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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围 我想成为他(含4w营养液加更)……(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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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成宫,兽苑。

媚娘正眉头紧锁站在一处围栏前。

晨起,媚娘记得今日是姜沃的休沐,原要去宫正司的,谁知到了门外,正巧遇见文成公主带了个侍女进门。

媚娘想了想,便避开了。

后妃里头,想用关怀文成公主在圣人跟前刷贤惠分数的不在少数,但文成公主深居简出,不太肯见嫔妃。

除了奉圣旨替她置办嫁妆的韦贵妃,文成公主去亲谢了两回,其余娘娘们,哪怕是主动邀请,文成公主都婉拒了。

后宫中就此颇有微词,比如媚娘就听刘才人替阴妃娘娘不忿过:“不过是个外四路的宗室女,要和亲才封了公主,娘娘好心关怀,是可怜她无依无靠的,她却避着,不识好歹。将来孤零零去了番邦之地,若是过得不好,内廷里能为她说句话的人也没有。”

媚娘倒觉得文成公主挺聪明有骨气的:她这一去和亲吐蕃,所经历的荣辱悲欢,都绝不是后宫女子们几句唇舌能改变的。

正如她回答徐充容那句话,要是吐蕃再起歹意犯大唐国土,她作为和亲公主,便是首当其冲,性命也难保。

既如此,何必把留在故国的最后光阴,浪费在这些无用的社交上,还不如多探听些吐蕃的文化人情,多了解些高原水土来的实惠。

于是媚娘就避开了。

免得此时进去,文成公主把她也误认做刷分的嫔妃。

既不能去宫正司,媚娘想了想就往兽苑来。

她是特意去看五十九号猞猁的——就是她初次到兽苑骑马,坐在她马背上的那一只。

猞猁性子并不是亲人的,但这只却格外亲近媚娘,在媚娘身后坐了一回,竟就记住了她。后来媚娘有日闲闷,再逛到兽苑时,小猞猁依旧认得她,伸出爪子轻轻扒拉她的裙角,还拿毛茸茸的头去蹭媚娘的手。

媚娘被毛茸茸拱的心软。

兼之她素日无事,近来就常去兽苑看小猞猁。

这段时日,已经有不少猞猁被跟来九成宫的王孙公子们预定,放到了更宽大舒适的兽栏里,挂上了牌子不允许外人接触。

但五十九一直没被挑走。

它年纪小,体格还没有彻底长开,是一只弱小的猞猁,排名也很靠后。俱驯兽倌儿看来,五十九今年被贵人挑走的可能性,本来就不大。

所以当时媚娘想试试带着猞猁骑马,兽苑的人才挑了五十九号给她玩一会。

毕竟那些能够讨好圣人和王爷勋贵们的精英猞猁,都会被更好也更严的饲养观察着,不会轻易给宫女和后妃们赏玩。

当然,不够精英的小五十九,过得日子也不如精英猞猁们。

已经被贵人们预定的猞猁,每日会有活物投喂,既保证充足的营养,也保持它们捕猎的野性。

但像小五十九这样的猞猁,就只能吃兽苑配的饲料和边角肉。

于是媚娘每回过来,都会自己拿钱,向膳房买一包鲜肉专门来喂五十九。

这是她的偏心。

然而这次过来,媚娘完全没有了喂肉的心情。

小五十九不在原本的兽笼中。

媚娘到的时候,只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养兽倌儿正在来回搬草,将新鲜的干草铺在地上。

兽苑里除了几位大管事,下头便是驯兽倌儿和养兽倌儿。

这两桩都是苦差事,一般刚分过来的十岁出头的小宦官,都只能做养兽倌儿,负责兽类的投喂和清洁工作。直到年纪大些,力气足了,脑袋也够机灵,才能从养兽倌儿升做驯兽倌儿。

媚娘对这小养兽倌儿有印象,他瘦小的似乎风一吹就能刮跑,做事倒是很勤快。他是专门负责五十九到六十一这三只猞猁的。

这三只猞猁,一只比一只小,明显今年都没什么被贵人挑走的前程,但这小养兽倌儿依旧勤快的很,把兽笼收拾的干干净净。

听到脚步声,那小养兽倌儿回过头来,堆笑道:“武才人。”

媚娘便问道:“五十九是被人挑走了吗?”

小养兽倌儿脸色一白,他动了动嘴想要说话,却又有些害怕似的。他将手用力擦了擦,然后弓着腰道:“我带武才人去瞧瞧吧。”

媚娘跟着他来到马场旁边的一处围栏旁。

越往这走,媚娘心越凉:马场旁边的这处兽栏一般都是空着的,唯一的用处,就是那些贵人们来试豹子猞猁时,不肯空试,需要些黄羊野兔等猎物下场。

这处围栏就是专门用来装这些送死猎物的。

媚娘站到了围栏前。

向来空着的木栏围就的笼中,她熟悉的小猞猁奄奄一息趴在里头,前爪鲜血淋漓,还露着骨头。

媚娘忙走近几步,贴着木栏,想要看的更清楚些。

小猞猁依旧认识她,抬了抬头似乎想要去蹭她的手,可惜没有力气,很快又卧了下去。但就这样微弱的一动,牵到了它受伤的腿,又涌出鲜血。小猞猁腿下的土地,原本浸润又风干了血后暗红色的土,重新染上触目惊心的鲜红。

她忙叫住想要离开的养兽倌儿:“这是怎么了?”兽苑的人都是从小与兽类为伍,从不会虐待动物的。

那养兽倌儿也露出不忍之色,见周围无人,便低声道:“放在这里的猞猁便是已经销了牌号了,只好扔在这里等死。”

“今日一早,魏王带了几个亲兵来选豹子。说是下月圣人要带着皇子们围猎,他要选一头最矫猛的豹子。原本管事们是放出几只黄羊让豹子扑食,好让魏王择选的。”

“魏王却觉的不够好,吩咐管事们道‘猞猁才最灵活精巧的兽类,若是有豹子能抓到猞猁,才是好豹’……这不就挑了两只猞猁扔进了马场。”

“五十九还算运气好的,只断了条腿。另一只猞猁被咬断了脖子,当场就没了。”养兽倌儿说完,又觉得不对:与其扔在这儿等死,还不如痛快被咬断了脖子呢。这样说来,倒是那一只猞猁运气比较好。

见媚娘脸色煞白,小养兽倌儿就劝道:“好在才人来得晚,没亲眼见到,不然只怕更难受了。”

媚娘这才晓得,小猞猁原来是被豹子生生咬断的腿。

其实放在草原丛林中,豹子未必抓得到灵活迅捷的小猞猁,可马场就那么大,四周圈的牢固固的,放上好几头凶悍的豹子,小猞猁无处可逃。

魏王已然挑了一头满意豹走了。

养兽倌儿也有些心疼地看了眼趴在‘废弃笼’中的小猞猁:这只猞猁前腿骨已经被咬断了,就算花费大力气,浪费许多银子上药给治好了,也只能是瘸腿猞猁。

再没有用的了。

所以兽苑的管事们就将它‘销了号牌’,单独关起来等死,免得发起热病来倒是传给别的猞猁。

他说完就想走,媚娘忙跟了两步,将他拦住:“若是我出钱给它治腿呢?我知道,你们兽苑有治伤的良药。”

媚娘听说过,圣人就有一头极心爱的黑豹,从前跟着圣人猎熊的时候伤了后腿。圣人就令兽苑给豹子好生诊治,一直养到终老。

养兽倌儿年纪小,被媚娘一拦一问,慌得哎哟哟跺脚道:“不成的!别说那药贵,只说这猞猁是……反正不成的!”

药难得是一桩事,最要紧的是,这是魏王吩咐要当做猎物的猞猁,当时就赏过银子,让兽苑记了折损了。

若是这会子兽苑人私下救治过来,魏王这般人物大约不会回头再计较禽兽之事,但万一呢,万一恼了,哪怕是魏王的一点儿唾沫星都是他们承受不起的,很容易把小命儿送了。

在宫里当差的小宦官,再不敢冒险的。

再者,这武才人来多了,他们也渐知道了,她不过是不得宠的低位嫔妃,来去都不由自己说了算。

便是这会子掏了银子给这猞猁治了伤救了命,可这猞猁都销了名牌,以后再领不到口粮的,哪怕活下去,将来吃什么呢?武才人难道管这猞猁一辈子?

就算她想管,到时候圣驾回长安,她也走了,兽苑上哪里要这份银钱去?

于是养兽倌儿觉得管不起惹不起,只想溜走。

而媚娘方才挪步拦这养兽倌儿,倒让小猞猁误以为她也要走,不知怎么生出一股力量来,用没有受伤的那支前腿伸出栏杆扒拉媚娘的裙角,间门色裙飘动之际被它一伸头咬在嘴里,再不肯撒口放媚娘走。

半睁的眼睛湿漉漉的,像是流着泪。

媚娘蹲下身来,伸手去摸它的尖耳朵,忽然觉得心都要碎了。

她入宫来,受过的委屈不少,但她都能挺过来。可今日这种,纯粹的无能为力,却是令她心碎。

那养兽倌儿原怕武才人强求,左顾右盼想要跑路的,然而见媚娘不再吭声只低下头来轻轻摸着猞猁,倒是不忍心走了。

他们日夜饲养这些豹子猞猁,有时候天冷的厉害,他们甚至会溜进笼子里靠着这些大猫们一起睡觉,也是有感情的。

于是在旁抓耳挠腮了一会儿,方才下定决心道:“武才人,你若有闲钱,拿出来半吊,我偷偷去大兽房求人,买些药来合了它吃——那药吃下去很管用,不受罪,很快就走了。”

不是每只兽都能享受药物安乐死的,都得是贵人们的灵宠生了病好不得了,不忍见其受罪,才花钱配药送走爱宠。

这小养兽倌儿已经挺厚道了——要干脆地毒死这样一只大猫需要的草药必得半吊钱,还得他去作揖打转儿求人,担着风险——毒物在宫廷里是查的最严的,谁知道你拿去毒死的是不是猫。到时候还得拿了死去的猞猁对账。

他也是担着风险又白劳碌一趟的,甚至连一点钱也没有多要武才人的。

媚娘沉默下来,没有拒绝。

她温柔的沉默的眷恋地抚摸着小猞猁的绒毛。

如果没法让它好好活下来,那就尽量短的减少它痛苦的时间门。

“辛苦你了,我多给你几百钱……”

就在媚娘要开口买下药物的时候,身后传来温和的声音:“咦,这只猞猁怎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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