绷直,右手将手里的鞭子抓得更紧了,双眸中迸射出灼灼的锋芒。

“是是是!”隔着一堵墙,东来谄媚的附和声显得怪腔怪调的,“世子爷您就是那摘花人,您想把花插哪儿,花就在哪儿。”

“郡主郡主,郡主又怎么样?”柳嘉冷冷道,接着又是一声清脆的掷杯声响起,“本世子凭什么要迁就她!”

宁舒差点没拍案,手掌离桌一寸,但又慢慢地放了过去,唇畔浮现一抹淡淡的冷笑,握着鞭子的手又渐渐放松,把鞭子也放下了。

她对着萧燕飞笑了笑,脸上淡淡的讽笑在对上萧燕飞的眼眸时转为甜甜的欢笑。

燕燕会帮她的,所以,她不怕。

两个小姑娘相视一笑。

“哎呀,原来世子爷好事将近啊,”隔壁的春迎堂又传来了女子妩媚的轻笑声,“以后可别忘了我们姐妹几个。”

“是啊是啊,世子爷和郡主成了亲后,也要常来这里啊。”

“世子爷,瞧您让牡丹姐姐多难过啊,您得自罚三杯!”

在美人们娇柔的劝酒声中,柳嘉豪爽大笑:“喝,本世子喝!”

隔壁的说笑声、撒娇声不止,偶有几声暧昧的喘息,不堪入耳。

萧燕飞凝眸想了想,对着知秋招了招手,知秋就躬身凑了过来。

萧燕飞小声地对着知秋耳语了几句,知秋连连点头,神采奕奕,立刻快步出去了。

待隔壁一曲终了,知秋就笑眯眯地回来了,轻快地说道:“姑娘,都安排好了。”

宁舒有些好奇,但又没问,给自己的杯子里又添了果子露,也给萧燕飞倒了杯,笑道:“燕燕,这阑珊阁的果子露还是不错的。”

可惜啊,以后她就喝不到了,这阑珊阁她是不会再来了。

宁舒略有几分惋惜地感慨着,一想到锦衣卫,又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好酒,真是好酒!”夏荷居外,突地传来一个陌生粗犷的男音,声音听着醉醺醺的,却极具穿透力,“这阑珊阁的酒名不虚传啊!”

“今朝有酒今朝醉!鬼知道这幽州能不能守得住,没准过几天那伙流匪就要打到……”

“王老哥,慎言。”另一个平朗的男音连忙劝道。

粗犷的男音打了个酒嗝,嗤笑道:“李老弟,谁不知道幽州尚古城很快就会落得和兰山城一样的下场。”

一阵散漫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夹着酒客的说话声,吸引了宁舒的注意力。

被称为“李老弟”的男子叹了口气:“哎,幽州百姓也是命苦,这承恩公祸害过的地方,能有什么好下场。”

“……”宁舒下意识转头看向萧燕飞。

萧燕飞微微地笑,对着她做了个“嘘”的手势,笑容慧黠。

宁舒一下子明白了,路过的这两个酒客是萧燕飞让知秋特意安排的,瞳孔瞬间亮了起来。

“承恩公这个窝囊废,先害了兰山城,如今又要害幽州!”粗犷的男音义愤填膺地说道,“可怜明将军满门忠烈,殉城而亡。”

“对了,我听从兰山城

来的商队说,明小公子的尸骨终于找到了。”

“才三岁的小娃娃,说是死了之后,还被人……”

说话声伴随着脚步声渐行渐远,很快什么也听不到了。

“砰!”

隔壁的坠物声突兀地响起,似是酒杯落地声,把处于夏荷居的宁舒也吓了一跳。

“呵?”柳嘉嗤笑了一声,讥讽的声音透过墙壁上的机关再次传来,“怎么,你怕了?”

“不是……我没有。”明逸支支吾吾道,声音中透着三分心虚。

“明家是什么东西,还满门忠烈?!”柳嘉鄙夷地笑了,听他们一再贬低父亲,抬高明家,更是难掩怒意,“这满门忠烈包不包括你这胆小鬼啊?”

明逸沉默了。

一阵短暂的静默后,柳嘉颐指气使地又道:“明逸,给本世子去把刚刚那两个碎嘴的东西抓回来!”

“然后,你亲口告诉他们,你们明家人才是贪生怕死的窝囊废!”

最后一个字落下时,伴着一下重重的拍案声,宛如一记重锤。

一墙之隔的宁舒不禁蹙眉:“这、这也太……”

她想说,明逸不可能应吧,可下一刻,就听到明逸唯唯诺诺地应道:“好……我这就去。”

隔壁很快响起了开门声,接着,就是一阵慌慌张张的脚步声远去,近乎落荒而逃。

而春迎堂的丝竹声变得更欢快了,宛如雀鸟齐鸣。

啊?这也行?!宁舒慢慢地眨了眨眼。

明逸是懦弱,可怎么就能懦弱到这个地步呢?!

宁舒浅啜了一口果子露,想了想道:“明逸……他不会是落了什么把柄在柳嘉的手上吧?”

萧燕飞淡声道:“明家在北境兰山城百来口人,也只有明逸一个人活了下来。”

“其后,在承恩公的力保下,明家才保住了‘将军府’的头衔,明逸还得了銮仪卫千户的差事。”

“明逸对柳嘉的这态度太不寻常了,可不仅止于……讨好,更像是畏惧和不得已。”

“我猜,明逸必是有把柄落在柳嘉手上,而且是致命的。”

比如,明小公子的死因。

宁舒的一只手越过桌面,扯了扯萧燕飞的袖子,似在问,什么把柄啊?

萧燕飞轻笑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你说,明逸会甘愿被人一辈子当狗一样对待吗?!”

小郡主的这桩婚事,破局难。

但是——

并非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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