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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3 如日耀目(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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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明遥认为自己是被亮起来的日光晃醒的。

被子裹得太热,她浑身都出了汗。

想洗澡……

不该把自己裹这么紧的啊啊啊!

先费劲把手抽出来,她把被子从胸口往下推,推了两下,却发现床尾还站着一个人。

他负手背对着床边而立,也不知正在看什么。

纪明遥暂时还思考不了太多,忙叫他:“二爷?”

帮帮忙啊!!

崔珏似是轻轻吐出了一口气,但他没有转身。

他声音发哑,说:“我给夫人唤人进来吧。”

“嗯?”纪明遥懵,下意识就问,“你不愿意帮我了吗?”

她问:“你生气了?不高兴了?怎么了?发生什么了?”

崔珏的手在腰后攥了攥。

“没有。”他说,“没什么。”

他转过身。

尽量不去看被子里的景象,崔珏如寻常抱夫人起床一样弯下身。

可再如何不看,当夫人的双臂也如平常环上他肩头时,她玉润微红的肩膀便瞬间在他眼前放大。

身前和手上是不能忽视的轻软触感。

夫人还不断地在他耳边小声嘟囔:“怎么回来了不坐下?站在那是做什么呢……我还以为你生气了才不理我——”

夫人对他说话的声音,比他们初次相见那日,她唤温从阳“表哥”时更轻软……更娇媚。

君子当克己复礼。

但他只是一介凡人,并非圣贤。

这是他的夫人、他的妻子,他们身在自己房中,又何谈无礼。

崔珏偏过头,堵上了夫人喋喋不休的嘴。

纪明遥意料未及,先是一僵,又很快放松。

他的嘴唇可真软。

新婚夜过后,这可是她第一次亲到——虽然是被亲了。

夫人渐渐有了回应,崔珏因自己突如其来之举而紧张的心却并未有所平和。

可能,要控制不住了。

但正当他待放纵时,胸口传来夫人轻轻的推拒。

他立刻停下,移开脸,双手却不由将夫人抱得更紧。

是他冲动了——他想——尚在白日——

“还……”纪明遥将脸靠在崔珏肩头喘息。

她努力把话说清楚:“还有大事要说——”

她也想……也、也很期待。

但结束后她一定会睡着,再醒就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了。

这种大事,当然要尽早说出来。

崔珏也想起,宝庆县主今日前来应有要事。

他重新用被子将夫人裹起,再将夫人放得远些,只用自己的手稍稍扶住,以借此压制自己:“夫人请讲。”

纪明遥也不嫌在被子里热了,忙三言两语就将淑妃请广宜公主一事详细说明——尤其强调了就在他们成婚第二日,只没提她和宝庆的私话,和二公主问崔珏与她的话。

朝中大事入耳,崔珏才真正冷静了几分。

“多亏公主与县主告知,”他道,“还请夫人替家里道谢。”

纪明遥不禁一笑。

“二爷可想好再说,真的要谢吗?”她问,“这样大事,一句话说出去,可就难改了。”

崔珏沉默。

他默背经文,平复内心,审慎思索后,自省道:“是不该轻易言谢。”

他又说:“多谢夫人——”

“别!”纪明遥忙说,“我不过传个话,二爷就别谢我了。”

崔珏又稍有停顿,才应道:“是。”

即便隔着一两尺距离,他们这样的姿态也颇为亲密。可开始的旖旎氛围却已几乎消失不见。

不适合再继续了。

且白日行夫妻之事,对夫人也太不尊重。

夫人比他年轻,他更当谨慎自持,不能让夫人因他有所折毁。

崔珏站起身,只给夫人理了理散乱的鬓发,便说:“让她们进来,服侍夫人沐浴更衣吧。”

看着他被自己咬红的嘴唇,纪明遥很想问真的不继续了吗……但方才是她自己叫停,她再说要,又好像是在耍他一样。

还有就是,她饿了。

感觉已经到饭点了。

纪明遥就点了点头。

但崔珏正要向外唤人时,手又被夫人握住。

他忙看回去。

夫人指了指嘴唇,含糊问:“二爷是不是……擦一擦?”

被人看见,他应该会不好意思吧?

崔珏一怔,忙找来棉帕,先蹲身在床边,替夫人细细擦拭过,才又在夫人的指点下,给自己也擦去了痕迹。

夫人看着他笑。

夫人拽了拽他的衣领,让他再靠过去些。

崔珏不能拒绝。

夫人凑过来,在他脸上蜻蜓点水般印下一个亲吻。

崔珏忽然心内一颤。

虽然方才未能与夫人交融,他也毫不遗憾了。

……

夜里睡得足,上午还多睡了大半个时辰,午饭后,纪明遥略躺了躺就起身,仍是练字。

崔珏同她一起写,一面似不经意地说:“婚假还有六日。算上四月二十日休沐,便是七日。”

大周官员成婚共有婚假十日,休沐和其他假期不算在内。皇帝又额外在他成婚之前多放了他两日。

他婚假从四月初九正式开始,中有四月初十、四月十五两个休沐,至四月十九结束,四月二十日还能在家。

纪明遥自然也算过他的婚假还有多久。

毕竟他婚假结束后,她也要开始查账管家上班了。

她是想这一整个婚假都在家里瘫着的。但崔珏似乎有什么想法。

他还在不断地看她一眼,又看一眼。

好吧,好吧。

把笔下的一个字写好,纪明遥就放下笔,笑问:“二爷有什么打算?”

“也不算什么打算——”崔珏有些不知如何开口。

但发觉夫人又比自己坦荡直白许多,他索性也搁笔在案,直接问:“夫人想不想去城外走走?”

“城外吗?”

纪明遥没有立刻拒绝。

虽然非常不喜欢坐车出城,但恰好她成婚之前,太太新给她的田庄她还没亲自去查看过。

早去晚去都要去,现在和崔珏一起,路上还有趣舒服些,说不定还能让他帮帮忙什么的——

她就笑问:“二爷是想好了去哪吗?”

崔珏如实道:“还未想好。”

他在京郊有两处田庄,还有一个温泉庄子,两处田庄又一处风景更美,另一处场地更大,不知带夫人去哪一处好。

纪明遥便提议:“我有一处陪嫁庄子还没看过,二爷陪我去吗?”

崔珏微怔,随即便说:“自当与夫人同去。”

总归是他想与夫人去京郊,既然夫人自己有想去之处,自是更好。

夫人还没将产业接回,若是去他的庄子,只怕还要麻烦大嫂更多,且夫人在庄内会有不便,反而不美。

纪明遥就离开书案,走到窗边榻上一歪,打算起来。

“查看那处庄子一两日便足够,”她说,“但我不喜欢来回匆忙赶路,我们就多住一日:第一日去,第二、第三日查看各处,第四日回来,怎么样?回来还有两三日功夫,若二爷还有敬重的尊长家里想去拜见,你我还能同去。”

每天只干活俩小时,也算放假吧。

而这些与崔家交情深厚、往来密切的尊长,她也迟早都要拜会,不如先与崔珏同去相见。

崔珏思量,算上出发那日,共有三日在京郊,想来在正事之外,也足够他与夫人休闲游玩,再教夫人骑马,便应道:“如此很好。”

纪明遥更往榻里一瘫。

明天就出门干活了,今天当然更要休息啊!

字不练了!

她唤:“青霜,把我没看过的话本都搬来!”

婚前一月不能出门,新话本都是她成婚之前几天明远给买来的。这小子,很懂她的品味。

“是!”青霜忙答应一声,往卧房过去拿书。

纪明遥又请崔珏给她再拿一个靠枕。

崔珏依言将靠枕给她,看见夫人把三四个靠枕都垫在身下,又左动右动好半日,终于找到了一个似乎很让她舒服满意的姿势。

他想起,幼时家中学堂养了几只狸奴。

有时读书习武之暇,他坐在廊下暂歇,总会看见狸奴翻滚、打架、亲热又在日光下躺倒。睡着的狸奴会在梦中惊醒翻身,醒着的狸奴也很会伸爪去拽垂下的枝叶自娱自乐。

窗台上宝瓶正养着盛开的鲜花,夫人方才的举动,正如花阴之下的狸奴。

可夫人躺好后,又很像、很像——

崔珏按了按额角,才能想下去。

夫人她,真的很像每早翰林院前张婆婆推车上卖的麻花,还是那等,形状不甚美观的。

不过,那麻花香甜酥软,不但才入翰林的庶吉士,连掌院学士都常买上几个做早饭。

竟将夫人与麻花想在一起,崔珏更加不忍再看。

但夫人清晨以纪氏明点他的话尚在耳边,他不想再与夫人不快,只能移开视线。

张婆婆的麻花倒可以买些回来给夫人尝尝。

夫人已经挑出喜欢的话本开始看了。

崔珏走回长案边,想继续练字养性,却又看见夫人只练了一半的字也仍放着,连笔也只搭在砚上。

他静静地看了有一刻,才用平和的态度问夫人:“字就不练了?”

“……不练了。”纪明遥正专注在话本里,过了片刻才回答,“二爷自己写吧。”

“这一句‘臣愚以为,如瑛言’还未写完,才写到‘以’字。”崔珏心平气和地提醒。

“下次再继续嘛。”纪明遥翻过一页话本。

“夫人的笔还没收。”崔珏仍未放弃。

便不提临帖习字须对古人笔墨心怀敬意,只这临帖未完却无故半途而废,便是他人生十九年从未有过之事。

至少——夫人至少该把这句话写完!

“笔没收吗。”纪明遥换一条腿翘着,叫人,“春涧,把我的笔洗了收起来吧。”

她眼神不离开书页,又和崔珏说:“多谢二爷提醒我。”

崔珏站在原地,闭了闭眼睛。

“二爷?”堂屋有人回话,“大爷回来了,说现在就有空,请二爷过去。”

崔珏只能答应着:“知道了。说我就去。”

他看身上衣袍无有脏污墨点,便与夫人说:“我先去了。我的字不必收,回来还写。”

“嗯。”纪明遥应了一声,放下书。

她向崔珏伸手。

崔珏走过去,被她握住,又被她另一只手带得低下头。

他心中出现很难言明的慌乱,似乎还有期待。但这屋内还有旁人——他听见细碎的脚步声,丫鬟们都出去了。

夫人的芙蓉面越来越近,花香与墨香几乎已拂在他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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