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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值此关头,关内道决不能再出大的动荡,否则内外患一旦连结,人心动荡,前线必败。”常岁宁看向戴从,询问道:“敢问长史如今关内道具体是何情形?”
并州太原府地属于河东道,而河东道西面紧邻着的便是关内道,戴从居于太原,又是个心思细腻的聪明人,故而常岁宁确信他一定比其他人更加了解关内道的兵政内务。
戴从没有隐瞒地将自己所知都告知了常岁宁。
关内道的动荡,在朔方节度使入京之后就已经有迹象了,待其死讯传回之后,群愤便被彻底点燃。
崔璟试图让人弹压乱象的发生,然而他身在军中,正与北狄作战,无法及时获悉消息变动,而玄策军本没有立场插手朔方军中事务,出面的玄策军将领反而招来了处于悲愤之中的朔方军的不满——
这种情形下,玄策军注定不能强行镇压,朔方节度使之死乃是朝廷之失,朔方军的反应在人性常理之中,强行压制,只会适得其反,引起更大的暴乱。
为免局面迅速败坏,崔璟唯有让自己的部将设法平衡朔方军中逐渐分裂而成的几股不同的势力,让他们暂时形成了牵制局面,以候朝中表态平息朔方军的怒火。
这不是长久之计,只是尽力拖延而已,此时越来越多的玄策军赶赴阴山前线,失去对朔方军的威慑是必然之事。
而局面在不停变化,人心也是一样,朔方军中充斥着的早已不再是纯粹的悲愤,有人滋生出了自立的野心,相互牵制的平衡随时有被打破的可能。
常岁宁听到此处,突然问:“……朝中钦差魏相一行,是否已经到了?”
魏叔易动身已有两月余,寻常赶路用不了这么久,但他护送着朔方节度使的灵柩,一路上又多遇战祸乱象,行路难免缓慢——甚至说得难听些,能活着走到关内道,已经很了不得了。
戴从点头:“大约就在这几日了。”
提到这位钦差,戴从道:“如今朔方军中皆在等待钦差的到来与表态……”
但这份等待,并不是善意平和的。
戴从:“钦差的言行态度如若稍有不慎,一旦激化矛盾,必会兴起祸乱。”
“魏叔易不会。”常岁宁道:“他是聪明人。”
且他身为门下省宰相,敢亲自前来,已是最大程度的诚意了。
或许正因此,朔方军中大多数人才愿意给朝廷留有最后一点余地。
不过,这并不代表魏叔易一定能够顺利安抚朔方军,相反,常岁宁认为:“他不激化矛盾,朔方军中却一定会有人借他挑起矛盾,以达成自己的算计——”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军中的矛盾早已不是单凭朝廷的态度便能消解的了。
魏叔易,此行就是个活靶子。
这靶子再聪明,再擅长讲道理,然而军中刀兵相加,道理不是那么好讲的。
常岁宁在心中叹口气,段真宜这个勇气可嘉的儿子,此时的处境,真正是如梅雨天里的干粮——说没(霉)就没(霉)了。
想到段真宜那封来信,常岁宁真情实感地担心了一下。
而后,她向戴从问道:“如今朔方军中可接大任者,你们大都督心中可有人选?”
乱象滋生不外乎是因兵权之争,同理,兵权的归属一旦明朗,便能最快程度安定人心。
“大都督原先看好之人有二,其中一人资历威望有余,现下看来却是起了异心……”戴从道:“余下一人心性人品更佳,然而威望不足,难以服众。”
常岁宁问及后者:“此人叫什么?”
“薛服。”
“薛服——”常岁宁念了一遍这个名字,道:“威望不足,那便给他立威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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