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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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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元朗将碟子倾倒干净,搁在花坛边一个小篓子旁,自有人来收,他轻轻拍了拍手上灰尘,正觉外头风太大,打算转身回去,只见燕翎立在廊庑高柱侧,墨色的鹤羽衬得他长身玉立,气度威仪。

萧元朗微愣了一下,从容折回台阶,来到廊芜下朝燕翎施礼,“请世子安。”

燕翎视线与他相交,萧元朗神情分外平静,谈不上温和,谈不上冷漠,也没有半分被抓包的尴尬。

燕翎默了片刻,拱手朝他行了家礼,

萧元朗眸色微微一挑,连忙避了一下,“世子寻在下可有事?”

萧元朗是敏锐之人,燕翎不可能无缘无故等在这里。

燕翎颔首,神情变得有几分复杂,“上回内子拜请表兄帮忙,燕翎今日特此道谢。”

萧元朗闻言唇角微微溢出一抹苦笑,这哪里是来道谢的,是来宣示权利的。

他神情含笑,眼底的冷淡一瞬间门散去,慢慢浮现一抹润物无声的谦和来,“世子客气,我母亲总是怜惜宁三表妹孤苦,那一夜下人禀报她来访,母亲二话不说吩咐我帮三表妹跑一趟,遵母命而已,况且,我虽与表妹不熟,到底是至亲骨肉,有用得上我的地方,自然在所不辞。”

三言两语告诉燕翎,他是因为母亲吩咐才帮宁晏,他与宁晏不熟。

萧元朗的话并未让燕翎好受半分,他若还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便是傻子,无论他介意与否,萧元朗曾与宁晏有他不知的过去是事实,或许只是不经意的浅笑,或许只是举手之劳的一次照拂,但凡这些在心里滚过一遍,都是不好受的。

原先崔玉等人常常在他面前唠叨男女之事,他心中嫌弃至极,而今自己亲身经历,才懂得个中滋味。

他燕翎也有今日...

他再次施礼,旋即转身回了厅堂。

尚在门槛,便听得里面传来几道朗笑声,有些陌生,却又不完全陌生,燕翎猜到是自己那位岳父回来了。

宁晏的父亲宁三老爷姗姗来迟,宁老爷子正在当庭呵斥他,直到燕翎进来,才止住话头,燕翎看了一眼宁三老爷,一身修长的白袍,颇有几分疏狂之风,原还气势勃勃与宁老爷子辩驳,这会儿瞧见燕翎,嗓音戛然而止,愕然地愣着。

燕翎朝他行了家礼,宁一鹤回过神来,冷淡又尴尬地应付了一下。

遥想当年燕翎随国公爷来宁府,宁一鹤以为他是要娶宁宣的,与他相谈甚欢,如今成了自己女婿,反而不说话了。

他不喜宁晏,没对她上过心,自然也没想过去沾她的光,前几日在茶楼遇见几位同僚,有人提起燕翎娶了宁氏女,问他是哪位,被宁一鹤含糊过去。

宁一鹤不搭理他,燕翎也不会去凑趣,宁晏从未与他提过宁一鹤,可见父女俩感情有多差劲,不对,这一会儿燕翎忽然意识到,宁晏从未与他提过宁家,也不曾告诉他,她在宁家过得好与不好。

他不仅不知道她的过去,甚至连她生活习性都不知晓。

燕翎坐在圈椅里,心中五味陈杂,一时便有些走神。

翁婿二人因为身份的缘故坐得近,却又如同陌人,

反倒是宁大老爷时不时与燕翎搭讪,三皇子也偶尔插一句,场面不至于冷清。

宁老爷子在这样的场合,手里依然拧着一只鸟笼,里头攀着一只金丝雀偶尔细细啼叫几声,众人心有嫌弃却无人敢说什么,宁老爷子也不在意晚辈的看法,问起燕翎国公爷最近闲暇与否,他要寻国公爷去钓鱼遛鸟。

燕翎对他老人家倒是温和,耐心回答他。

末尾老爷子忽然笑吟吟问道,“晏丫头没给你添麻烦吧?”

燕翎听了这话,心中忽然一顿,竟有些无从说起,新婚夜是他怠慢了她,后来种种两人从陌生到如今心意相通,碰过多少壁,又有多少艰难,不足为外人道,在这慢慢融洽的过程中,有一条始终没变,宁晏最初如何悉心照料他,如今亦然,倘若现在回到大婚那一夜,他定不会失约,哪怕先去探望外祖母,回了明熙堂也不会再离去。

纷繁复杂的情绪涌上来,最后汇成一句,“她很好,特别好。”

屋子里众人都跟着愣了一下。

宁老爷子却是笑容不改,漆灰的眸眼藏着几分看透世间门沧桑的洒脱,“她呀,外表温顺,性子却倔得很,看着事事周全,实则极少有事能入她的心,以后但有怠慢,还望世子多多海涵。”

燕翎清隽的眸子慢慢凝聚一抹灼然,并没有把老爷子的话当回事,宁晏怎么可能怠慢他,她不会。

宁晏带着如霜与如月进入侧厅的女眷席中,居然看到了父亲的妾室莲姨娘。

她自小最厌恶二人,便是莲姨娘与其女宁溪,这对母女在她出嫁之前的十六年,想尽法子对付她,双方便如针尖对麦芒。

她吃惊的是,这样的场合,宁家居然让一个妾室坐在席中,宁晏脸色便垮了下来。

她冷冷淡淡看了一眼坐在上座的祖母,草草施了一个礼,老太太原本念着燕翎位高权重,想要给宁晏一回好脸色,见宁晏如此态度,眉头也跟着皱了起来。

萧夫人笑着朝宁晏招手,示意她坐过去,宁晏也不好无缘无故动怒,便挨着她坐下,萧夫人告诉宁晏,她年前送的那几匹香云纱极好,今日正好穿了一件,两个人便聊起做衣裳的料子,宁晏今日身上披着那件孔雀翎,惹得宁家几位姑娘频频扔来惊艳又艳羡的眼神,后来四小姐宁溪实在忍不住了,酸溜溜问道,

“姐姐,你这件孔雀翎可好看哩,我听人说淳安公主也有一件,公主视你为挚友,该不会是公主赏赐的吧?”

宁宣就坐在宁溪身旁,二人自小合伙算计宁晏,但宁宣骨子里瞧不上宁溪,这会儿瘪瘪嘴不告诉她真相,等着看她出丑。

宁晏原先不得不应付莲姨娘母女,如今已不在一个屋檐下,根本不可能委屈自己与这等嫌恶之人搭腔,只与萧夫人说,“是我铺子里从苏杭得来的好货,姑母喜欢,回头我再遣人给您送几件。”

夫人哪里是真要,笑着回,“上回送的还没用完,对了,开年我们府上请酒吃席,回头你得空过来玩。”宁晏应下了。

宁溪被晾得彻彻底底,顿时有些傻眼,面子上挂不住,便恼羞成怒道,

“三姐,我问你话呢。”

站在宁晏身侧的如月已蓄势许久,俏生生开了口,“四小姐,没瞧见我们少夫人正与姑奶奶说话呢,您是晚辈,怎么能无缘无故插嘴呢。”

宁溪平日派头在宁家等同嫡女,被一个丫鬟挤兑,越发动了怒,“放肆,我与你主子说话,哪有你插嘴的份?你们燕家是这样没规矩吗?”

如月就等着她这句话,皮笑肉不笑,“哎哟,还请四小姐见谅,我们燕家规矩极大,平日别说丫鬟不能在主子跟前插话,便是妾室也从不出院子门,到了宁家,奴婢瞧见莲姨娘坐在此处,只当宁家是不论这些规矩的,是以一时失了分寸,还望四小姐见谅。”

如月以前哪有这等胆啊,现在不一样了,她可是阁老夫人的一等侍女,旁人家的庶女看到她还要客客气气,宁溪算哪根葱?

宁溪被这话给堵得面色发绿,虎着脸正想回斥,莲姨娘按住她,捏着腰身柔柔弱弱站了起来,含着泪道,“老太太,是妾身的错,原本念着今日是好日子,想给诸位主子们请安,老太太怜惜妾身怀着孕,担心下雪路滑,就吩咐在此处用膳,不成想被三姑娘如此嫌弃....”

如月那番话何尝不是打老太太的脸,老太太面色铁青,看着莲姨娘隆起的小腹眯起了眼,前不久有一道姑看相说莲姨娘怀的是男胎,老三快四十了,膝下还没个儿子,老太太心里急,这回得了道姑的话,越发把莲姨娘放在手心里疼,甚至许了她一旦诞下儿子便扶正的话。

老太太不能发作宁晏,还不能料理一个丫鬟么,当即寒声吩咐嬷嬷,“将这个以下犯上的女婢拖出去。”

“我看谁敢?”冷风拍打着明亮的轩窗,宁晏清越的嗓音不轻不重压住这片戾气,

她慢悠悠将茶盏放了下来,含笑看着老太太,“祖母,若今日要论尊卑上下,孙女可以陪祖母好好说道说道。”

老太太深深与宁晏相视,这些年莲姨娘母女做下的事,确实称得上以下犯上,想起隔壁坐着那位,权衡一番利弊,眼底的怒色慢慢收了起来,默了片刻,直截了当道,“来人,小心扶着莲姨娘回房。”

宁溪不可置信,涨红着脸,期期艾艾望着老太太,“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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