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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一捧弋彻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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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震草原的穹庐三骏,分别出身于宇文氏、金氏、完颜氏,

这几个姓氏,正是草原上最强大的几个部族。世代真血,高贵不凡,在草原上极具影响力,可以说是仅次于赫连王族的存在。

那良虽是没什么出身,无父无母被狼养大的孩子,但也凭借个人努力和天赋,成为“神眷者”,是最受瞩目的天骄之一,当代“忽那巴”。在草原上的声望,几乎与现世神使苍瞑并驾齐驱。现今正在王帐骑兵担任要职,很受大牧女帝信任。

这四名天骄,现有的实力地位已是举足轻重,他们未来的影响力更是不可估量。

有志于天下的大牧皇族,不可能不重视这几个人。

赫连云云是心怀大志的,从来不曾掩饰她争龙的决心。

那么这场将牧国最天才的几个神临境修士一网打尽的战斗,她绝不应该错过。尤其是在赫连昭图确定要入场观战的情况下!

如此一来,赵汝成至少有一个再次与之见面沟通的机会。

若是赫连昭图都来观战了,赫连云云也还不来。那其实更好,说明她心里还是非常在意赵汝成,为了那点别扭情绪,宁愿在与赫连昭图的竞争中失分。

黄舍利虽然不在,苍狼斗场的负责人却还是认得姜望。

名满天下的人族英雄,愿意把探索神临极限的战斗放在此间,任是哪座斗场都不会拒绝。苍狼斗场在最短的时间里,安排好了最高规格的斗场,并请动“北地蔷薇”边嫱来主持此战。

当然还有一个重点——苍狼斗场正是完颜氏的产业。

这座斗场的主人,乃是草原骑兵“乌图鲁”的执掌者,当世真人完颜雄略。黄舍利家在这里只是占一部分干股,完颜度才是这里的少东家呢。

姜望选择在此决斗,就是将战前战后的舆论,都交由完颜度把控。他们爱怎么说怎么说,输的说成赢的都行,真正“不伤其面”。

他只求一场酣畅淋漓的战斗,以及一个赵汝成讨好赫连云云的机会。

他想他和赵汝成,都需要好好把握。

……

这是重要的时刻。

耳中已经听到边嫱暖场的声音。

声音在召唤斗士入场。

赵汝成觉得,那也是在召唤自己。

这亦是他的回合,他也要发起冲锋。

一身华服、盛装出席的赵汝成,对着水镜再次拨了拨头发。在心里告诉自己,这是非常重要的时刻。

穿得这么花团锦簇,从来不是他的风格。他穿戴向来极任性,在边荒的那几年,破麻袋都敢往身上套。这一次却拉着姜三哥,帮他精挑细选,精心搭配。就连腰上的玉饰都有讲究!

或许意识得晚了,但他现在的确意识到——赫连云云非常重要。

在来草原之前,他的心态其实是轻佻的。枫林血仇已报,每天和三哥、小安安、青雨姐开心玩耍。

身上虽然挂着牧国的通缉,但他从未在意。

因为他从未想过,赫连云云会真的不爱他。

姜三哥净出些馊主意,他也不以为意,只当做是一场好玩的游戏。已经有多少年,没和三哥一起放肆玩耍。草原正是他们的游乐场,用以寻找那段失去的时光。

直到真正看到赫连云云,他发现这一切并不好玩。

他以为见面就能解决的矛盾,反倒是在见面的那一刻才真正叫他有所认知。

当他的理直气壮变成理屈词穷,当他一步步在华帐之中后退,当他在料峭春寒里表演伤病,他看到的是一颗被伤透了的心——曾经那么爱他,他却频频忽略了的真心。

这才开始慌乱。

开始不知所措。

人总在被爱之时,不知爱意珍贵。又总在失去之后,再频频缅怀。

赵汝成不想将一切都留在记忆里。

他手持一捧弋彻花,脚步坚定,要将珍视的一切都攥在手中。

在草原词语中,“弋彻”表示荣耀的自戕。

而红艳艳的弋彻花,相传是被战士的鲜血染红,寄托了战死者的勇气。此花最早是用于祭奠英灵。

草原兽面戏经典剧目《赤煞虎别白玫狐》里,就有一幕,是赤煞虎的死讯传来后,白玫狐不肯相信,每年到了约定的日子,仍然去山顶痴望情郎。终于有一天,她等到了赤煞虎手捧弋彻花归来,如此相爱圆满。

因为这部剧目是如此经典,在草原上流传甚广,以至于弋彻花也有了全新的意义——代表至死不渝的爱情。

等会见面该说什么?

要怎么证明自己的真心?

赵汝成在心中反复地预演,最后一次整理了着装,坚定地推门而出,大步向贵宾席走去。今天来的人,比想象中要多。一张票都没有往外卖,但贵宾席几乎满座。

穹庐三骏家大业大,人情难免。

他这样想着。

人虽然很多,但他朗目如电,还是在人群之中,一眼就看到了赫连云云——旁边的天青色龙袍。

他一个趔趄,险些摔下台阶,幸亏身法过关,愣是空中旋回,稳住了自己。紧闭着眼睛,仿佛这样就不会被看见,坚定不移地往回走。

“赵汝成?”

此声辽阔无垠、高渺如在云端,虽只是一声轻问,却令全场肃然,天地为之静。

万里草原至高无上的意志,体现为具体的声音。

赵汝成迅速把那捧弋彻花塞进怀里,转过身来,对着那位坐在看台居中位置、威严不可见真容的大牧女帝,深深一拜:“臣!拜见陛下!”

“臣?”大牧女帝惜字如金。

赵汝成再拜一次:“草民赵汝成,拜见陛下!”

大牧女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来,只道:“朕有如此恐怖,令你望而生畏,见而返身?”

“非是如此!”赵汝成道:“陛下悬如日月,万物可亲。只是草民戴罪之身,不敢污了陛下的眼睛!”

牧天子的声音道:“云云恕你无罪,你便无罪。刚才往这边走,是想做什么?”

“……观战!”赵汝成咬牙道。

“坐吧。”牧天子只有这一声。

赵汝成低头看着脚下,默默走入观战席,在座椅最空的区域里找了个位置,手麻脚麻地坐下了……如坐针毡!

“你看好哪边?”旁边忽然响起一个声音。

赵汝成扭头看去,看到的是一个意态从容、甚有王者气度的男子。

赫连昭图!

他确定他坐下来的时候,周边一圈都没有其他人!现在赫连昭图却与他只隔了一个位置。

在这圈空空荡荡的空席中,他们像是两个拙劣的间谍正在接头。

自以为隐蔽,实则显眼。

此时此刻,赵汝成也不好挪开,那样更显眼,只正襟危坐,尽量地保持距离:“观战不语真君子也!”

赫连昭图瞥了一眼他上襟没能完全掩住的红色花瓣:“今天簪花挂玉的穿戴,可是够新潮的……这段时间去楚国进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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