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 两个永远的谜 关于太子妃人选的乌龙……(1 / 2)
总章二年,似乎过的很平静。
如果写成史册中,按年份作大事记的竹牍,便是很寻常的、按部就班的一年。
甚至卷一卷都比许多年份都要薄——
起码比起永徽年间朝堂动荡多谋反大案、显庆年间数次对四夷征战,乾封年间有唐第一回封禅泰山等年份……要平静的多。
平静的像是站在大明宫的望仙台上,看太液池的湖面一样。
光滑如镜。
至于这一年二月,一位从五品东宫侍读的流放,自是不足以计入什么大事记的。
也唯有身处朝堂之中的人,才能感觉到总章二年平静朝堂下的暗流汹涌——
年复一年病情逐渐加重的皇帝,处置过东宫属臣后权柄威望愈重的皇后、年纪渐长似对皇后代政初露不满的东宫。
外面看上去平衡有序,内里简直是一团让人不知从何伸手去解的乱麻。
*
若说过了大半的总章二年,还有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那便是关于太子妃之选。
太子已经是十七岁的少年郎,虽未至二十及冠,但在此时也算是标准的适宜成婚的年纪。
于是关于太子妃的人选,早两年起就是京中万众瞩目之事,也是许多人家竞相争夺的位置。
毕竟皇帝稳东宫的心思很明显。
且所有人的想法都跟皇帝一样,别说是皇后,哪怕是将来做了太后,垂帘听政些年月,也总要还政于儿子。
做太子妃,就是将来母仪天下的皇后!
虽说胜者败者都在眼前,但人的心理都会把自己代入成胜者——
欲争夺太子妃之位的人家,只会把自家代入成长孙皇后和长孙一族(前半段)的荣耀,代入成武皇后如今的权势。
没有人会去考虑自家可能是流放的柳氏王氏一脉,是从前王皇后。
而就在太子妃之位悬而未决之时,总章二年的夏秋交界之际,不知哪一日,长安城的官宦簪缨门第,都流传着一个小道消息——皇后的生母荣国夫人向二圣荐了一位太子妃:司卫少卿杨思俭之女。
帝后似也有赞同之意。
若真是如此……可太偏心了啊!
皇后不是说要抑制外戚吗?怎么到了关键时刻,还是向着自家人呢?
杨思俭虽然不姓武,但他姓杨啊,弘农杨氏的杨!跟武皇后的生母荣国夫人就出自同一个弘农杨氏!
若是按照世家的族谱认真算起来,这位杨思俭跟武皇后还是有八竿子能打到的亲戚关系。
皇后要给东宫放一位‘自家人’太子妃吗?
那东宫又会是什么反应?
*
可以说总章二年在京城中讨论度最大的新闻,就是太子妃会不会出自皇后母亲的母族。
姜沃还特意问了一回媚娘:她不觉得这是媚娘的选择。如此一来,只怕太子想的更多,母子之间隔阂更重。
媚娘难得露出些无奈之意道:“是母亲的意思。她老人家一大把年纪,何苦再为杨家争这样的荣耀!”
而且,这不是给她雪上加霜,火里倒油吗?
姜沃也无奈,只好人类的本质是复读机,跟着媚娘道:“老夫人一大把年纪,姐姐别生气。”
毕竟说是一大把年纪,实在一点不夸张。
荣国夫人今年高寿:九十岁整!
姜沃:果然,武皇的高寿还是有很大遗传因素的。
说来,自从几年前,媚娘把她姐姐韩国夫人、以及不成器的外甥贺兰敏之一起‘发送’到雷州后,荣国夫人自然是有些伤心的,也觉得女儿做了皇后,就太有主意也太心冷了些。
但到底是自己的女儿,一个被流放,另一个是皇后,老夫人伤心之余还是很识时务地做出了选择,留在京城富贵养老了——心疼没错,但也不能跟着去雷州。
这些年荣国夫人倒也一直在安享福贵,直到太子到了可以大婚的年纪,荣国夫人才再次出动了。
这次是为了自己的娘家,弘农杨氏。
换个人干这样的事儿,媚娘早发落了,但荣国夫人干了,难得把媚娘给难住了:一来这是亲娘,二来老夫人也九十了,身体自多病痛,重话多说两句,都怕老夫人撅过去。
媚娘罕见也有无奈的时候。
姜沃:确实,老夫人这年纪属于豆腐掉到灰里,吹不得打不得。
她只能劝媚娘别为家人怄气。
毕竟老夫人长寿的遗传基因,也是助力武皇登基的最大功臣之一。
偏生又在此时,太子上奏疏,表示自己年纪尚轻,且学业不精不足以为父母分忧,请求帝后待他及冠后再议太子妃之事。
京城掀起了新一轮八卦——嚯嚯,快看,太子这是也不愿意要皇后安排的杨家太子妃啊!
于是本来只是荣国夫人的小心思以及没定下来的小道消息,愣是变成了皇后硬要安排‘娘家人’做太子妃,又被太子拒绝的一场大戏。
姜沃理一理思绪后,只有为这一串乌龙误会叹气,更为了那位杨姑娘叹一声倒霉。
此事最终以皇后准了太子‘奏请晚婚’的奏疏才落下帷幕。
既如此,众人暂且放下这个八卦——等三年后太子及冠再来讨论!
**
提起婚事,虽说总章二年没有选定太子妃,但倒是选定了两位驸马。
这一年,皇后令殿中省办了皇长女皇次女的婚事。
两位公主在出嫁前被册封为义阳公主、宣城公主。
只是这两位公主虽有封号和食邑,但却未能在京中设公主府。两人皆随夫君外任,去了大唐这广袤疆域的某个州(且是远离李素节的州),很低调地离开了京城。
而夏秋之季,正是皇帝风疾重的季节,因而从头到尾都没有管过关于两位公主的任何事。
他有精神的时候,也只为东宫反复思量——皇帝其实挺想要个皇太孙的。
说白了,皇帝有点想培养第三代了,说不定就能隔代遗传呢!
而他之所以最后跟媚娘统一了意见,准了太子那一封请奏及冠后大婚的奏疏,还是因为太子的身体状况。
早几年,太子就总是太过单弱,帝后就多有忧心。
这两年太子思虑愈重,虽然不至于跟皇帝一样缠绵病榻,但也绝对不能说一句身子骨康健硬朗,较之寻常十七岁的少年人,是偏弱的。
不但皇帝惯用的太医院奉御婉转回过此事,连孙思邈孙神医都被皇帝请进宫,特意为此事给太子检查了一遍身体。
孙神医明明白白道太子多思心志缠绵,以至体弱,便是帝后让太子成婚,那也不要多置妃妾。
皇帝这才遗憾接受,估计要晚几年才能见到第三代这个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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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东宫大婚这些事,姜沃更在意的还是孙思邈孙神医。
这一年秋日,她再次于灞桥送孙神医出京——这些年来孙神医每每出京,她能送的都会来。
“我看先生这身子骨,至少还能再出去游历二十年!”
孙思邈大笑:“那岂不是成了精怪?”
姜沃摇头:“不是精怪,是神仙。”
她是真这样感慨的。
算来真有许多许多年了,距离她第一回见孙神医,已然过去二十九年——她前辈子都没活这么久!
而那时候的她,曾经好奇问过孙思邈的年纪。
毕竟孙思邈的年纪是个谜题,古籍记载有隋文帝开皇间生人,也有记录其为更早的北周元年出生的,而北周似乎都不是终点,还有传说他是再往前北魏年间出生的!
当时孙思邈就笑道:就让这成为一个永远的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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