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20 章(1 / 2)
理藩院的差事并不难做,它是个要紧的衙门,可是某种程度上又比不上旁的衙门要紧,不然也不会归在礼部名下。
虽然两个衙门的尚书大人是平级,但是补子上身,人朝会上一站,总算得分个先来后到。
而众所周知的,皇子们爱去工部,工部握着各种修河、修宫殿的差,里面油水最多,即使嘴上说不拿不拿,底下人也会给几份意思一下。
对于名下产业不多的皇子来说,这几份就够他们用一年的了。
理藩院里也有捞钱的路子,火炭孝敬是满朝上下皆有的,理藩院还多一样的就是握着各部进贡的贡品。
打上标供给皇上那些自然没人伸手,可是各部进贡的人还是有有点眼力见的,对理藩院管这些事的人都多出几分孝敬来。
人家狼毫笔蘸墨水,笔下一动就是一个品级,辛辛苦苦准备好的贡品万一因为不小心得罪了人就下降一品,谁能受得了啊!
当然,若是本身就是大部落,那自然没的说,有几个大部落是尚了公主了,要是对人家欺负狠,自有公主来告状。
胤祈才到理藩院几日就摸清了这里的套路,而显然,阿灵阿这些年在理藩院做尚书不过是尸位素餐而已。
他私心里觉得换成他家红玉来,也不过是干成这样了。
各项炭火孝敬成了惯例,官员们的收入是不透明的,灵巧些的人自然是吃的满嘴流油,拙朴些的反会被人欺负,除了定例那份,再无其他可以贴补家用。
他手下一个六品小官刘司先就是如此,一大家子如今还住在赁来的院子里。
胤祈一面欣赏这人朴实认真,一面也难免觉得他是不是脑子轴了些。
可几日后看到这人递上来的一套本子,里面详细记载了近十年内各部信件的详细情况,并且各自分好类。
“下官已经将王爷要的东西一一整理好,王爷只需根据此本就可翻找近十年的全部信件,离的更远些的,下官还需要时间整理。”
刘四先是个清瘦的中年人,此刻深深一躬身,半点也不见谄媚,倒是只有一股子轴劲。
一板一眼的样子看着古板,其实做事灵巧细心。
胤祈心中一晒,抬头看着刘司先时候,竟然有些惭愧,他避开这人眼神,“好,你先回去,待本王看过之后再决定。”
刘四先在理藩院这种地方只有一一个同僚相处愉快,旁人多少都是带了些背景的人,一个个都是家中有来头的人,不然也不可能会说蒙语、藏语等。
他在这个位置一窝已经是十二年之久,同年进来的官员早就调去了旁的衙门,就把他一个人落下了。
如今换到了一个皇子手下,他虽知这是个机会,但是并不急躁的贴上去。
熙王爷是个什么性子,皇亲国戚们多少清楚,他这等小官就难以探听了,还是谨慎些的好。
胤祈抬头看了一眼刘司先的背影,不禁有些羞愧,他之前有一点认为刘司先
这人脑子轴,为人不够灵活。
可是如今看来,人家做事利索都很,是个十分有能力的官员。
若是因为一个官员不会捞银子贴补家用就认为人家轴,他是不是也污蠢了些。
胤祈放下手里的本子,垂眸细思。
官员们的俸禄低,不够家中所用,因此才有各项眉目的贴补,冬日的炭火、夏日的冰敬,一样样的都是官员们心照不宣的合规矩的收入。
即使是当官的满人,也不见得家里就富裕多少,若是不来点别的收入,那家中吃糠咽菜的也不在少数。
理藩院的小吏中有几个家中人口太多,仅靠他一人做官,即使有些额外的银子也是不够花的,每每中午那顿都要留下一个馒头拿回家里去。
胤祈和胤祯初次来理藩院那日,衙门厨房多加了五道菜,算是共庆。
卢保也拿了银子出去买来烧鸡烧鸭给小吏们加道菜,不少人就是自己吃一口,一桌子人分一些带回家中去。
即使是家中不缺吃穿,可是这样的菜也是难得吃到。
窗外阳光正好,阿灵阿安排的这处屋子虽然不大,但是在这里却是上等的一间,刚好能看到院子里栽种的丁香花。
理藩院的蒙古人比汉人多,多是些不耐烦拾掇花草的人,丁香花好养活不挑剔,最适合这里。
一只灰雀叽叽喳喳从房檐外飞来,豆豆小眼看着蠢蠢的,它跳到窗下寻找着食物。
胤祈扭头看去,小鸟尚且需要觅食,如何能要求苦读多年的官员们不求银两的专心为朝廷做事呢?
以刘司先为例,他一年的俸禄是六十两银子,禄米六十斛,这点银子在京城是远远不够的。
若是没有每月的炭火孝敬跟着,恐怕他还要出去赚些润笔费。
可是在京城这种能人众多之地,润笔费也不是那么好赚的,竞争说不定比升官还大。
胤祈想,若是人人都是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绝不为银两折腰,那这全天下就都是圣人了。
他们苦读多年最后得以出人头地,仅仅得到一点足够家人吃穿的银子,房子里一家人挤着住尚且不能满足家中需求。
官员们从俸禄之外寻求更多的收入,确实有人贪婪,可是大多数人一开始都是因为俸禄不足以家用啊!
人非圣贤,想要一顿饭多吃一块肉难道不是人应有之欲吗?
官员们如此,非官员之错,而是朝廷之过。
“为何不能将炭火孝敬都并入俸禄中呢?何必非要放在台下,惹得人人避讳又人人渴求。”
胤祈忍不住摇头叹息一声,即使是他这样平日里不算经济账的人,都知道官员们的俸禄有多低。
心有这样的疑惑,他最近倒是和在户部当差的四哥走的近了些,虽然最开始胤禛十分警惕。
要不怎么说雍亲王是整个京城头一份的爱岗敬业呢!
他在工部当差的时候,去户部要银子最积极,能在户部门口坐一整天就为了要银子。
等到了户部当差,他也是适应的十分良好,谁都别想从他这儿要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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