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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盛应弦就记住了那位俊美少年——啊,此时他应当已是摄政王了——昭王李重云。

可知道了那身着喜服的少年并不是太子殿下,他的心痛也并未能缓解多少。

因为——

在左右两排侍卫、随行礼官等人的护送之下,太子妃的轿辇缓缓而至。

不知是不是命运刻意的安排,或仅仅只是一种巧合——

当喜辇经过盛应弦面前的时候,一阵清风忽而吹过,拂动了喜辇这一侧小窗上的窗帘。

那张大红为底、精绣着龙凤呈祥等等吉祥喜庆图案的窗帘被吹起了一半,帘后隐约现出一道人影来。

……是一身盛装、盖着红盖头,端坐在喜辇之中的她。

在红盖头之下,她头上似乎戴着高高的凤冠,将那红盖头都挑起很高来。风从窗帘里吹入辇中,一时间将红盖头吹得贴附上了她的口鼻。

她的身躯微微一动,伸出右手来,先是牵了牵红盖头,使之不再贴合口鼻、影响呼吸;继而,她微微侧过头来,伸手去够那半扇被风吹起的窗帘。

于是,那只如玉的手,连同一截雪白皓腕,便在他眼前一晃而过,刺得他双眼发涩发痛。

她的动作很快,虽然盖着红盖头、目不能视物,但眨眼之间,她就准确捉住了飘起的窗帘,用手将之按了下来,重新遮挡住了那一侧小窗。

可是就在那转瞬之间,映入他视野的一截手腕、半张被喜帕盖住的脸、端庄凝坐的身影,都已经牢牢地印在他心头,再难忘却。

那一瞬,他的头脑里轰然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他身体里爆裂开来了。

他的耳朵里嗡嗡作响,眼前视野里亦是金花乱迸,一阵气息急促,喉间荷荷作声。

他立刻意识到,这和他昔年骤闻谢家惊变、疾驰返家时昏倒在地的先兆何其相似,都是因为过度劳累、精力亏空,又滴水未进、体虚乏力造成的。

可是他又舍不得这一刻就退后几步离开。

仿佛就这一转身,他与她之间,自此就是万壑千山,迢迢不可飞渡了。

他苦痛地合上了双眼,情绪依然陷在沉沉的回忆里被牵动着,声音沙哑难辨。

“我……我在山中,音信不通,好容易得了消息,却是噩耗……我夺了一匹马,便飞马驰回家中,但……为时已晚,为时已晚——!”

这个词,他重复了一遍,痛苦之意几乎要从语调中溢出来了。

“我……虽说‘子不言父过’,但是……”

他虽然阖目,但长睫剧烈地翕动着,像是遮掩着的什么情绪,马上就要冲破藩篱了一般。

“我真的……很恨他……”他的声音破碎了。

他的声音落下,她久久没有回答。

最后,她轻轻叹息了一声,移开了抵在他心口的刀背。

“然后呢?”她问道。

盛应弦许久没有说话,或许是在思考着措辞。

很久之后,他沙哑地笑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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