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酒戏(二)(1 / 2)
小六相当坦然:“一见如故,乃至于此。()”
裴鸣岐:“一见……?()_[()]?『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项知节咬字清晰:“……如故。”
裴鸣岐垂下眼睛,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哦。”
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示意下一轮由项知节提问。
项知节:“小裴将军夤夜离开驻地,驾临南亭,有何贵干?”
按理说,这个问题并不算难。
裴鸣岐却明显顿住了,有意看了项知节一眼,一语不发,执杯饮尽,用指尖缓缓摩挲着杯壁。
唯一一个不饮酒的乐无涯,自然担任了监酒官一职。
他替裴鸣岐斟酒时,借身子遮掩,忍不住偷看裴鸣岐的脸。
如此简单,为何答不上来?
裴鸣岐却是个敏锐如鹰隼的,一眼就叨中了乐无涯。
“看什么看?!”
凶他一句后,见他露出错愕神情,裴鸣岐心下一软,语气随之柔和下来:“……又不关你的事。”
乐无涯面上浮出灿烂笑容。
斟酒完毕,他借着往后坐的力道,猛踩了一下裴鸣岐的脚。
乐无涯和他无数次同桌,大宴小摊都坐过,他那套两腿微分的标准武人坐姿,脚搁在哪里,乐无涯最清楚。
果然,一踩即中。
裴鸣岐痛得一闭眼,当着项知节的面,硬是忍住了没叫。
他用大拇指死死扣住杯子,看向了一脸无辜的乐无涯:“……那是脚,不是脚垫子。”
乐无涯低头一看,忙松开脚,露出恳切又歉疚的神情:“小裴将军,下官不是故意的。”
裴鸣岐牙根痒痒。
……如果不是他撤开脚的时候还故意碾了一碾,他就信了他的邪了。
项知节将他们的动作尽收眼底,笑微微的,抿了一小点酒,靴底却在柔软的地毯上缓缓摩挲,像是在参与他们的游戏。
裴鸣岐再问:“六皇子年逾及冠,却未曾成婚,原因为何?”
乐无涯立即一扫方才对裴鸣岐生出的小脾气,直勾勾地盯向项知节。
这个他也想知道!
沐浴在乐无涯求知若渴的眼神中,项知节难免失笑:“因天象不吉之故,我不宜成婚。父亲本有意叫我订亲,谁料旨意未下,我忽染重疾,药石难医,司天监卜课所得,我此生不可成婚,否则年岁不永,父皇取消圣旨后,我才逐渐好转……好在没有耽误旁人。”
乐无涯想了一想:“那七皇子是不是也……”
毕竟这兄弟俩是前后脚出生,生辰八字一模一样。
“七弟……”提到他,项知节不免微叹一声,道,“他说过,他无志于此。”
乐无涯忍不住跑了神:
待几十年后,这一模一样的兄弟二人成了老光棍……
那不就成了一双筷子吗。
他正在为自己的笑话功力而自得,就见项知节仰
() 头喝下了一满杯酒。()
乐无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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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鸣岐:“?”
不是都答上来了吗?
项知节用指腹揩去嘴角的酒液:“因为刚才的话是假的。我信天有神灵……”
说着,他看向了乐无涯:“……不敢相欺。”
裴鸣岐将端到一半的酒盅放下,语气中带了几分不满和挑衅:“请六皇子提问。”
项知节:“裴小将军久不娶亲,又是为何?”
裴鸣岐干脆利落,又满饮一杯,放下杯盏时,面上浮起了绯绯酒色。
乐无涯顿感诧异:“你不是娶了吗?”
“我什么时候……”裴鸣岐脱口而出后,猛然想起自己曾在此人面前大放厥词,面上绯红酒晕无端重了三分,撇过头去,赌气道,“你不喝酒,你不能问我。”
乐无涯再次起身,替二人斟满。
随即,趁二人两相对望,他悄无声息地给自己斟了一杯。
裴鸣岐的下一个问题,便带着些火花四溅的尖锐之意了:“六皇子和闻人县令,是否早有联系?”
项知节:“是。”
裴鸣岐饮完一杯,又轮到项知节:“小裴将军凤鸟独飞多年,近来可是有心求凰了?”
裴鸣岐再次举起酒杯,张口欲饮。
乐无涯:“……”
小凤凰酒量再好,也经不起这么造啊。
他出言劝道:“哎,小裴将军喜欢我们南亭的酒,临走给你打上两坛子带走就是,倒也不必……”
坚硬的酒杯抵到裴鸣岐的唇畔,微辣的酒气沿着一呼一吸进入身体,烧得他四肢百骸都火烫起来。
他停杯不饮,将酒盏重重放回了桌上,看着项知节的目光带了一些莫名的力度:“是。”
乐无涯伸出手来,挡住裴鸣岐瞪视着项知节的眼睛,侧向裴鸣岐一边,用唇语低声道:“……你想死啊?”
以下视上,是为大不敬。
这二人就算有什么渊源,如今看来,感情也没那么深厚。
这酒度数不低,裴鸣岐身形稍稍摇晃了一下,伸手掐住了乐无涯的脸,斥道:“你不喝酒,不许你问问题!”
琥珀光泽的酒液里,映出他烈火一样的眸光。
他转向项知节:“你呢?不修道,要动凡心了?”
不等项知节作答,乐无涯俯身叼起了酒杯,一仰头,径直饮得见了底。
变生突然,谁都来不及阻拦。
他摇晃着站起身来,指着裴鸣岐,狠狠道:“答我问题!”
只几个呼吸间,他的手便沉了,控制不住地要往下落去,整个人的意识也往朦胧处、虚无处徐徐堕去。
他身体一软,却倒进了两个人的怀里。
裴鸣岐着急地托着他的背,替他一下下顺着:“真不能喝啊?”
他本是半信半疑,但既然乐无涯不乐意喝,他也就没想真把乐无涯拉进来。
项知
() 节则搂着他的腰,直奔着“解决问题”而去:“先回南亭县衙。”
他又补充了一句:“……莫要被人发现。”
二人对视一眼,便达成了一致。
乐无涯手脚绵软,思维迟缓,看上去像是醉得呆了,可他心中还是清楚的,只是懒洋洋地耍赖,想要找个踏实的依托。
他在裴鸣岐肩膀上枕了一会儿,觉得他太高,骨头又硬,枕得脖子痛,就又改换门庭,悄悄倚靠到项知节那边去。
二人拉扯着乐无涯,下楼、付账、牵马,一气呵成。
方才酒桌之上的针锋相对,又换作了沉默的合作无间。
倒是乐无涯,醉了也不忘作妖,在临走前向四海楼老板竖起了两根手指:“两坛赊明月,带走,记在他账上。”
他一指裴鸣岐,笑嘻嘻道:“他爱喝,喝起来就没个完了!一句实话都没有!”
裴鸣岐被他数落得抬不起头来,索性把他往肩上一扛,抬步就走。
四海楼老板四十来岁,断没有未老先衰的道理。
这里面的三个人,他全都认得。
一个钦差,一个二品武官,众星捧月似的捧着他们七品的县太爷。
这三人的关系,他打死都不敢细想。
饶是接过八方来客、揽过四海嘉宾,他也没见过这样的场面,只好佯作见面不识,笑盈盈地接过六皇子的赏赐,双腿在袍子底下直发颤。
走出四海楼,被醺然的暖风一吹,乐无涯更是酒意上头,眯着眼睛问他们:“我喝了酒,你们怎么不答我问题的?”
不等二人作答,他便自问自答了:“噢,原来是我没问。”
虽说天色已晚,沿街摊贩都空了,可仍有零星几家店铺还点着火烛。
若是被旁人瞧到太爷醉醺醺的样子,着实有损其官威。
好在二人都有些身手,拉扯着一个乐无涯,顺利地跳过了南亭县衙的门墙。
二人均不吭声,就只剩下乐无涯一张嘴。
他醉眼朦胧地望向刚刚越过的墙头,低下头来,嘀咕道:“今天谁当值啊,连门都看不住,明天罚他们的钱。”
他眯着眼睛看裴鸣岐:“大胆狂徒,擅闯我南亭县衙,按《大虞律》,当流放千里。”
一号狂徒裴鸣岐又气又心疼,有心再干些罪加一等的勾当,最后也只偷偷掐了一把他的腰。
二号狂徒项知节温和道:“南亭距上京,已有近千里,流徙千里,正好到你身边。到那时,天天送县令大人回家,就不算违法了,可对?”
乐无涯想不到一场惩罚,经他的嘴一说,竟莫名其妙成了奖赏,在困惑中进入了房门,被脱下了靴子和外衣,塞入了柔软的被褥中。
他一躺下,便觉天旋地转,哼哼唧唧地诉起苦来。
见他难受,裴鸣岐心中也犹如火烧一般。
他向来是粗枝大叶的,偏在此人身上,总觉如何精细都不够。
裴鸣岐提起屋内水壶
,摇了一摇,发现内里只有冰冷的残水,暗骂一声,随即回头对项知节道:“你扶好他,我去接些水来。”
“嗯。”项知节道,“手脚轻些,别吵醒衙中人,起了风波,不好。”
裴鸣岐走后,乐无涯嫌被子热,三下五除二扯开束缚,唧唧哝哝地往床内侧滚去。
他的枕头很高,眼看他要翻下去,项知节担心他扭伤了脖子,急忙伸出胳膊去垫。
他补救得相当及时。
乐无涯栽上了他的手臂,就像是赖上了他的一株藤萝,将他卷上了床,与他面对面了。
项知节盯着他被酒意染得通红柔软的唇,垂下目光,却又撞上了他上下滚动的喉结,索性闭上了眼睛:“恕学生放肆。”
乐无涯直勾勾望着他:“我喝了酒,你们怎么都不肯回答我的问题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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