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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 怨言与崩(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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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想拿出诚意,不如先把度田给停了。

这可不是他一个人的想法,而是许多河南士族的共同心声。

要我们出钱出粮出人,还不给好处,谁受得了?

现在已经有人呼吁停止清查田亩、编户齐民了,梁王不该听听“父老”的呼声吗?

整天打仗,不统一天下会死啊?

有河南、河北这么大的地方,还不够你家天下吗?

当然,以上这些话他同样不会说出口,但他不说,不代表没人说。

蒲津关外,蒲洪率数千兵马缓缓撤走。

潼关之外,赵固也带着掳掠到的少量资粮、人丁,撤回了关内。

河东、弘农再度恢复了平静。

黄河对岸,刘粲看着雄伟的中条山,沉默地下达了撤军的命令。

这么好的一次机会,结果两路出动的兵马还不到万人。

这么小的规模,自然不可能有多少战果,只能撤军了。

当然,撤军最大的原因还是长安地震。

这是六年内长安第二次地震了,城内屋宇坍塌千余间,地裂涌水,谣言四起。

刘粲花费了一个月的时间才粗粗稳定了局面。

本来想消停点的,但实在不甘心,于是跑到冯翊,兵出两路,尝试着攻一下晋国。

结果北路蒲洪稍一遇挫,就退了回来。

南路赵固还算可以,劫掠了两个县,直到被忠武军逼退。

眼见着没什么战果可捞,他终于不情不愿地下达了撤军固守的命令,然后——

火速回长安。

六月二十八日,匆匆回返的刘粲入了建章宫。

刘聪已到弥留之际。

看着吃不下任何东西,全身浮肿,连呼吸都有些困难的父亲,不管以往是怎么想的,至少在这一刻,刘粲流下了几滴眼泪。

“终南山崩,我也该崩了。”看见儿子进来,刘聪想笑一笑,但脸上的表情却比哭还难看。

刘粲坐在一旁,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父亲。

“邵贼死没死?”刘聪轻声问道。

“应没有。”刘粲答道。

刘聪有些失望,道:“那我没法在路上截他了。”

屋内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刘聪眼珠微动,看向窗外明媚的天空。

天很蓝,万里无云。

鸟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活力无限。

墙角的花卉开得十分鲜艳,蕴藏着勃勃生机。

宫人们走来走去,侍卫们昂首挺胸,他们都正值人生壮年,未来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而他的路,却已经到头了。

“这一辈子……”刘聪喘了口气,道:“和邵贼正经交手就一次。彼时我不认识他,他可能知道我。可惜了,可惜了啊……”

刘粲还是沉默以对。

“我走之后,你要笼络好诸部贵人。”喘息许久之后,刘聪方道:“可与拓跋氏交好,今分则力弱,合则力强,鲜卑并非无才智杰出之士,会明白其中利害的。”

“卑移山(贺兰山)无主,你既已遣人去经营,当持之以恒。”

“石勒有才干,但不可重用。他经营朔方,你得盯着点。”

“秦州部大们,当以恩义、姻亲结之。”

“梁州不要过多尝试,力有不逮就放弃吧。”

说完这一大通话,刘聪似乎已消耗完了所有精力,身体不堪重负,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才四十多岁,这个时候就走,委实不甘心。

但确实到了该走的时候了。

他不愿看到外面充满勃勃生机的世界,因为那是对他这个行将就木之人的讽刺。

所以他闭上了眼睛。

被病痛折磨这么久,他已经耗尽了所有心气,死亡已经不是那么可怕了。

昏昏沉沉中,刘聪突然梦到了他的几位皇后,还有小刘贵人。

邵贼把她们以及失陷在平阳的刘汉公主们挨个弄大了肚子,然后轻抚她们隆起的小腹,仿佛在欣赏自己的战利品一样。

“噗!”刘聪猛然惊醒,吐出了一口鲜血。

数日后,刘聪崩于长安建章宫。

刘粲灵前即位,改元汉昌,大赦天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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