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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给我夹,吃你的。”
“那你倒是吃啊。一天到晚竟输出,也不输入。”黎建鸣挥了下筷子,“等我大侄女从仓里出来,该找不着他爹了。到处这么一撒么(看),啊,原来那墙面趴的是自己爹啊,还寻思顺窗户缝钻进来的刀螂呢(螳螂)。”
黎英睿笑了笑,端起饭盒勉强叨了两口:“你说得对。瑶瑶出仓以后还需要照顾,我不能太憔悴。”
刚吃了没两口,手机上蹦出一条消息:“请于下午三点来医院等许教授,有事商量。”
黎英睿心里咯噔一声,放下筷子回复:“有什么突发状况?”
“您先来,事情下午再说。”
这回黎英睿彻底吃不下了,握着手机发呆。
黎建鸣注意到他表情不对,也不吃了:“咋了?”
“护士让我下午三点去趟医院。”黎英睿捂着心口,呼吸急促起来,“不肯说是什么事。”
“不能是大事。”黎建鸣安慰道,“大事肯定着急,不能让你下午说。”
“我怕是供者反悔。”黎英睿别开脸打了两个喷嚏。顾不上擦擦,就哆哆嗦嗦地从提包里摸药。
黎建鸣见他要犯病,赶紧扔了饭盒迈过来给他找:“你先别自个儿吓自个儿!说不定就是签个啥同意书。”
黎英睿不说话,只是拿药的手抖个不停。抖得太厉害,胳膊肘榔头一样怼着肋骨条,疼得他汗都淌下来了。
不怪他害怕。悔捐这事很常见,概率高达20%。而一旦供者临阵反悔,对患者的打击是致命的——进入移植仓内清髓,就意味着移植手术不能回头。
黎思瑶已经进仓六天,在大剂量化疗药物的作用下,造血干细胞已被完全摧毁。免疫力几乎为零,如果后续没有合适的新细胞补充,就是死路一条。
这种情况下,通常有两个备案。一是选择直系亲属的半相合骨髓,二是输回自身造血干细胞的备份。但不管哪一种,存活几率都会大幅度下降。半相合骨髓,移植成功率只有50%。这个概率,还不是痊愈的概率,而是活着出仓的概率。至于后续会怎样,那只有老天知道。而输回自身造血干细胞,只适用于病情平缓的患者。如此大剂量的化疗,一年最多能承受一次。黎思瑶的病来得急还高危,再等一年...黎英睿躺在沙发上,双手盖住脸。大口喘息着,瑟缩着,恐惧着,在崩塌边缘摇摇欲坠。
忽地,脑子里晃过隔壁病房的小胖。比黎思瑶大三岁的男孩儿,一直找不到合适配型。无奈之下强行移植了母亲的骨髓,最终还是没挺过排异反应。痛苦煎熬两个月后,挣扎着死在一个雨天。
临死前嘴里还在喊着:‘背好疼。妈,我背好疼’。他妈妈跪在地上扒着床沿嚎哭,那哭声惊天动地,像是从动脉喷溅出的血。一股一股,泼泼洒洒,现在还在他耳边震荡着。
好怕。怕极了。他真怕自己的孩子也...!
黎英睿侧过身子,把脸埋进沙发扶手和靠背的夹角里,一抽一抽地喘。他以为自己终于赢得了上苍的怜悯,却没想到,这竟是命运更残苛的玩笑。
他那可怜又可爱的孩子。为什么就护不住呢?为什么就不能好好地把她抚养成人呢?
苦难。没完没了的苦难。他的,周围的,这世上怎么有那么多的苦难,多到整个地球都浸着眼泪!
受不住了。他要受不住了,痛苦得好似下一秒就要死去。可老天哪管你能不能承受,受不住也得受——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下午三点,飘起了雨。秋季的雨渗骨头,连病房里都跟着雨淋淋、腥哄哄的。
“这不是把人往绝路上逼么。”护士王箫手指搅着电话线,鼻尖沁出了汗,“求您那边再做做工作,救救孩子吧!”
“连续几天做工作到半夜,都没有效果。供者父母情绪非常激动,甚至把小伙子锁屋里不让出来。说再敢打他儿子主意,就来血站拉横幅,告我们逼捐。”
“可我这边孩子已经进仓清髓,没有后路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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