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2 章 沉沦(1 / 2)
时明煦:“......”
很坏,他被迫想起来了。
在分别来临之际,自己的确说过这种话——研究员还记得,他当时说的是“补偿与奖励”,时岑在这方面倒是厘得很清楚。
意识错位的现实时间太短暂,对方没能怎么改善他的体能,就没有提奖励这码事。
但,这也掐灭了时明煦拒绝的理由。
眼下还有什么借口可以找?
血液的流淌一刻也没有停歇,毛巾被抓在手中,时明煦的五指微微陷进去,徒劳遮掩住无措。
他想要说点什么来转移话题。
他自以为不着痕迹地维持着表面镇静,拧了一把水,戚戚沥沥的液体就淌下来,滑过光滑池壁,蜿蜒着隐匿进管道间。
时明煦垂下眼睫,没有再看镜子,说话声音也轻:“这是八年前的我。”
他隐晦地示意时岑,这具身体还很青涩。
岂料,对方好像不太吃这一套。
平行世界,佣兵自沙发上起身,将桌上的两只杯子带去清洗。就在血液温度稍稍凉下去之中,时明煦甚至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听对方淡淡道:“嗯,成年了。”
时明煦:“?”
“小时,我还以为你上次评价时,就已经很清楚了。”时岑说,“我的确是这种人。”
他听上去如此坦荡,不像是在承认自己的无赖,而更像是阐述某种美德——以至于让时明煦怔愣一瞬,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
“时岑!”
时明煦有点气恼,他站在池壁水珠折射的、粼粼的灯光里,五官线条也被映得柔和。此刻的恼意半分威慑力也没有,反倒是抬眼时无意撩向镜子的一眼,让时岑轻笑出声。
对方全然没有被指责的不悦,反而乐在其中。
“小时,”时岑的心声传过来,“镜子就在眼前。”
对了,镜子。
时明煦呼吸骤然乱掉一瞬,这才留意到镜中之人——真正望进镜中、同“自己”四目相对时,他的心跳忽然漏掉一拍。
他究竟是在看自己,还是看时岑?
时明煦无法回答。
他立在半封闭的洗漱间内,环境的逼仄意味着隐秘,同夏日潮热的空气一起,成为笼罩他的巢穴。
这巢穴里没有野兽,也没有不可名状的生物,光怪陆离的一切都被隔绝,镜中潜伏着的灵魂却注目他——像黄金时代的故事里,龙流连过它的宝藏。
深情之中,又蕴含一点似有若无的、可能失控的危险。
他被看见了。
现在,还能躲到哪里去?
手心浸出一点薄汗,或许是因为洗漱间闷得实在厉害。
汗液淌过掌纹,爬过皮肤,蜿蜒出透明的网,比方才还要鲜明地裹挟住他。时明煦这才后知后觉,收回逃逸的思绪,用毛巾胡乱擦了擦手心汗,他垂眸,不敢看镜子,余光只能隐约描摹出
镜中人的轮廓。
那是他,又不是他。
是时明煦,也是时岑。
八年前,他们彼此间的差异比现在要细微很多。
研究员忽然小幅度一颤——骤然增强的血液交融感裹挟而来,他无从拒绝,也压根儿无处可逃。
他知道时岑闭上了眼。
“小时,”时岑说,“把头抬起来。”
他说得这样平和,好像刚刚流露出的危险只是一种错觉。时明煦很清楚抬头意味着什么,也清楚时岑没有在胁迫,可惜他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脑子里刹那空白。
接着,如时岑所期待的那般,他谨慎地缓缓抬起头,望进镜中。
他就将自己展露在时岑眼前。
在四目相对的霎那,他又不自觉,眼睫小幅度压了一下。
“小时,”时岑看着他,温声说,“不要躲。”
佣兵耐心等候对方,时明煦落进他视线里,意识到镜中瞳孔间倒映着的、更小的一方就是时岑。洗漱间没有风,他额发湿漉漉的,光洁饱满的额头展露出来,再无从遮掩。
这具十八岁的身体,少年感还很强。镜中的自己鼻梁高挺,眼尾的弧度也漂亮,时明煦白而薄的皮肤下沁出红,额角渐渐浮了薄汗。
他分明还衣着整齐,却好像已经被时岑看透了。
“时岑,”时明煦终于忍不住抗议,“可以......补偿,但可不可以,不在这里?”
最起码,别对着镜子。
“可以。”
出乎意料的,时岑竟然同意了。
时明煦一瞬怔愣,他甚至已经做好被拒绝的打算——可随之而来的,除却饱胀的、重石坠地般的松缓感,也夹杂上隐隐失落。
在失落些什么呢?
时明煦说不出口。
他只好稍显讷讷地转身,于是镜中的自己也变小,往门边去,二者渐行渐远。
——就在即将彻底离开的前一秒。
“可以不在洗漱间。”时岑声音淡淡,补充道,“但,不可以不对着镜子。”
“洗漱间太狭窄,也太闷热。小时,回卧室去,把空调打开——我记得你衣帽间里有面立镜,是么?”
“把它取出来,带到卧室去。”佣兵循循善诱,“对着你的床,你知道怎样找到最合适的角度。”
时明煦怀疑自己的耳朵出了问题。
时岑把话说得直白,他却听得眼前发黑,大脑像是被搅乱,世界在光怪陆离中转个不停,浸入卧室的残阳染透了他,将他也卷入漩涡里,理智也快要颠倒。
“时岑,”时明煦不可思议,“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在等待我的补偿。”时岑顿了顿,轻声道,“小时,你亲口承诺过两次。”
时明煦假装听不见,他走到床边身体后倒,陷入柔软的薄被间。
太幼稚了,比起逃避,这更像是在耍无赖——但,时岑向来很懂得如何诱导,他在
几息后开口:“小时。”
时明煦翻了个身,半张脸埋进褥间,被余晖拉长了眼睫。
时岑耐心等了一会儿:“小时。”
时明煦没动作,佯装在发呆。
可惜,他连眼睛都不敢完全阖上——要是就此陷入意识空间内,情况或许会比现在更糟糕。
然而下一秒,一种熟悉的、肢体失控的感觉传来。对方其实没有做太多,只是抬了抬左手小臂。
“要是实在难为情。”时岑声音低低的,“小时,那就只能像第一次那样,由我来主......现在,我们先去取镜子吧。”
“不行!”时明煦几乎霎那弹坐起来,“不行的,时岑......”
他还记得在浴室的那夜,完全失控的感受太可怖,浪潮把他拍碎掉——可那晚,他还没被时岑看见神情。要是这次还让时岑主导,自己就会连最后一点掌控力也丧失掉。
他无法想象这样的场景在镜中重现。
由自己来,或许还能稍微控制。
于是,他心虚地祈祷时岑放过:“我自己也可以。”
很配合的,佣兵再一次尊重了他的选择。
衣帽间不远,时明煦却走得缓慢,他握着立镜边缘的指节透出白,耳根的红却已经漫起来。
时岑故意问:“小时,镜子很重吗?”
时明煦不想理他。
直至研究员将那面立镜安置在墙角时,他脑袋已经有些发空,浑身泛起一点酥麻的痒,痒意成为掠过原野草间的风,无处不在地吹拂他。
良久,他才深吸一口气,靠着床沿坐下。
又过了一会儿,时明煦翻身跪坐——夏季的睡裤偏短,只到大腿上部。因而这样的姿势让他膝盖全然没入被褥间,轻柔的包裹感也被放大,使他不由自主地战栗了下。
......他分明,还什么都没有脱。
“小时,”时岑说,“继续。”
在接触到裤边时,时明煦的手抖得很厉害,他几乎是每挪动一寸,就要停顿一下。
布料起伏的轮廓其实已经很明显,但镜子对着他,被放大的空间中央正是他自己,心理防线成为难以逾越的天堑。
就在犹疑间,左手忽然举起来,手腕被抬压到高处——时岑在他手腕间落下一个吻,温热的吐息漫漶到小痣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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